老太太覺得現在的場景尤為可笑。

是元配，魏太姨娘是妾。

是顧青瀾名義上的祖母，魏太姨娘是顧青瀾實際上的親祖母。

而現在，作為瀾姐兒親祖母的魏太姨娘，竟然拿著瀾姐兒的一輩子來威脅這個名義上的祖母？

是有什麼底氣認為自己會的威脅？就因為認為自己真的是個心慈手之人？

是顧家宗婦，是魏太姨孃的主母，當初若真想對付魏太姨娘這種在後宅裡沒有任何倚仗的妾室，隻需輕輕勾勾手指而已，之所以沒這樣做，隻是因為也清楚，替夫君納妾，雖然有婆婆的力在前，但真正做決定的是自己，就連人選也是定的，沒有理由怪到魏太姨娘上去。

卻不想，的不忍，倒魏太姨娘會錯了意！

看來，還真是太過手了，否則，又怎麼會將這條白眼狼的胃口養得越來越大？

魏太姨娘以為老太太會氣得渾發抖，但錯了，老太太對微微一笑，道：“拿親孫的一生來威脅我這個名義上的祖母，魏雲娘，你也算是世所罕見了。我會不會接你的威脅另說，但我好像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魏太姨娘心裡頓時有了不祥的預。

下一刻，便聽老太太道：“魏太姨娘，你怎麼就認定了魏耀祖拿到了瀾姐兒的？我忘了告訴你了，瀾姐兒邊那個背主的丫鬟，被歡姐兒揪出來了。”

魏太姨娘有一瞬間的茫然。

歡姐兒？

想了許久，才猛然想起阿碧曾經與閑談時說起過，長房的秦氏一連生了三個兒子之後，居然又生了個兒，得了這兒雙全的福氣。

聽阿碧說，秦氏的這個兒，名就做歡姐兒，而且自打一出生就莫名得了老太太的喜，就與當年寵大姑顧錦琳一般捧在手心裡寵著。

想明白這個，魏太姨娘又猛然反應過來，老太太的意思是，的計劃被這位顧家七姑娘給破壞了？

若要問心涼是個什麼覺，魏太姨娘此刻的心就是個最好的例子了。

暖融融的春日裡，明明該渾暖洋洋的，魏太姨娘卻隻覺心中一片冰寒。

的計劃出了錯，老太太不會威脅，瀾姐兒也不會嫁去魏家，老太太對魏家下手也不會有任何的顧忌，甚至老太太本就用不著費心對魏家下手，像魏家這樣的破落戶，隻要顧家一個小管事對外麵放出話去，就有的是人會爭相讓魏家好看……

魏太姨娘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害怕過。

當年離開家來到顧家，在這陌生的宅院裡為顧家的一個妾室，雖有拘謹，卻並無害怕。

後來一連多年沒生下顧家迫切想要的子嗣，也沒有害怕。

顧老太爺病逝，從此沒了依靠，沒有害怕。

甚至，就連調包顧亦瑯和顧亦琛之事被老太太發現了，也沒有害怕過。

可如今，隻因為老太太要讓魏家吃苦頭，卻真的怕了。

“夫人，您就再慈悲一回，婢妾以後斷不敢再有這些非分之想，隻求夫人您饒了婢妾兄長一家，您饒了他們吧……”毫不猶豫地跪倒在地，魏太姨娘揪著老太太的角，花白的頭發配著眼角不斷滲出的眼淚，看著好不可憐。

老太太卻隻覺得可笑。

“你不是說了嗎，我就是太過心慈手了，才讓你覺得抓住了可以威脅我的把柄，那如今，你就好好睜大眼睛看著吧，看看你那被你視作比自己子孫還要重要的兄長一家，到底能在我手下得了什麼樣的好下場去。”雖是放著狠話，但老太太的聲音卻是異常平緩的。

魏太姨娘跌坐在地。

不知道，為何事會走到這一步。

當初進顧家為妾，自己是願意的，不說顧家的富貴，隻說父母兄長能因此而過上好日子，就是一百個願意。

作為一個妾室，遇到老太太這樣的主母確實是件很幸運的事，隻要本本分分做人，便不用擔心會到什麼刁難。

魏雲娘最初時便是這樣安安分分的生活在顧家，直到先後生下了顧錦淙和顧錦汶。

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魏雲娘自然是高興的，在這樣的高興之下，甚至忘了自己的是世族顧家，份更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妾室。

顧錦淙還未出生，魏雲娘就已經早早在心裡盤算，日後要如何親自養孩子長大，如何聽他（）第一次上一聲“娘”，一針一線的做了一大堆孩子穿的，想象著將來孩子穿著這些親手做的會是什麼樣子。

這樣的期待，一直保持到了將顧錦淙生下來。

也是到這時，魏雲娘才深切的會到世族後宅的規矩。

孩子一生下來就有孃和群的丫鬟婆子照顧著，這個生母本就不了手，就算是想抱孩子一下，也得與孃說盡了好話。

辛苦做的針線，從沒上過孩子的，隻給了一個料子太差唯恐傷了爺的回答。

最讓魏雲娘無法接的是，到了孩子會說話時，喊出的第一聲“母親”不是喚的這個生母，而是從來沒有照顧過孩子一天的夫人劉氏。

那樣的錐心之痛，終於讓魏雲娘認清了自己的份。

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妾室，沒有教養孩子的資格。

認清了這些，很長一段時間裡，魏雲娘都很消沉，在這樣的消沉之中，隔了七年，又生下了顧錦汶。

就如同重復上一次的事一般，雖然是生母，雖然孩子是養在院子裡的，但除了能經常看到孩子，實際上並不能手孩子的任何事。

魏雲娘就這樣在旁邊看著的兩個兒子漸漸長大，他們待自己這個生母頗為冷淡，卻對夫人極為恭敬，喚自己“姨娘”，卻稱夫人為“母親”，會在夫人麵前背先生教的詩，卻對自己無話可說……

與親生兒子相對比，魏雲娘卻是更多的在侄子魏才那裡到那種母子親。

魏家是靠著魏雲娘纔有了後麵的好日子，魏家人又看得清這一點，所以對魏雲娘從來不敢懈怠，哪怕在顧府，魏雲娘隻是一個妾，但在魏家人眼裡，卻是能支撐他們所有的支柱，所以隻要一有空就到顧府來看魏太姨娘。

進顧家為妾這麼多年，魏雲娘也隻有在孃家人麵前才能得到這樣的被需要的覺。

對於在顧府做了那麼些年人的魏雲娘來說，這樣的覺是能上癮的。

顧盼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