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卞翎玉沒有覺得他自己吃虧,只以為仍舊貪婪到不知足。他沉默良久,不再試圖和講道理:“你若還要其他的……”也別太過分了。
師蘿眨了眨眼。
覺得自己在卞翎玉眼中,已經不僅像只扎手的刺猬,還是一只永遠喂不飽的刺猬。饒是如此,卞翎玉仍舊試著想一下,哪怕雙手被扎得鮮淋漓,他還不斷找東西,試圖填飽的需要。
這種覺很奇妙。
上輩子師蘿一生都疲于討好所有人,不想辱沒父親清名,不想輸給卞清璇,不想被人詬病。可不論怎麼討好他們,怎麼證明自己,最后還是孤獨死在了破廟。
兩輩子,只有在這個人面前,哪怕表現得像個不講理的壞蛋,他也默默包容的一切。
他給神珠,任由去追逐衛長淵,承過的貶低和怒火,上一刻已經足夠生的氣,下一刻卻仍舊會在進清水鎮之前,徹夜給做桃木小劍……
一個分明是高嶺之花一樣的人,卻在面前,被這顆石頭,磕得滿都是傷,除了冷冷怒視,他說過最過分的話,就是讓永遠別再招惹他。
——因為你注定不會喜歡我,就別再招惹我了,我也會傷難過。
曾經不懂的東西,在這一刻師蘿突然懂了。看著窗邊的男子,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種陌生的緒。
這是曾經面對道卞翎玉時也不曾有的,師蘿知道,如果十多年前,愿意和不懂、初初到下界的卞翎玉相,他就一定是這個樣子的。
如今的相,就像回到了他們曾經錯過的那十年。
卞翎玉還在想,師蘿來此的任務到底是什麼?如果自己不踏北域無法讓滿足,是想要自己去救流落在外的族人?還是給予北域能輔助修煉的法?
簡直……
可是其實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如果不傷害其他神族的話。
他正要開口,卻發現師蘿向他走了幾步,仰起臉頰,那雙明的眼眸,專注地看著他。
上帶著一香氣,有點像是水簾靈泉中的味道,可卞翎玉也用過靈泉沐浴,絕不會像這樣香。
他面上仍舊冷凝,卻默默屏住了呼吸。面對墮魔池中可怖的魔,也沒讓他生出后退一步的想法,此刻他卻覺得,那種僵的覺又開始了。
看著他的目,沒有先前的排斥。
偏了偏頭,看向他的手。
卞翎玉很快了悟的意思:“你愿意讓我幫你解開言咒了?”
繃著小臉,點了點頭。仰起臉,催促他——快呀。
卞翎玉淡淡應了一聲,抬起那只因為的主靠近,僵得不像話的手,籠罩在的發頂。
乖乖等著,抬眸著他。
卞翎玉作頓了頓,其實解咒只需要一瞬,但他過了一會兒,才說:“好了。”
“我可以說話了?”
“嗯。”
師蘿了嗓子,果然發現言咒解開了。終于不用再當個啞,松了口氣。
那麼想問的問題,也可以問出口了。
“神君大人不是要選神后麼?”睨他一眼,“不知如今中意的是哪位姑娘?”
卞翎玉沒想到會提起這個。
選神后一事,一直是由后彌和幾位大祭司在持。按習俗,會在每一位神君,或者小太子年的時候舉行。卞翎玉知道他們為何焦急,他的神珠被魔丹侵蝕良久,必須要進神誕之地祛除魔氣。
那地方荒蕪、孤獨,他們不忍卞翎玉再像時被囚一樣只一人,于是希有個親的人陪著他進去。
卞翎玉說過不必,他不需要有人陪著他。
時他沒覺得孤單,如今也不會。他自認讓一個神族陪他耗在神誕之地,沒有什麼意義。
神后是能幫他分擔痛苦,還是能日復一日陪他說話?
更甚至,能在那種地方,幫神靈延續脈?別可笑了,滌凈神珠是最要的事,卞翎玉對那種事沒那個興致。
一個兮窈已經讓他們麒麟一族漲夠了教訓。
可卞翎玉拒絕以后,每過幾日,就總能看見神族老臣,流在廊下悲傷垂淚,仿佛卞翎玉要去孤獨赴死。
后彌也眼含熱淚,一副疚到死的模樣。
卞翎玉:“……”真的很煩。
他面無表,覺得把這群老頭帶去神誕之地,他也不會孤單,他們實在太充沛了。
后彌語噎:“使不得使不得……”
卞翎玉不想再看他們一副如喪考妣的哀傷模樣,到底是他老師,一大把年紀了,像什麼話。于是他冷淡道:“你們隨意。”
總之他們有得忙,就不會煩他。等到卞翎玉打完北域,自己進去神誕之地,他們總能消停了。
卞翎玉一開始就沒打算選。
如今師蘿問起,他回答說:“沒中意誰。”
師蘿:“不是貢盈姑娘麼,神君大人都讓搬到殿外了。”
卞翎玉神淡漠,注視著,半晌蹙了蹙眉:“你在生氣?”
師蘿:“……沒有,你不是認定我是青玹的人嗎,作為細,我總得打探清楚消息。”
卞翎玉看著不說話。
師蘿也沒想到自己作為刀修,有朝一日也會因為這種事口不對心,冷著小臉,在心里磨了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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