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蘿收拾好地上的錦被：“你等一會兒，我去丁白來。”

不夜仙山上原有溫泉之水，可現在修士們的靈力都包裹著仙山，等同安了無數雙眼睛。師蘿自然不會讓卞翎玉這樣去沐浴。

指揮著怪們引了溫泉水到木桶里，又去把丁白起來。

回到屋子，見卞翎玉已經自己坐起來了。

他還穿著昨日大紅的喜袍，來來往往加水的小怪好奇地看向他。

師蘿拍拍它們的頭：“不許看，好好干活。”

督促著它們把水加滿，看著狐貍那個半遮半掩，實際什麼都遮不住的屏風，師蘿有些頭疼。浴桶那般大，現在很怕卞翎玉力不支嗆水，心里發愁。

這狐貍早晚得挨一頓毒打。

水加好了，師蘿囑托丁白道：“好好照顧他，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我。”

丁白連連點頭，拍口保證。

師蘿關門出去了，還是很擔心丁白到底行不行，畢竟他只是個半大孩子。而卞翎玉雖然病骨支離，可他很高，也并不瘦削。

的擔心其實并無道理，丁白確實折騰了許久，才幫著卞翎玉來到浴桶邊。卞翎玉額上又出了一層冷汗。

早些年卞翎玉骨頭碎裂，臉上還有鱗片的時候，丁白年紀更小，只能擰了帕子，給卞翎玉子。

后來卞翎玉漸漸好起來，再沒要丁白幫過忙。沐浴都是卞翎玉自己來。

這次卞翎玉傷得太重了，幾乎連抬手都很艱難。

丁白幫著卞翎玉了衫，卞翎玉容清冷淡漠，就算傷這樣，他臉上始終沒有痛，艱難地進到浴桶之中，那種不適才淡了些。

浴桶邊還燃著一個炭盆，暖融融的，并不冷。

丁白守在一旁，臉糾結，幾次言又止。

卞翎玉冷淡看他一眼：“你先出去。”

“哦。”丁白支支吾吾，“公子，出去之前，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嗯。”

丁白紅著臉：“我那個……也能長到這麼大嗎？”他語氣羨慕又驚嘆。

良久，卞翎玉額上青筋跳了跳，吸了口氣：“滾！”

丁白麻利地滾了，其實這個問題他很早就想問。男子大抵沒法不在意這個，起初他年紀小，不怎麼明白。后來開始在意了，想到自己看見卞翎玉的，又低落地看看自己的，發現完全不是一個水平線，他只當自己年紀太小，郁悶不已。

現在他滿了十三歲，在凡間十四歲就是可以知事的年紀了，前段時間他去和外門師兄住，發現他們和卞翎玉比起來，仍是天壤之別。丁白撓心撓肝，又沒爹沒娘，這才鼓起勇氣問出來的。

師蘿在門外的小亭子里，一面囑托怪們去給卞翎玉做點吃的來，一面在看不夜山這些年堆積的事務。

要化形的怪都得登記在冊，還得加以管束。

世間只有不夜山會容忍這麼多怪的存在，師桓不在，如今師蘿要為他們提供一個容之地，但決不許它們害人。

見丁白一臉驚悸地跑出來，蹙眉招招手：“怎麼回事，沐浴完了嗎？”

丁白搖搖頭，沮喪道：“我被公子趕出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

“我就只是……問了公子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丁白臉變得通紅，打死也不說了。師蘿沒辦法，只好道：“那好吧，你也別走遠了，卞翎玉說不準一會兒還需要你幫助。”

丁白點頭。

之后，卞翎玉始終沒再丁白，他自己穿好了衫，坐在椅上，這才打開門。這期間過了很久，久到師蘿都擔心他嗆水或者出了事，也不知道卞翎玉自己做好這一切，到底廢了多大功夫。

師蘿讓人做的早膳也好了，外面風大，打算和卞翎玉在房里吃。

和卞翎玉坐在一張桌子上，師蘿有些恍惚，自從十年前，父親前往妄渡海，誅殺墮天妖魔，再也沒人一起這樣用過早膳。

以前都是父親照顧年的，如今也有了需要照顧和牽掛的人。

整座山，包括卞翎玉，今后都是的責任。

卞翎玉仍舊吃不下東西，但和對坐著，滿山春花開出了花苞，不夜山迎來了春日，他忍住肺腑中劇烈的疼痛，把食咽下去。

師蘿端著一杯靈茶，很高興他能吃些東西。

不管是修士、凡人還是怪，能吃能睡，就總能好上不。

想起方才的事，問卞翎玉：“丁白說，他就問了你一個問題，你就把他趕出來了，他問了什麼？”

“……”

師蘿心里奇怪，以前覺得卞翎玉脾氣糟糕，現在卻覺得他很好，至不至于平白對一個半大年發難。

什麼問題能讓卞翎玉發怒把人趕出來啊？

卞翎玉抬起頭看。撐著臉頰，眸若春，眼里寫滿了好奇。

在清澈的目下，卞翎玉握了筷子，丁白問，他覺得冒火，問，他卻覺得淺淺的難堪，喑啞道：“你不會想知道，別問了。”

第39章 試探

師蘿最后到底沒能問出來。

飯后，符邱等在門外，準備給師蘿匯報不夜山這幾年發生的事。

符邱自年就跟著師桓，論輩分，師蘿都得他一聲伯伯。他是一只化形的狼妖，多年前不慎傷了丹，修為再不能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