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仙子回來了！”

很快，師蘿連肩膀上，都趴著兩只單純的草靈。他們爭搶著要與親近，一時間七八舌，好不熱鬧。

“仙子，不夜山外好玩嗎，你這幾年過得如何？”

師蘿搖搖頭，在明幽山有多不歡迎，在不夜山就有多人喜歡。

真正回到這個地方，才讓想起六十年前的自己是什麼樣。

想起這些年被宗主和卞清璇褫奪的點點滴滴。

卞翎玉在旁邊看著，他垂下眸，若非當初遇見了他們，興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那一日，不該于萬千尸骨中，撿回他和卞清璇。

大婚倉促，一切只能從簡。

整座山的山靈收到命令，都了起來，熱熱鬧鬧地布置。他們懵懂得很，沒問師蘿的道，為何了卞翎玉。

師蘿也很忙，絞盡腦，做出一只又一只靈鶴，邀請父親的朋友。

只有這樣，才能在大婚當日拿回不夜山，忙得甚至沒時間看顧卞翎玉，干脆把丁白夜接了來。

知道是假親，茴香又早早警醒過卞翎玉，卞翎玉本就是冷克己之人，只打算幫拿回不夜山，直到山中負責屋子布置的狐貍過來讓卞翎玉去看屋子。

“仙子還在做靈鶴，說讓公子看看即可，那公子看可還滿意？”

狐貍掐著嗓音，語氣很漾。

卞翎玉抬眸看去，看見滿目大紅，最醒目致的就是一張床，床后有半遮半掩的魚戲蓮花屏風，還有一個能容得下兩個人的浴桶。

桌上點著熏香，卞翎玉一聞，就知道加了東西。

狐貍笑嘻嘻，口吐人言邀功道：“床榻不大但結實。公子放心，折騰不壞。熏香不會傷，能強健呢，小白他們說，公子如今不便，也許需要這個。”

卞翎玉握了扶手，盡量讓自己平靜些。

師蘿顯然不懂什麼“知人善用”，竟然讓山中狐貍來布置。狐貍眼里能有什麼？

“換了。”他沉默片刻，低聲道，“別弄這些。”

不可能的事，他從一開始就不會去想。

第35章 神族

師蘿百忙之中，卻也記得叮囑茴香：“仙族和人族的大婚不同，卞翎玉是凡人，我們便舉行人族的大婚，他子又諸多不便，許多儀式盡量從簡，那日別讓他太勞累。”

茴香在心里嘆氣：“是。”

這些事本來師蘿也可以親自和卞翎玉說的，可凡間婚有規矩，新嫁娘婚前不可以與夫君見面。

既然決定一切按著卞翎玉舒心的來，也就決定認真把流程走完。

師蘿邊做仙鶴邊道：“也別虧待了他，找找不夜仙山還有什麼，父親和母親給我留了不東西，你都搬去給卞翎玉。他如今無父無母，有些東西傍心里踏實些。”

茴香點頭。

“對了，讓長得丑的怪，不許沖撞了他，這些時日乖一些待在府中。也不許說不好聽的話，不許議論他的，誰要是壞心眼欺負他，就拉去混沌崖下關個五十年。”

“……”茴香知道護短，還很大方，但從前怎麼也沒想過，這樣的護短會用在卞翎玉上。師蘿自己幾日沒合眼，也沒讓卞翎玉累著，還有心思讓人去準備合卞翎玉心意的東西。

當日茴香就盡心盡力把師蘿所說做好，他們不怎麼懂凡間親的規矩，還去山下找了喜娘。師蘿特地讓去問問阿秀要不要來。

阿秀聽說這件事后，心里既泛起淺淺的酸，又由衷為他們到高興，知道，那人算是得償所愿了。想到那日師蘿為自己披上的蓑，心里很釋然。

仙子那般好，也會對他很好的。

阿秀笑道：“我還是不去了吧，仙長替我送去祝福就好。”

做完這些，茴香還去不夜山的庫房中把綰蕁公主為蘿夫婿準備的東西給卞翎玉。

卞翎玉在后山，繼續做竹木小人，看見庫房鑰匙，冷淡對茴香道：“你收著吧，我用不上。”

茴香嘆了口氣，明白他要的其實不是這些，但再多的，也只是癡心妄想了。

卞翎玉向天邊，風雨來。

師蘿只以為宗主是阻礙，但不想回不夜山，不想能親的，還有別人。

他冷淡垂眸，將滴無數竹人，低聲命令道：“去罷。”

他懷里還留著最后一枚滌魂丹，正好用得上。

驚蟄前夕，不夜山上一派歲月靜好，人間卻下了一場春雨。

師蘿在發出無數仙鶴的時候，還不知外面因為自己的仙鶴，如何天翻地覆。

明幽山下的酒肆前，一個緋已經飲了兩日的酒。大大小小的酒壇堆了一地，店家看得發愁，生怕這喝死在這里。

他唯唯諾諾勸了好幾次，得到的始終只有一個冷冰冰的“滾”字。從眼里看到了殺意，店家也不敢再吱聲。

衛長淵迎著風雨走進來，一眼就看見了卞清璇。

把人間的酒當水喝，在冷漠地看螞蟻窩被雨水傾軋倒塌。

那些螻蟻無不掙扎，與命抗衡，卻又無能為力。

衛長淵從未見過這幅模樣，也沒見過這樣的眼神，一時幾乎有些認不出，他蹙著眉，上前道：“小師妹，別喝了，你怎麼喝了這麼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