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尋了一棵桃樹，將那壇酒埋進去。

丁白好奇萬分：“公子，這是什麼？”

“兒紅。”

丁白第一次聽他這樣溫和地講話，震驚極了。卞翎玉埋酒的模樣很認真，仿佛生怕弄碎了那壇酒。

丁白自然知道凡間的兒紅，他不曾生在凡塵，心中就對凡塵之事帶了幾分向往。何況是酒，大抵生為男子，都會充滿希冀。

丁白了，問道：“公子，我可不可以……”

“你不妨試試。”

話音平靜，淺淺地冷意卻全然不像在開玩笑。

丁白抖了一下，不敢再覬覦這壇酒，但卞翎玉這般重視的東西，還是令他忍不住好奇。

“那公子什麼時候會把這壇酒挖出來飲用？”那時候他可以蹭一杯喝嗎？

丁白問完這句話，見卞翎玉作頓了頓。

許久，久到丁白以為卞翎玉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開口了：“或者這輩子會，或許來生，也不會。”

禿禿的梨花樹還未開花，丁白莫名覺得那個高高在上、清清冷冷的卞翎玉，回答這句話的時候，仿佛活在人間，又仿佛隨時會死去。

第23章 承諾

昆谷的山風烈烈，吹起卞清璇青角，手握一柄劍，著深不見底的谷底，神不辯，不知在想些什麼。

姜岐已經看了許久。

他角噙著淺淺笑意，眸中帶上幾玩味，這小師妹可真是太厲害了，竟然能讓衛長淵為了，與師蘿解除婚約。

明幽山在他師尊蘅蕪宗主的授意下，幾乎沒有。師蘿與衛長淵退婚之事，姜岐自然也知道。

說實話，姜岐非常意外。衛長淵有多喜歡師蘿，很早之前他便清清楚楚。

那個時候姜家尚且沒有徹底衰落，姜岐也算修真世家中的仙門貴胄，兩個年出相同，雖為師兄弟，但姜岐門早很多，與衛長淵幾乎沒有集。出于某些原因，姜岐心里總有和這個師弟比試一番的念頭。

衛長淵出生時引起九州，絕佳的天資仿佛注定日后會飛升。哪怕門晚，卻也是萬眾矚目。

姜岐游歷歸來，第一件事便去找這個師弟比試。

他在外吃了許多苦，也得到不機緣，對上衛長淵，心中信心滿滿。

兩個年站上比武臺，姜岐第一次見到傳聞中天資卓絕的衛長淵。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師弟樣貌確實出，如雕如琢，仙人之姿，哪怕年歲尚小，也依稀能看出長大后如何驚才絕艷。

年衛長淵死板溫吞，抱劍頷首：“師兄，請賜教。”

那一戰，經年后姜岐也忘不掉。他第一次發現，人與人的天資能相差那般大。

盡管衛長淵門晚，年歲小，可他的劍意滂沱可怖，遠非自己能比。對戰不到百招，姜岐就知道自己會敗在他的手中。

若旁人是姜岐的對手，他認輸也就罷了，偏對面的是衛長淵。他咬牙再迎上去，不肯服輸。

姜岐的好勝，令原本淡然的衛長淵也忍不住蹙起了眉，卻只得抬劍抵擋。

他們的比試終結于一只草編的蜻蜓。

蜻蜓從衛長淵襟中掉落下去，眼見就要被姜岐的劍氣撕裂。衛長淵毫不猶豫，手握住了草蜻蜓，姜岐的劍生生穿他的掌心。

衛長淵滿手的，卻約松了口氣，他將草蜻蜓重新妥帖放回懷里，微笑地對姜岐道：“師兄劍法高超，是長淵敗了。”

姜岐看向他懷里的草蜻蜓，死死地抿住了。他收劍跳下擂臺，連禮貌的客套話都不愿說。

多可笑，他心心念念的一戰，敗給了一個小的草編蜻蜓。

那是姜岐第一次意識到，衛長淵有多麼喜歡他的小未婚妻。

都說劍修冷心冷清，更何況天生劍骨的衛長淵。卻有一個人，能使劍修的心化作繞指。

從那日起，姜岐決定忘父親的那句話——

“若非我姜家沒落，與不夜仙宮結親的，說不定是我們岐兒。”

有什麼用呢，年的姜岐心想，即便姜家沒有沒落，師蘿遇見過衛長淵這樣的人，也不會看上自己，因為他注定永遠也不會像衛長淵珍惜那般，去喜歡。

經年之后，姜岐游歷過來，心境再不復從前，也沒了與衛長淵一較高下的執念。

人面如舊，境況卻大不相同。

世家有多麼重視聯姻，沒人比姜岐更清楚，偏偏諷刺的是，道君的沉眠都沒能撼的婚約，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師妹，毀得七八糟。

念及此，姜岐眼中的笑意愈濃。

今日明幽山弟子不用修習心法，他們每人需要去忘山谷中，采回一朵冰蓮。

姜岐作為帶隊的師兄，會帶著師弟師妹們出發。

先前姜岐沒有跟著去清水村，聽聞他們遇見不化蟾還能回來，姜岐分外驚訝。驚訝之余，他又多了幾分深思，縱然是涵菽，也不可能在不化蟾手里安然歸來。

唯一的變數就是卞清璇，姜岐也與師尊說過自己的懷疑，沒想到宗主只是抬了抬眼皮子，淡淡道：“不必去查，必要時，你幫一把。”

多有本事啊，姜岐心想，沒人比自己更了解師尊，能讓師尊都另眼相待的小師妹，到底是何來歷。

卞清璇憑借一己之力，令衛長淵退了婚，可姜岐看，卻并沒有覺得有多高興。好幾個弟子去與說話，都被敷衍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