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鬼垂著頭，一聲不吭。

薑綰靠坐著椅子，小野鬼既然不說話，那就問，總能問出點什麽。

“你是薑宗的相好？被他拋棄了，你就抹脖子自盡了？然後留在這裏，想嚇他？”薑綰問。

小野鬼皺起眉頭，“才不是呢！”

薑綰看實在年輕，也就和自己年紀差不了多，就往年齡小的猜，“那是什麽啊？那你喜歡薑皓安？還是說，喜歡我大哥？”

“不是不是都不是！我就是恨柳嫚！當初明明說和我是好姐妹，要和我相依為命，可為了一個男人，就拋下了我，害我差點被軍營裏那些男人……”

說到此，小野鬼開始哭了起來。

薑綰聽得雲裏霧裏，“柳嫚是誰啊？”

小野鬼委屈極了，坐在地上，抱著雙膝，將頭埋進膝蓋裏麵。

薑綰也不急著問了。

耐心等著。

小野鬼哭了好一陣，才泣著說，“柳嫚就是蔣伊湄。”

薑綰：吃大瓜了！！！

湊近小野鬼一些，“把你怎麽了？還有，蔣伊湄不是從鄉裏來的逃難子嗎？你這打扮是？”

小野鬼哼了一聲，“我們本不是明安國的人。”

“我們以前是天昌國皇城裏的藝伎，說好聽點藝伎，明麵上彈琴奏樂，供人樂。但柳嫚比我有本事，是忠遠侯養在外麵的外室，吃穿不愁，不完的榮華富貴。”

“直到，忠遠侯被人揭發勾結平王，意圖謀反，因此舉家被下令死。更有人查到忠遠侯和我們樂坊私下有瓜葛，王上寧可錯殺一千，所以我們樂坊裏的所有人，也要被一並斬首。”

“我和柳嫚當時如姐妹，我帶上自己所剩無幾的盤纏去找，連夜和逃離，一路逃到了明安國的邊境。”

“也就是在那裏，遇到了薑宗。為了攀附上薑宗這條大魚，柳嫚又怕我連累……”

“說給我安排了地方休息，可那裏是軍營啊！所謂的休息地方，竟然是讓我和那些軍同一室。”

“那一晚，我差點被那些士兵拉走，可我不願，我搶了一個士兵的佩刀，當場抹了脖子自盡。”

“士兵們見鬧出了人命，連夜把我拉出軍營，找了個荒地就埋了。”

“我死後，卻見柳嫚倒在薑宗的懷裏，笑得一臉歡愉，薑宗更許諾，要帶回京，做他的侍妾。”

“發現我失蹤不見，柳嫚隻是假模假樣地掉了幾滴眼淚，說我可能是在軍營吃不了苦，跑走了。”

“明明說過，我們以後就是親姐妹，要相互扶持。”

“為什麽到最後……”

小野鬼又痛哭了起來。

薑綰也完全被這段過往，給震驚到了。

知道蔣氏惡毒，也知道是薑宗行軍途中認識的落難子。

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一段過往。

再看看這小野鬼，滿心信賴蔣氏，拿著自己的盤纏帶著蔣氏逃難，最終落得這樣的下場。

薑綰深深歎了口氣。

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安這小野鬼。

“所以，你就一路飄著，跟著來到了京城？”薑綰問。

小野鬼點頭，“嗯！我不甘心就這樣投胎轉世，所以我要慢慢修煉，我要變厲鬼，我要嚇死！”

“……”薑綰一陣沉默。

又微微開口，“修煉了將近二十年，也還是個小野鬼……”

小野鬼哭得更大聲了。

薑綰又是一聲歎息，“別哭了，我幫你報仇。”

“你？”小野鬼止住了哭，打量了一下薑綰。

原本是有些不信的，一個丫頭片子怎麽鬥得過柳嫚。

但一想，這丫頭片子連鬼都能抓!

小野鬼的眼睛裏，漸漸有了，“啊，我知道的，對你也不好，還給你下毒了，這些我都看見了！但我不能說話，幫不了你。”

“不過你要小心，柳嫚真的很厲害，爹教了很多毒，還有煉藥，都會的。”

“當初一個殘敗之，初次騙過你父親，就是用了自己煉的藥。”

薑綰想想也不意外。

了小野鬼的頭，“等我給你報了仇，你就去轉世。”

“你什麽名字？”

小野鬼回答，“我在樂坊裏麵的名字，青舞。”

“好，青舞，我記下了。”

薑綰說完，撤回困著青舞的白。

屋又變為一片漆黑。

青舞依舊環繞著薑綰，“薑綰，你是個好人，謝謝你願意幫我報仇，但你自己一定也要小心點。”

薑綰點頭，道了聲謝。

青舞飄了出去，不打擾薑綰睡覺。

這一夜，薑綰又是無眠。

沒想到剛回來這國公府，就有人給送了這樣一份大禮。

蔣伊湄，柳嫚。

真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以薑宗那樣古板又死要麵子的人來說，要是知道，自己滿心疼的侍妾，曾經是鄰國高的外室。

不知道會是怎樣的表。

可太期待了。

難怪把薑以沫培養得多才多藝，敢都是老本行。

薑綰笑了笑，抱著被子眠。

……

翌日。

薑綰全然不把去給薑老太太請安一事，放在心上。

直到房門被人拍得砰砰作響。

“你吵什麽？我們小姐還在休息！再吵信不信我殺了你！”月灰在外麵，和人起了爭執。

薑綰聽到靜，趕爬起來。

生怕月灰真把人給殺了。

開了門，薑老太太邊的侍芳蘭站在門外，一臉嚴肅。

“老夫人已經等了大小姐一上午了，正鬧脾氣呢，還請大小姐快去給老夫人請安吧。”

“晚了小心家法伺候。”

薑綰笑笑，點頭，“知道了。”

芳蘭轉，離開時，狠狠瞪了一眼月灰，“哪來的野丫頭！”

月灰抬手，準備給一掌。

薑綰攔住月灰，“別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不一會兒，月灰幫薑綰梳妝。

青舞飄在旁邊，趴在薑綰的床上，悠哉悠哉地看著薑綰。

“哎呀，這個釵子不好看，換那個清水綠的。”青舞指著首飾盒裏，那個清水綠的珠釵說道。

薑綰頓了頓，從首飾盒裏，拿出了那個清水綠釵子，“月灰，試試這個。”

月灰點頭，換上了清水綠釵子，果然薑綰看起來，整個人又秀麗一些。

但再好看，也架不住這一臉黑斑。

許久，將近午時，薑綰才來到了老太太的院子裏。

一進門，一個茶杯朝扔了過來——

“混賬東西，才來見我，給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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