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意強忍因前世影而突生的瑟冷,重重拍開他:“趁機揩油。我不冷,別來套近乎。”
“之前那天夜里……”霍奉卿半垂眼簾,“你明明說過不會躲我的。”
“我是說過不躲你,卻沒說過就要任你占便宜。再說了,我躲你了嗎?”云知意冷漠漠以眼角余乜他,“我只是不高興搭理你而已。”
霍奉卿順桿子就爬,溫聲求教:“我哪里惹你不高興了?愿聞其詳。”
“不解釋,自己想。你是最善察人心的謀篇布局之才,這對你來說應當易如反掌,”云知意撇了撇,“若實在想不明白,那你就當我惱怒、無理取鬧。”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與霍奉卿之間最尖銳的沖突,往往都起于不懂普通人的世百態。
因為這份不懂,的很多行為在別人看來都是愚蠢又莽撞的。
不懂普通人的世人心,這是事實,云知意倒也無可辯駁。
可很多時候別人也未必就懂。
原以為,至這一次,在霍奉卿主剖白對的意后,他不會再是“別人”。
可如今看來,他不是才怪。
既霍奉卿已表明喜歡,字當頭時自會盡量讓著哄著。
可要的不是這種讓和哄,所以不打算仗著他的那點意,脅迫得到他口頭上假裝的理解。
有的自尊和驕傲,若不是霍奉卿自己想明白后真心實意的理解與認同,不稀罕。
之后,霍奉卿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頭定定看向。
有焰火陸續騰空而起,在漆黑穹頂下炸開各式各樣的火樹銀花。
云知意站在喧鬧的人群之外,仰著漫天花火,與他近在咫尺,卻不再給他半點眼神。
在焰火一次次乍亮中,那心妝點的面龐被映照得格外明艷。漫天花火如被碎的星輝,細細跌進微彎的明眸中。
霍奉卿突然有一種預:若自己想不明白不愿說出口的那點不滿,大概就再沒有被“馴服”的資格了。
看來他這吐不出象牙的狗,這回急之下關心則,將小祖宗得罪得有點過分了。
既不是在氣他說了難聽話,那究竟是在氣什麼呢?
——
焰火會的次日,大家便回鄴城。
回去時沒再遇見來時那樣的大雪天,一路還算順利。
抵達鄴城已是十二月廿九,稍事休養幾日,解了勞頓疲乏后,離元月中旬冬假結束、庠學復課也就不遠了。
趁著還有幾日閑暇,云知意在元月初十這日低調回了言宅,向父母行歸家禮并拜新年。
雖父親言珝對的歸來很歡喜,弟弟言知時也笑容滿面,但家中的氣氛略有點不對。
早已習慣母親對自己的冷淡與疏離,以為母親今日的臉不太好,還是像往常那樣,是因為不大想看見。
于是也沒打算留下來討人嫌:“爹,母親,我還要回祖宅忙功課,午飯就不吃了。”
上輩子很想博得母親的贊許與親近,如今想通,倒不執著于此了。不過,母緣斬不斷,生恩養恩也都記著,今后就這麼不咸不淡地相,該孝該敬的就盡力,如此大家都舒心。
言珝眉頭一皺,還沒說話,倒是云昉開了口。
“知意,你知道你二姑姑惹事了嗎?”
第三十四章
云知意的二姑姑是當朝西南驃騎將軍云昤,是母親云昉一母同胞的親二姐。
聽了母親所言,云知意稍怔,但念頭一轉心中就有了數。
前段時間在槐陵,消息不靈通。可上輩子此時可就在鄴城,自家二姑姑惹到什麼麻煩,是知道的。
不聲做疑狀:“惹了什麼事?”
“你二姑姑……”云昉嘆了口氣,轉頭看向自家丈夫,“你說吧。”
言珝接口解釋道:“秋日里你二姑姑與靖寧公主、朝安郡王一道,率上軍追過利山,險些將那頭的土人部族給屠了。上個月你還在槐陵時,朝廷向各州發了一份通報,眼下應是舉國皆知了。”
利山在大縉偏南邊境,山中有土人部族。開國主末期,那里的土人部族歸順了大縉,但不過百年就又不貢不稅、毀道封山,離朝廷管控。之后,朝廷派就近的上邑軍府出兵攻打,他們又再度歸順。
那利山土人整個部族都沒定的,仗著利山這道天塹屏障,打輸就歸順,接朝廷給的好后安分幾十年;只要朝廷一有懈怠,他們立刻就會離管控,又跟山匪似的出來胡滋擾上邑。
三年前,承嘉帝責徹底靖寧公主李爭鳴牽頭,與朝中各方一道,尋求徹底解決利山土人問題的辦法。
此事拉鋸般耗了三年,時打時談,連遠在北邊的原州都常有風聲。
云知意點點頭:“既是‘險些’,那就是沒真屠,只是打過利山去了。”
“利山土人部族的事懸宕多年,朝中多數人的意見不是‘和談為主、輔以敲打’嗎?就這麼不管不顧追過利山去!”云昉有些氣悶,“幸虧沒真給屠了,否則,只怕連你爹都要牽連。”
婚多年來,云昉事事都以維護夫婿為先,簡直快到走火魔的地步。
云知意咋舌,卻不打算與母親爭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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