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旁邊多了兩個新的雪人。
比小孩兒送的那個大一圈,圓滾滾憨態可掬,五也齊全,彎彎笑眼彎彎,各自頭上還頂了片半黃半綠的枯葉當帽子。
兩個小雪人在長凳上親依偎,并肩笑看院中寒風搖落枝頭細雪,這場景沒來由地讓人覺著暖。
云知意歪著頭細細打量了那兩個雪人的五,自言自語地笑道:“既都給了帽子,那怎麼不給人家穿服?怪里怪氣的。”
難得起了玩心,去院墻下的枯葉堆里翻撿了一堆比較大片的葉子,圍著兩個小雪人的腰際給做了簡陋的小子。
然后著冰涼的指尖,愉悅地回房去了。
待走遠,霍奉卿才從另一邊的廊柱后走走過來,盯著那兩個小雪人,沒好氣地笑了。
戴著帽子,穿了子,卻沒穿上,這不是更奇怪嗎?
他撿了一細枯枝來,蹲在長凳前,往其中一個雪人的額心畫了流云紋。
然后出指尖在“”額角輕點一記:“你傻不傻?”
然后又將目轉到另一個雪人上,無奈嘆氣:“你也沒多聰明。”
語畢,恨鐵不鋼地將這個雪人的腦袋拍飛。
場面極其稚,且兇殘。
——
沐浴過后周暖且,連日趕路積累的疲憊很快涌來,云知意回房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
夢中的被綁縛在無籠囚車上,緩緩行過群激憤的槐陵城。
“就是!狗云知意!”
“當初那個惡吏顧子璇帶人將那兩百多人圈在見龍峰,就是這狗下的令!”
“兩百多條人命啊!”
“打死!打死!”
云知意平靜地看著周遭面目模糊的躥人頭,時不時有菜葉、破筐之類的東西砸來,也不閃不避。
還記得自己做的第四年,下令抓捕并重判貪墨賑災款的一眾槐陵員時,很多槐陵百姓扶老攜,步行二十多天到了鄴城,在州丞府門外對千恩萬謝的場景。
僅僅過了三年多,就從槐陵人口中的“云大人青天在上”變了“狗云知意”。有點諷刺,有點悲涼。
顧子璇將人圈在見龍峰,確實是下的令。
因為那些人被查出有染瘟疫的癥狀,而那種古怪的瘟疫已在三個月連續造四十九例死亡,整個原州的醫者全都束手無策。
最初槐陵縣將第十例瘟疫死亡的消息上報到州丞府時,云知意就已覺大事不妙,立刻派屬組織了一批醫者到槐陵挨家排查。
這一查,就查出有兩百多個與那些瘟疫死亡者初期癥狀近似的人。
畢竟槐陵是有七千戶人的大縣,若讓這兩百多人繼續正常生活,勢必會造更嚴峻的后果。在京中派出的太醫們趕來之前,云知意做為原州府負責此事的最高階主,除了當機立斷下令將這些人隔離開來,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當初下令讓顧子璇將那些人圈時,的屬就提醒過:“別的大人都在盡力避著這件事,您又何苦攬在自己頭上?反正槐陵偏遠,州牧大人與州丞大人已請都尉府下令,在槐陵縣的對外通路上全都設卡封鎖。整個槐陵出不來一個人,這不就行了?等京中的太醫來看過,有了方子配齊了藥,萬事大吉。”
可云知意覺得,這不對啊!
不讓槐陵縣任何人離開當地,這沒錯,因為要保障原州其他地方的人不會被牽連。
可槐陵有七千多戶人,不會人人都染了這種瘟疫。將槐陵一圍,就讓這七千戶人裹在一,憑運氣自生自滅,如此簡單暴,分明是為懶政的做法。
下令將查出的兩百多人送到見龍山去隔離時,槐陵的吏都在打馬虎眼,使出各種拖字訣。
只有顧子璇,帶著轄下五十個治安吏去執行了的命令。
見龍峰本來很安全的。
可誰能想到,那些人被隔離半個月后竟就暴起,強悍突破治安吏的攔阻沖下山,想要在那個雨夜過河回家。
當時的槐陵已大雨連天十余日,見龍山下那座云氏先祖所建的“小通橋”屹立兩百多年,年年夏日遭洪水沖擊都安然無恙,偏就在那夜被沖垮了。
在滿街一片喊打喊殺的罵中,云知意輕聲道:“民二百二十九,治安吏十七。二百四十六條命。”記得很清楚。
夢境中,當那顆石頭再一次沖的太奔來時,原本已如一潭死水的心中忽然掀起了滔天巨浪,無數的委屈與憤懣瞬間奔涌向四肢百骸。
知道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沒有選擇讓祖母幫忙,借云氏的庇護遁逃避責,而是坦然接了問責公審的判決,愿按律擔失職之罪,服流刑二十年。
可只是做得不夠好,卻并沒有做錯。為什麼該死?!憑什麼該死?!
在那顆石子離只有一寸時,有五指修長的皙白大手護住了的太。
淚眼迷蒙地扭頭看去,霍奉卿竟憑空出現在旁。
夢里的云知意劫后余生,委屈得像一個摔倒在地被人扶起的孩子,口哭喊道:“霍奉卿!”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喊他的名字,反正在此時此地,此此景里,無話想說,就只想喊他的名字。
霍奉卿的手護著的頭,卻照例繃著冷漠臉,薄微啟:“奉卿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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