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將林江帶走了，雖然他心里頭總有些吃味，畢竟小丫頭一早特地過來找的，并不是自己。

他們大婚臨近，因著時間迫，加之林江的大婚，倒是沒什麼時間同這丫頭好好說說話，如今難得來一趟，還被那丫鬟占了……顧公子了后牙槽，有些不大愉快。

只是很顯然，顧公子于人心一途，比任何人都要稔與悉。

他很清楚地知道，今日那主仆倆的心大約等于是久別重逢、甚至可能是失散多年終于找到了彼此的親姐妹，總之，但凡有點兒眼力見的，都知道這個時候不宜打擾。

顧辭自認是格外有眼力見的，畢竟，這丫頭生氣的話，有時候還是難哄的。

于是，他帶走了林江，又親自去膳房安排了飯菜，事無巨細地叮囑完畢，才去了書房……親之事，時間倉促，諸多安排都要一再核實，半點差錯也不能有。

否則，說是不吉利。

他素來不信鬼神，也不信所謂規矩俗禮，便是領軍出戰，他也鮮搞那些個所謂祭天祈神的儀式。

于他看來，他能擁有兩世人生、將時歡從鬼門關里拉出來，靠的終究不是鬼神。

可在親之事上，他卻愿意去信一信，但凡事涉時歡，他自是愿意去信的——彼時，若是哪個神明能救，那他便是日日香火供奉，又如何？

只是……沒有罷了。

……

前廳，時歡同含煙說了許久的話，大多都是諸如日常一些瑣碎的芝麻大小的事，碎碎念地說了個把時辰，一直到下人過來添了好幾回茶水，時歡才覺得這兩日來想說的話，大抵都說了個干凈。

像個心的老嬤嬤。

從吃穿用度的細節、到這府上下人態度，細細問詢了一遍，最后即便心中稍有怯，卻也還是問詢了一些新婚生活，問的人不大好意思，回答的人也有些害，支支吾吾的，倒像是有些流障礙了。

時歡覺得，自己平日里也沒這麼多話的。

自己從來都是個安靜的人，即便再親厚的人，譬如祖父、譬如含煙，相的時候也是傾聽的時間比較多，特別是含煙這樣咋咋呼呼的子，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說，而自己在聽。從未想過，自己能絮絮叨叨說上這許多的話。

只是，那些后知后覺的愁緒，縈繞了兩日，總擔心含煙那寧可自己了委屈也不愿給時家眾人招致一點兒負面名聲的子讓在這里諸多不如意。

如今見一再說都好，又見進來添茶的丫鬟們一口一個“含煙夫人”的恭敬態度，才算是放心了些。

“如今見你這般，我倒是放心了些。”時歡端著茶杯喝了一口茶，又將另一杯往片羽那遞了遞，才道，“接下來的日子，我過來瞧你的機會怕是不多，你照顧好自己。”

“小姐可忙著？若是……若是片羽忙不過來，奴婢過去幫您可好？”

“不必了。”時歡搖頭，“要自己忙的事倒是不多，只是務府幾乎每日都有人過來，總要在府上候著，是以若是無要的事，我倒也不大好出門了。”

想了想，又提醒道，“如今，這聲‘奴婢’總是不大妥當，該改改了。”

含煙卻不愿。

“您是一輩子的小姐，我是小姐一輩子的丫鬟……不能改的。若是改了稱呼，往后即便還住在一個屋檐底下，卻也依舊會顯得疏離……”含煙堅持，“這稱呼是萬萬不能改的。在這，林江本來也就是顧公子的下屬，我在此作為小姐的丫鬟，又有什麼不合適呢？”

絞盡腦想著聽起來并不會顯得“強詞奪理”的理由，因著鮮違背小姐的意愿，這話聽起來就多有些理不直氣不壯了，說完，打量了時歡的表，見對方并未不悅，稍稍松了口氣，“小姐……奴婢跟了您許多年，總不能被片羽這個丫頭搶了大丫鬟的風頭，是不？”

片羽默默地抵了抵太。

“大丫鬟哪是什麼出風頭的名聲，還要搶……”時歡笑著搖頭，倒也沒有再堅持要改口，只道，“如今到底是被人喚一聲‘夫人’的了，平日里也要備一些小東西，不必如何值錢，就遇著好的丫鬟麼，隨手送送，這些你跟在我邊多年，當是明白的。”

平日里雖很主結友人，只是畢竟自己份在那，倒也不會有人會刻意來為難自己。但含煙不一樣，雖有圣的份，但大家都知道，這到底是個虛的。丫鬟之間小打小鬧的齟齬，就像小孩子打架大人不能摻和一般的道理，清合殿自是也不會站出來同一個丫鬟計較。

掉份。

有害而無利。

所以，平日里花些小心思與人好并沒有什麼壞。時歡又代，“若是卻銀錢了，就同我說。時家出來的小丫頭，總不能缺了銀錢不是？”

“小姐，奴婢曉得的。”人世故方面，自家小姐其實懈怠的，于是含煙便總心著，這些年來自是也算深諳此道，“銀錢哪還能短缺了，大爺之前送來的賀禮就是一箱子銀錠呢……大爺這禮送的……奴婢都快睡不踏實了，就怕被歹人惦記上。”

說著，低頭苦笑著搖了搖頭。

“小姐，奴婢曉得的。”人世故方面，自家小姐其實懈怠的，于是含煙便總心著，這些年來自是也算深諳此道，“銀錢哪還能短缺了，大爺之前送來的賀禮就是一箱子銀錠呢……大爺這禮送的……奴婢都快睡不踏實了，就怕被歹人惦記上。”

說著，低頭苦笑著搖了搖頭。

“歹人？”片羽便取笑，“什麼樣的歹人敢在咱們含煙夫人的夫君面前班門弄斧了去？放心吧，你的那些個銀錢啊，安全得很。”何況如今含煙也算是習過武的人，雖因為半路出家你不過那些個高手，但對付對付幾個狗的宵小卻完全不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