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這兩年,別看平日里溫潤雅致,實際上子乖張、難伺候得很。
此刻若是換了旁人,說到這,看到人小姑娘面尷尬地都快找地鉆了,也就罷了,偏生今日來的是顧辭,他眼神冰涼,“什麼場合說什麼話、做什麼事,總要顧著自己份一些,畢竟,時家的姑娘,總是要與旁人不同些。”
“若是平日里無人教導,便多學學你長姐。”
“我與太傅下了這許久的棋,尚且知道在一旁看書不予打擾,你作為旁支庶,卻將長姐勸誡棄若敝履,以至貽笑大方。”
時歡有些意外于他竟是一語道破時錦繡份,旁支不必說,卻竟是一眼就知是庶,這眼睛倒是準。
顧辭聲音徐緩,似乎因著他子不好,聲音也比旁人低幾分,很是悅耳,只是角弧度蒼涼,眼睛暗沉仿若聚著冰霜,涼的很。
“再者,事事要講一個規矩,太傅慈和不與你計較,本公子作為他的學生卻看不得他被如此怠慢……請安?你見過午膳已過、散學之后來請安的?你的先生就是這般教授的?”
字字句句,如同一個又一個掌落在臉上,生疼。
時錦繡愈發地待不下去了,尋了個借口,逃也似地跑了,出門之際,時歡看到帕子捂上了眼。
太傅這才緩緩抬了頭看向門口,搖了搖頭,“倒是讓你見笑了。”
顧辭笑著搖頭道無妨,目始終都在棋局上。
時歡和這個庶出的堂妹并不悉,甚至陌生得很。
時家自來都是在老宅住著,帝都時府里只有長房一脈,年節才偶有走,是以來太和郡之前,時歡印象里便沒有這位堂妹。
三叔一脈都是經商,只是這許多年也未見起,大多是打著時家的招牌做著些不大不小的生意,勉強也能過個比尋常人優渥一些的日子。
老爺子來了太和郡沒多久,三叔便修書一封說是在這求學放心不下,問過了老爺子意見,經同意后才送來的,一道來的還有伺候時錦繡起居的姨娘,也是生母。
時歡平日里鮮出門,不是在自己院子就是在老爺子院子,而時錦繡住得遠,別院說大不算大,說小卻也半點都不小,足夠兩人同住屋檐多年見面次數還屈指可數了。
是以,顧辭方才那句“長姐如母”,時歡倒是自覺擔不起。
不過,經此一事,時歡對顧辭的印象,卻是變了,公子顧辭……原以為是個優雅病公子,沒想到,是個狠人。
“時姑娘。”狠人顧辭偏頭看來,低聲喚,言語之間散了方才所有的蒼涼,溫潤得很,“不知……能否麻煩姑娘,為在下換個茶杯。”
接著,又抱歉笑笑,算是解釋,“在下不喜用旁人過的東西。”
若是記得沒錯,時錦繡倒也沒到那茶杯,就是倒茶的時候灑了些水,大半還濺在了自己手上。這位爺……有些損,幸好時錦繡已經跑了。
不然……怕是一顆芳心終得碎裂片。
再說……給換茶杯就不會到了?但對方既然如此說,自是也不會拒絕,起親自取了新的茶杯,用沸水燙過三遍,才倒好茶端過去。
擱在原先茶盞的位置,分毫不差,半點聲音也無。
彎著腰,鬢角發散落。明明是一不茍規規矩矩的子,偏生三千墨發卻只用簪子虛虛固定,一支碧玉簪,款式簡單,除此之外并無其他配飾。
簡單中著幾分慵懶,有些矛盾的氣質,就如方才,看起來溫的一個人,看向時錦繡的眼,卻帶著幾分涼薄。
他手去端茶杯,指尖劃過正好離的手,匆匆及又分離,心頭微跳,像是上等的綢拂過,帶著灼人的熱度。
一路灼到了心底。
時歡也是一驚,手之際散了一鎮定,倉皇后退,回神便覺失了禮數,又強自鎮定,耳垂卻似被窗外日染了層霞。
幸好,顧辭似乎并未察覺,只靜靜抿了口茶,含笑側目,“麻煩時姑娘了。”聲音溫緩,看過來的眸子里含著細碎的,溫又危險。
像是午夜月下的妖,迷人,又致命。
道,無妨。回了位置,低著頭翻兵書,卻是直至對弈結束也未曾再翻過一頁紙張。
……
晚膳時,下起了雨,雨勢漸大。
太傅好說歹說,將人留在了府里頭過夜,只吩咐車夫回傅家通報一聲。盛難卻,顧辭便應了,謝絳自是也留下了。
客院平日里也是日日打掃的,稍微打點一下便能住人。
但鑒于這兩位都是金尊玉貴的主兒,時歡還是親自帶著丫鬟婆子們將客院里里外外又收拾了一遍,主要是將一應茶、被褥都換了新的。
還準備了上好的銀骨炭,畢竟,那位公子……病弱!
的這點心思擱地明明白白,以至于顧辭和謝絳從太傅院里回到這的時候,看到那致爐子里滿滿的銀骨炭時,瞬間了然。
顧辭的臉,黑了……這丫頭,是覺得他已經病弱到這個程度了麼,如今才秋,竟已經為他準備炭火了?
謝絳憋笑憋得很用力,面部表一度失控,半晌,用折扇捅捅好友,換了話題,“……便是那位?”
他問得簡單,心卻悄悄提起,既期待是,卻又期待不是。
膠州之戰,顧辭重傷而回,整個太醫院全去了,陛下下了圣旨遍請名醫卻無果,一直折騰了數月才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卻就此纏綿病榻,時不時就要大病一回,每一回都要鬧得人仰馬翻才罷休,甚至,太醫院一度用“后事”二字回稟,陛下為此發了好大的火。
可唯有謝絳知道,顧辭四年前重傷而回是真,但后來久病不醫卻并不是因為那傷勢。原也是不知道的,無意間被他撞破,這家伙正自心頭取……于是才知,有個姑娘,月月一顆藥丸,藥引是顧辭的心頭。
所謂藥引謝絳是不信的,他想……顧辭應是也不信的。可偏生這件事上他信了,月月一次,從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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