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如意易得，暖玉難尋（三更）

陳太醫多有些尷尬。

但理，的確是這個理，他並非覺得多冒犯，真心實意對著寧修遠致歉。

喂完了老夫人吃藥，寧修遠擱了手中茶杯，才道，“無妨。若是寧某自己的藥，給陳太醫看看倒也無妨。隻是，這藥乃是友人所贈，未曾得到他的同意之前，寧某也不好越俎代庖。”

於醫者而言，方子就是命子，越是不為人知的好方子，越是藏著掖著無法輕易示人的。

老夫人吃了藥，緩了緩，聽到這話，便問寧修遠，“誰給的藥？替我好好謝謝人家。”

“嗯。會的。”說完，了眉心，咳了咳。

老夫人抬眼看他，“怎麽了？風寒了？正好讓太醫給你開些方子喝了。”

“昨晚淋了些雨，已經喝過薑茶了，無妨。”

說話間，尤靈犀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寧姨、寧姨？”進來地匆忙，揮手間打開簾子，落下的珠簾半數打在靠近珠簾還未來得及避開的陳太醫上，沒顧上，三兩步奔到床邊趴著，“寧姨，聽說您摔了，如何了？”

後，寧修遠眸驀地一寒。

尤靈犀的消息……來地過於快了些。他這裏才請了兩個太醫，自家爹都沒收到消息呢，倒是這位先來了。

老夫人吃了藥，藥效還沒起，口還悶著，腦袋也暈乎，倒是沒注意到這些細節，是有些疲憊地笑著，“無妨……就是摔了一跤，這不，太醫們都給開了藥，說是幾日就好了。你這丫頭，倒是心。嚇著了吧？”

“可不呢……”尤靈犀握著老夫人的手，手都在抖，可見真的害怕，“都嚇死靈犀了……寧姨，這雨天路，您怎麽不知道小心些呢。幸好沒事兒，以後可不能這樣了，這一路過來，靈犀都擔心壞了呢！心髒都到嗓子眼了……”

說著，才發現屋子裏還有其他人似的，轉首看了眼兩位太醫，又看向寧修遠，輕聲喚了句，“三哥……”

寧修遠沒什麽表地，“嗯”了聲。

不鹹不淡的。

“三哥……”喚地溫又繾綣，斂著眉眼間帶了幾分怯，“三哥若是有事，就去忙吧。寧姨這邊有我和太醫們照顧著呢，你放心。”

老夫人看寧修遠麵和神都不是很好，也擺擺手，“去吧。秦太醫留在這裏就可以，陳太醫，麻煩你給這小子開個驅寒的方子……他向來就不把自己的子當回事，還麻煩陳太醫了。”

的狀況的確不是很好，說話說到一半的時候狠狠了口氣，才繼續說道，有氣無力的。

寧修遠自是不可能忤逆這時候的母親，隻頷首道好，又叮囑了幾句，才轉出了門。步下臺階之際，看了看院中池塘邊的鵝卵石路，和池邊一棵又一棵心打理的牡丹花，駐足片刻，吩咐席安，“你讓人將這裏的鵝卵石換碎石，在池塘邊都鋪上一層。”

代完，走出院子，同陳太醫道別，吩咐席安送人。

陳太醫亦步亦趨，很意外，“不是……下為您開方子……”

“沒事，我方才已經喝過薑湯，好多了。”寧修遠拒絕，“陳太醫快些回太醫院去吧，今日叨擾了。說起來……這太醫院，平日裏都隻有一位太醫當值嗎？”

“那不是。平日裏一般有半數太醫當值。”陳太醫說話的時候，微微躬著些背。他在太醫院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會些太醫們眼中多有些“旁門左道的本事”的小角，對著寧修遠這樣的職，卻是要禮數周全些，當然，對這些問話也是知無不言而言無不盡，“江都郡王府那事……鬧到了陛下那，聽說子骨本就不爽利的郡王，今早又給氣病了。這不，一波去了衙門診治劉二，一波去了郡王府……隻有下這樣沒什麽本事的……給留下了。”

說完，自己也笑笑，笑完卻覺得半點不好意思也沒有，隻覺得反而甚是輕鬆。

像是釋懷。

腳步微微一頓，寧修遠背著手繼續走，朝著大門口的方向，“江都郡王這都病了數月了，聽說前陣子才是好了些……怎地又病了？”

搖頭，“這倒是不清楚……”

想了想，陳太醫又有些意有所指地說道，“彼時郡王抱恙，一病數月，卻始終不願意太醫院的任何一個太醫醫治……”

寧修遠偏頭看了眼陳太醫，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沒說話，隻停了腳步，輕笑，“還有些事，今日就送到這裏了。接下來，就讓席安送陳太醫吧。”

拱手，行禮，道別，陳太醫轉即走，走了兩步，突然頓住，又轉看向寧修遠，有些認真地喚道，“寧大人。”

寧修遠抬眼看他。

他笑了笑，表和之前有些不同，他說，“寧大人，下想了想，覺得，若是那人站在下麵前的話，下還是能認出來的。”說完，又一拱手，才轉離去。

寧修遠站在原地，看著對方朝外走去，背影微佝著，使得的形看起來有些矮小。寧修遠並不清楚對方特意停下來對自己說這樣一句話到底是什麽用意，隻收了目低頭笑了笑，轉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

老夫人醒了一會兒，又睡了。

秦太醫雖是太醫，卻也是男子，在外間守著。尤靈犀就在床邊坐著，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趣，便想著去一旁書櫃上找本書看看，目掠過一排排纖塵不染的書脊，最終落在一方黑錦緞上，其上靜靜擱著一柄不大的玉如意。

水極好的一柄玉如意。

手過，手微暖，竟是罕見的暖玉。

“這是姬姑娘送給老夫人的。”後掀了簾子進來的韓嬤嬤輕笑著介紹，“老夫人不舍得用，說如意易得，暖玉難尋，便尋了這錦緞擱了，日日親自拭。”

說起那位姬姑娘，韓嬤嬤明顯帶了幾分溫暖的笑意。

過如意的指尖輕輕蜷了蜷，尤靈犀眉溫緩，“那位姬姑娘……寧姨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