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不願

白行不知道姬無鹽為什麽總戴著麵紗，便理所當然地覺得大抵是長得一般般了，興許，還不如……

畢竟，即便是宅的姑娘們也都不會樂意將好好的容貌遮起來不見人的，何況這酒肆裏也算是拋頭麵的生意，若是真的國天香自是錦上添花。

如此想著，無端地便對姬無鹽有了幾分近乎於“同”的心疼來。

他見張德賢隻瞇著眼笑，並沒有說話，當即也不顧姬無鹽的阻攔，正低聲說道，“那位的決定，我雖左右不得，但您也知道的，人姑娘在這裏好好的彈曲兒，不容易。我雖於音律一道十竅通了九竅，剩下一竅不通，卻也覺得比尋常所聞好太多了，若是起了爭執，您勸勸那位，惜才些。”

幾乎是剖心剖肺了，之以曉之以理的。

張德賢還是瞇著眼笑，彌勒佛一般，讓人半點虛實探不出來，隻微微躬，“白公子，咱們主子就是想見見無鹽姑娘，您放心，寧三爺也在。”

……姬無鹽暗暗咬了咬牙，是這位祖宗將皇帝給帶過來的？

相比於姬無鹽的咬牙切齒，白行卻是放心了些，畢竟，寧修遠也是當著祖母的麵應承了要照顧一二的，這人平日裏看起來黑心黑肺的，可既是承諾的事，自不會馬虎了去。

當下頷首，收了手，卻還是不忘轉叮囑，“樓上那位，份比較尊貴，你說話恭敬些。”其他的，他不好提醒。

姬無鹽心裏卻已經有所猜測，卻仍念於白行對自己的相護，方才他認真下來說的那些話中真實的心意令人容。

“好。”頷首應允，轉首看向張德賢，“您請領路。”

溫雅、客氣，眼尾朱砂一點，卻是勾人的驚豔。

張德賢也在心中暗暗驚異，瞇著眼稍稍睜開了些，顯得臉上笑意看起來便淡了些，了些許鋒芒，隻是轉瞬之間又宛若彌勒佛般，“姑娘，請。”

白行的話聲音雖低，可周遭安靜地落針可聞，聽到的人不，白家爺如此慎重以待的人，該是什麽樣的份……眾人紛紛猜測。

落在姬無鹽背影上的目，便多了幾分羨慕——若這姑娘今日便了權貴勳爵的眼，加之還有白家護著，這往後的日子，說是平步青雲也半分不過。

二樓雅間門口，張德賢彎腰低聲喚道，“主子，無鹽姑娘來了。”

“進。”

裏頭的聲音，簡潔、短促，帶著久居上位不茍言笑的氣場。

姬無鹽轉將手中的琴給子秋，跟著張德賢，低眉順眼上前請安，“小參見大人。”他不願表份，自己便隻當不知。

皇室於，多半是敵，隻是不知那件事之中到底有沒有皇帝的手筆，姬無鹽下意識斂了呼吸，收了所有鋒芒，看起來隻是一個怯怯弱弱的彈琴小子，經過樓下那一鬧，似乎還有些了驚。

沒有看皇帝，皇帝卻在打量。

帶著麵紗的子，垂著頭，愈發地看不到容貌神態，看形，材姣好，看氣質，有些小家碧玉的樣子。隻是，看多了人，總覺得眼前這位，並無多吸引力。膽子也小，連看一眼都不敢，哪有寧修遠之前形容的那般有趣？

原想著若是個大人，一道聖旨賜了婚給寧修遠，倒也是不錯的，如今再看……似乎有些配不上。

有些失。

皇帝看了看對麵靠著椅背默不作聲喝茶的寧修遠，突然覺得此行有些不值當，但來都來了，這姑娘的琴的確不錯，提一提也是可以的，遂開口問道，“本在朝中也有些勢力，之前聽聞教坊司有個空缺，姑娘可想教坊司？”

“不願。”

幾乎沒有猶豫。

明明還是那怯弱的樣子，可聲線卻清冽，答案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皇帝看了眼對麵毫沒有意外的寧修遠，問姬無鹽，“食君俸祿，如何不好？”

子微微抬了頭，又瞬間低了下去，聲音溫，卻堅定，“食君俸祿，擔君之憂。小子沒有那麽大的宏圖壯誌。”

說地格外冠冕堂皇，卻逃不過皇帝的眼，這姑娘……裝。

看來，並不似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人畜無害啊。

皇帝靠向椅背，興味盎然地打量起眼前這個姑娘，“抬起頭來。”

對方緩緩抬頭，皇帝驀地一愣……好漂亮的一雙眼睛！墨瞳孔沉凝似月下深海，偏眼尾朱砂一點，驚豔了夜。

他想……他該收回最初的印象。

“說實話。”他說。

姬無鹽不言。

皇帝勾輕笑，漫不經心地，“本在陛下麵前也有幾分話語權，你說，若是我讓陛下下一道聖旨，就這麽安排你進教坊司……你，會不會抗旨呢？”

寧修遠自始至終沒說話，跟融進了夜似的，聞言突然半起了子給皇帝滿了酒。

皇帝下意識抬眼看去，及對方仍舊平靜無波的眼神，突然有些……沒來由的心虛，這就護上了？心裏詫異，麵上卻仍繃著，隻是語氣緩了緩，“說吧。”

姬無鹽頭雖抬著，目卻隻落在幾上一隻銅製小香爐上，笑了笑，“大人應當也聽說了一些，最近楊家和風塵居的那些齟齬，想來，楊司馬在同僚之間的臉麵有些不大好看。這口氣著，總要尋個機會出出去，教坊司雖食君俸祿，效忠陛下，卻也斷斷不敢與楊大人為敵……如此，大人覺得，小在何更自在些？”

理，的確是這麽個理。

也的確像是一個還算聰明的子能想到的原因。依照風塵居如今對姬無鹽的重視程度來說，所能賺到的銀錢比教坊司隻多不，如此，若是為了那層屬於家的份而製於人，的確不大劃算。

皇帝臉稍緩，接了這個說法，“既如此，本便也不強求了，若是何時改了主意，就同寧大人說，本為你做主。”

姬無鹽含笑應是，心中卻腹誹，他一口一個“本”的，倒也說得自在，顯然是常打著這朝廷命的幌子出去“招搖撞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