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放著和的輕音樂。
座位與座位之間間隔大,所有人都保持著低聲談,卻又不影響別人的狀態。
天氣略有些沉。
廳開了幾盞小燈。
林冉背脊僵直,端坐在柏程淵對麵。
覺呼吸有點困難。
尖俏致的臉上還架著一副墨鏡。
一雙眼在墨鏡下飄忽,本沒勇氣去看柏程淵的臉。
“我隻是路過。”
林冉著頭皮開口胡謅。
“看你坐在這就想來逗逗你。”
“其實我本就不知道你在這幹嘛。”
林冉頓了頓,抬眼瞟了過去。
柏程淵氣定神閑理了理袖口,見良久沒再開口,才停下手裏的作。
淡淡看過來,比了個手勢:“繼續。”
好吧。
繼續不了了。
實在演不出來了。
這蹩腳的理由,說出來自己都不信。
更何況柏程淵這個人?
“好了,我說實話。”
林冉深呼吸,彎了彎嫣紅的:“其實我是羅燦燦的助理。羅燦燦你還記得吧,我的朋友,你見過的。……厲害的,自己開了個公司。”
羅燦燦,Z市名媛圈出了名的二世祖。
為人正直開朗講義氣。
最大的好是花錢,最擅長的事是敗家。
柏程淵點了下頭。
“事務繁忙,不開,就找我來幫忙了。”
話音剛落,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林冉忙轉頭接起,羅燦燦的大嗓門順著話筒傳了出來:“你燦姐剛提了輛跑車,超拉風。你在哪,要不要出來兜兜風?”
林冉頓時老臉一紅。
手指狂點掛斷鍵,然後直接關了機。
把手機扣在桌上,重新看向柏程淵:“剛剛我們說到哪了?”
柏程淵平靜地看著,提醒道:“兜兜風。”
“對,兜兜風……不是!”
林冉反應過來:“什麽兜兜風!”
柏程淵眼睜睜看著一會點頭,一會搖頭。
臉上也是一陣紅一陣白。
他輕笑了一聲。
抬手看了看腕表,這才重新道:“既然你是來幫忙的,現在可以談一下正事了?”
既然他都擺出談公事的態度了,也不能落後。
“好!談!”
林冉一把扯掉眼睛上的墨鏡。
原本好看的雙眼皮有些腫,即便是化著妝也蓋不住眼周的紅。
柏程淵微微一怔。
隻聽林冉一本正經道:“我們老板說了,不和大企業談合作。談完了。”
說完,揣起手機和墨鏡,重新看向他:“那麽柏總,沒有別的事,我可以先走了吧?”
柏程淵靜了片刻。
他收回視線,看向麵前杯子裏的咖啡,平靜地問:“知道公司為什麽會虧錢麽?”
林冉雙手挽在前,如實道:“不知道。”
柏程淵把平板推到麵前:“看下。”
林冉擺擺手:“我就不……看。”
話還沒說完,視線已經被容吸引了。
一份非常清晰明了的數據分析資料。
從修冉傳創辦起,每一次合作的大型活都有記錄。
林冉對柏程淵有緒,但到底關係著公司裏的十幾個人。
哪個是主次,還是能分得清的。
“我先看看也行。”
林冉說完,便直接仔仔細細瀏覽了起來。
公司製不夠完整。
缺專業的AE來對接客戶,這的確是他們一直以來都忽略了的問題。
林冉半伏在桌上,看的認真。
黑發隨著作落到臉頰邊,又被掛回耳後。
良久後,抬起頭。
視線恰好與柏程淵相撞,微微別開目,將平板還了回去。
“看完了,益匪淺。謝柏總的點撥。”
“但是合作這件事還是免了,畢竟是燦燦的公司,我隻是個幫忙的,做不了主。”
“林總,這是你要的宣傳冊跟合同。”
“……”
能不能讓人好好撒謊了!
林冉用力閉了閉眼,轉過頭看去。
傅修握著幾分資料疾步走過來,站到麵前,低聲道:“剛打你手機,你關機,我就直接送進來了。”
說完,他轉頭一瞥。
在看到柏程淵時,整個人一愣。
“怎麽是……”
他下意識開口,反應過來後,立即禮貌微笑:“柏總,好久不見。”
柏程淵淡淡地瞥了過來,沒說話。
一雙淺棕的眸子相比方才多了冷漠。
林冉坐不住了,幹脆站起,對傅修道:“走吧,約談結束了。”
“即使虧錢,也不需要投資,是嗎?”
柏程淵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林冉作頓住。
回過來看他。
不和大公司合作,的確是很久之前定下的規矩。
當時隻是怕企業大要求多,會很大程度限製創意的發揮,不好控。
可如今拒絕柏程淵,卻僅僅是因為對方是柏程淵。
隻要一看到他,林冉滿腦子想的都是他昨晚對自己說的話。
想起一次,心裏就悶一次。
明知他不喜歡,又何必再給自己找不痛快。
“謝謝好意,我們暫時不需要投資。公司最近在有所好轉,正在忙其他項目。”
柏程淵掀了掀眼皮,把話接過:“朗塞的秀場,全款六百萬。”
林冉頓了下,繼續道:“對,沒錯。”
他雙手握,放置於桌上,淡聲道:“你拿不到全款。”
“怎麽可能?”林冉挑了挑眉梢:“合同都簽完了。”
“料報價太低,合約不夠完善。”柏程淵抬眼看向:“資料白看了?”
“……”
林冉咬了咬牙:“這就不勞您費心了。”
“總之,這六百萬我一定會拿到。我們公司也不需要任何投資。”
“嗯。”
“反正你還可以薅。”
?
???
林冉聞言,愣在原地。
微微蹙起眉頭,思考良久。
從昨天開始,一直到今天。就覺得很奇怪了。
為什麽柏程淵不管是目睹發火,還是在這種場合見到,都是一副平靜的樣子。
就沒在他眼中捕捉到過一驚訝。
綜合他剛剛說的話,他很有可能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柏程淵目留在林冉臉上,神淡淡。
對投來的問題不置可否。
林冉一邪火湧了上來。
隻要想到自己之前還絞盡腦在他麵前維護形象,而他卻不聲,眼睜睜看著演戲。
特別想給他一拳。
林冉深吸一口涼氣,給自己降火。
對傅修溫聲道:“老傅,你到門口等我。”
老傅?
柏程淵冷冷地勾了下角。
傅修點點頭。
直到將他目送出去,林冉才回頭。
盡量低自己的聲音去質問他:“把人當猴子耍很好玩是吧?”
“一切盡在掌控中的覺,是不是讓柏大總裁您覺得很爽啊?”
柏程淵指尖在杯沿上輕敲了兩下,側頭看過來。
聲線清冷,連眼神裏都帶了幾分涼薄:“我讓你演的?”
“……”
還真不是。
林冉被這一句話噎得理不直氣不壯。
一口氣結在口,半晌,勉強出一個笑,咬牙切齒道:“行。”
既然這樣,也沒必要再演了。
還省力氣。
林冉拎起包,連句招呼都不留,轉便走了。
—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林冉開了車窗,任憑秋日冷風灌進來,吹發梢。
羅燦燦正開著車,忍著笑:“對不起,雖然知道不好,但我真的好想笑。”
林冉瞪了一眼,立刻把笑憋了回去:“過分,太過分了。”
“不過說真的,以後你就打算和他這樣‘坦誠相待’了?”
“嗯。”林冉歎了口氣:“勢嚴峻,無力回天,也隻能這樣了。”
“行啊,反正婚都結了。”羅燦燦衝挑挑眉:“準備去哪?”
“喝酒去。”
“啊?”
林冉單手拉著一隻耳朵,一字一句道:“我說,喝酒去,不醉不歸。”
“得,破罐子破摔了。你燦姐我就隻能奉陪到底了。”
—
晚上九點。
揚言要奉陪到底的羅燦燦,才喝完第三杯尾酒,就直接倒在了桌上。
林冉怎麽推也推不,最終隻能把傅修了過來。
車鑰匙遞過去,林冉道:“醉的厲害,我不敢找代駕,就麻煩你把送回家了。”
傅修道:“那你呢?”
“我搭車回家就好。”
躺倒在桌上的羅燦燦忽然“詐”,一把拉住林冉的胳膊,口齒不清道:“不,不行,先送你。”
“……”
林冉歎了口氣。
傅修笑道:“聽的,先送你。”
天氣沉了一整天,到了晚上終於下起了的秋雨。
雨冰涼,夾帶著徹骨的風。
幾乎是剛出了門,上的服就被寒意穿了。
兩人費力地將羅燦燦抬到後座,林冉上了副駕駛。
車子朝城西一路疾馳。
雨滴拍打在車窗上,雨刷有韻律地刷過去,雨滴匯集流,隻留下淡淡的一層。
夜晚的路燈照過來,形一圈淺淺的暈。
林冉盯了車窗想了會,忽然道:“明天招個AE,把報價抬一抬。”
上說著不需要,到底還是把柏程淵的話聽進去了。
傅修輕輕應了一聲。
一小時後,抵達季亞公館門口。
因為沒有錄係統的車止,林冉不得不在大門口下車。
雨勢正大,拉開車門,傅修道:“不然家中保姆帶傘來接一下吧?”
“不用。”林冉擺擺手。
目一轉,恰好看到不遠,有人站在路燈下。
他打著一把黑的傘,材修長。
從整個人一半在暗,一半照上暖黃的,像一幅靜止的畫卷。
林冉目不轉睛地看了會,直到那人舉了舉手中的傘,整張臉從傘下出。
很白,鼻梁高,眉眼冷淡。
兩人的視線在雨幕中相撞。
林冉清楚地看到他先是看了眼,又移開視線看了眼駕駛位的傅修。
“嘿嘿,這不就有人來接我了嘛。”
說完,拉開車門便要下去。
一隻腳踩到地麵,半個子已經探了出去。
滿懷期待地衝柏程淵揮了揮手。
結果下一刻,柏程淵收回視線,撐著傘轉走了。
走了!
他!走!了!
竟然走了!!!
冷冷的冰雨在林冉頭頂瘋狂的拍。
又順著額頭流了下來。
林冉在這一瞬間,心裏醞釀了一萬字的辱罵大作文。
氣急敗壞地下車,淋了一路的雨,才終於進了門。
保姆見狀,忙遞來浴巾。
林冉一邊在心裏暗罵,一邊用力著頭發。
始作俑者正坐在沙發上。
他外還沒,長疊,姿態慵懶。
單手舉著報刊看得認真,頭也沒抬。
林冉使勁跺著腳,從他麵前路過。
沒準備和他說話。
結果剛要上樓,柏程淵清冷的聲音從後傳來。
“你和傅修,關係好像還可以。”
“……”
林冉腳步頓了頓,沒理他,繼續上樓。
“嗯,不是還可以,是很不錯。”
林冉一下轉過,扶著扶手,氣得要噴火:“幹什麽?!”
“關係好,不允許嗎?”
“還是說你吃醋啊?”
柏程淵聞言,放下手裏的報刊。視線淡淡地掃了過來,輕嗤一聲:“想多了。”
不是愛情,也不是友情。我和你坐同桌,三年。你的影子和粉筆灰交織在一起,黑白分明,在我的記憶里面轉圈。他們問我為什麼記得你。我也說不清,所有的一切都像流水賬,細細碎碎地,撈不起來。我不記得我們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也不記得到底是誰偷吃了誰的好麗友。但是我記得你。我記得那三年,不管我朝哪個方向看,余光里滿滿的都是你。謹以此文,送給所有同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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