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李知前原本以為這次胃痛像往常一樣簡單, 沒想到輾轉一夜難眠,覺出不妙。
天將要亮時方好轉, 剛睡著沒多久, 外面開始響, 他意識不清,毫沒影響睡覺。
李母準備好了飯菜,見他沒起來, 敲了敲門,沒人應,只好推門進來。
腳步聲把他吵醒,他抬頭看了一眼又躺下,太作痛, 牽扯著整個大腦,是因為睡眠不足的緣故, 沒等問就說:“不用喊我, 早餐不吃了。”
“不吃怎麼行?起來吃了再睡吧。”
“昨晚沒睡好。”他嗓音還在初醒時的喑啞中。
李母坐在床邊靜靜看了幾眼, 見他滿臉倦容不忍心再他, 只輕聲囑咐說:“明天就是除夕夜了,今年要在咱們家裡聚,晚上再忙也要回來啊?”
他“嗯”了聲, 沒再說話。
沉沉又睡過去。
下午十幾年的老同學面, 約在蘇鑫吃飯, 頭幾年次次著班主任一起, 後來分別越久誼越淺, 能通知到的人越來越,能到的人更不用提,他本不想去,可每次都被點著名,大概是以前喜歡出頭,反而讓大家印象深刻。
如今各自高就,事業有,聚會也變了個炫耀場,別得先不提,如果去酒店吃飯還好,不過近幾年他們幾個常見面的同學,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把地點挪到了家裡,這種場合總不能空手過去,說要提兩瓶酒,什麼價位什麼牌子,相當有攀比。
李知前別得沒什麼優點,朋友之間就是好面子,所以每到此時,總要費點勁思量斟酌。
從同學家裡出來,上滿帶酒氣,司機家裡有老婆孩子,年節也要放假,不能開車,又沒有司機,只能打車回去。
路段不暢通,等了許久才坐上車子。
李母電話催了兩個,“快回來吧,菜已經在飯店裡好了,不大會兒就送家裡來,就差你一個就齊了。”
李知前有些累,開玩笑說:“我最近總覺得吧,沒了我地球就轉不起來了。”
“你多厲害,” 李母歎著氣回了一句,沒跟他多說便掛斷電話。
從計程車下來,李知前徒步往家裡的方向走,有些累,捧手了臉,神許多,大概是昨晚沒休息好的緣故,跟十幾二十出頭的時候不一樣了,那時候多有幹勁。他想到此兀自笑了一下,現在也特能“幹”。
鳴笛一聲。
他回看了看,在門口站定。
李建軍的車緩緩停下,落了車窗,好笑地看他:“這麼節約?”
李知前道:“十一路,不行啊?”
“上來嗎?”
“不上。”
“那你繼續走。”李建軍升上去車窗,直接往院子裡去。
李知前不不慢地走在後面,著他的車,眼皮子驟然跳了兩跳,不妙,哪裡不太妙,他約覺得今兒這頓飯吃不安生。
不過他向來不是怕事的人,如果怕事就不是他了。
都說你永遠不醒裝睡的人,其實你也沒辦法怎麼著裝醉的人。
跟崔國雲離婚那個事,李建軍心裡一直堵著一口氣,不用他說,以他的子李知前就猜得出來。
只是沒想到李建軍一點兒也不顧忌,守著家中長輩也敢來。
長輩們如今大多借酒,也就是李知前和李建軍他們這一輩的人喝,能喝。伯父伯母這邊簡單吃了個團圓飯後便要走,李知前剛送出門去,回就聽見不正常的響。
李建軍在客廳裡撒酒瘋,李母聞聲從廚房裡出來,剛做出來的點心還沒端上來。
李知前高聲道:“沒事,讓他砸,傢俱也該換新了。”
李建軍跪坐在地方,聞言側了側,抬眼看他,突然捂著臉哭起來,聲聲句句罵李知前不是東西,吃裡外,胳膊肘往外拐之類。
李知悅沉默看了兩眼,低聲對李知前說:“伯伯還沒走遠,我去把他們過來?”
李知前看了一眼,沒做聲,這算是默許,知道他的意思,低頭出去。
他把李母推回廚房,角上揚,帶著無所謂的輕笑,安說:“別擔心,沒事,就是喝醉了,您別出去也別攔著,有我呢。”
李母不安地看著他,左右也就是那兩件事,心裡清楚明白,驀然想起自己兒子年輕的時候在家裡的白眼和冷落,也在這樣的場合鬧過,現在果真是穩重了,遇到突發狀況首先想到的一個就是護著自己。
李知前關上廚房門,見茶幾電視櫃破了一腳,酒水撒的到都是,隔斷門破了個,應是被椅子砸破了,因為衝擊翻倒過去。
李知前屈膝蹲下,看著他認真道:“哥,你這是幹什麼,一家人這樣不好看,多讓人下不來臺……離婚那個事委屈什麼,人好歹跟了你十來年,為了孩子,二老也是點頭同意的……”
李建軍突然站起來,怒火在中翻騰,如同力過大,馬上就要炸的鍋爐一樣。憤怒的臉有些扭曲抬手撕扯李知前。
屋裡不止他們哥倆個,還有別得兄弟,堂叔家裡那位年紀最長,李忠,忠厚,見狀就跑了過來,阻攔李建軍。
李建軍手下沒數,竟然一個甩手就把對方撂倒,李知前慢了半拍,沒扶住。
那人重重倒在地上,半天沒有爬起來,李知前怒上心頭,對著李建軍抬就是一記窩心腳,咬牙怒斥:“你他媽有數沒數,大哥都將近五十的年紀了,得住你這一摔?”
他踹完趕去扶人,李母實在擔心就從廚房裡出來,看見有人倒在地上,心口跳了跳,順手去拉人。
李知前上下檢查了一番,見大哥無礙才安下心,把他跟李母往後推了推,吩咐別得兄弟:“建軍哥喝醉了,抬醫院紮兩針醒醒酒吧,我看醉得不輕,還是個檢查一下才好。”
李建軍吃了李知前這一腳,顯然被鎮住,半天也沒再有過分的舉,雖然家裡兄弟多,但是平常他不拉攏,說起來他們李知前的恩惠多,反而跟李知前親近。
李知前自從價上去,沒給他們投資讓他們學著做生意,雖然做他這樣的一個沒有,但日子大有改善,他在這裡裝醉耍一耍可以,真鬧起來反而吃虧。
但是心裡仍有著憋屈未發洩,醉眼朦朧地看向李母,見距離自己不遠,有意醉醺醺說:“嬸兒……我心裡有氣……你知不知道,前兩天知悅因為那事進局子,我也沒擔心……”
李知前臉一變,對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讓把人拉走,他怒道:“喝醉回家耍酒瘋去,在這瞎折騰什麼!走,都走!”
話音落地伯伯就跟著李知悅推門進來,瞧見自己兒子這副樣子歎了口氣,無從下手,李知前招呼著人抬出去,他仍然斷斷續續說:“……我拿知前比親兄弟還親……”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李知前還沒來得及緩口氣,就聽母親有些木訥的口吻詢問:“‘前兩天知悅因為那事進局子’這句話是個什麼意思?”
李知前聞言一愣,暗暗攥住拳頭。
慢慢接開上的圍,往桌子上一方,扶起把椅子坐下,審視兩人:“你們兄妹倆,誰負責給我講清楚?”
李忠默了默,扶著腰過來,勸解說:“嬸兒,別聽建軍胡說,他不懂事,咱家哪有什麼事,他故意潑髒水給你聽,讓大家都不得安生。”
李母臉冷漠,“啪”一聲狠狠拍在桌子上,語氣沒有太多起伏,卻很強:“你別說,讓他們自己說,我雖然老了,但卻沒糊塗,婚稀裡糊塗就退了,我就知道有什麼緣故。”
李知悅眼淚啪嗒落下,垂下眼靜了片刻,啞然道:“……對不起……”
李母也不是傻子,越擔心什麼越來了什麼,自己的孩子什麼格秉心裡就像明鏡一樣清晰,早先就知道放浪形骸,自己管束不住,所以想著找個婆家,用婚姻去約束。
沒想到啊……幾輩子沒出過這樣的醜事,一下子全讓給幹了……如果是男孩子還不擔心,最關鍵是的是,孩子以後還如何自?要是有一天死了,奈何橋頭看見孩子爸爸該怎麼代……他家教好,為人好面子,怎麼出了個這樣的後輩……要說還是自己過分溺,總覺得從出聲沒幾天就缺了父,平常吃一口,穿一片布都覺得委屈了……
李母鼻子一陣酸,眼淚湧上來,抖著指了指李知悅,咬牙想要罵,但卻氣得說不出話,胳膊不停,眼前倏然發黑。
口急促跳了兩下,之後就人事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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