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陵將袍袖一放，也不爭辯，只灑笑道：“那我便自罰三杯。”可他的手剛到酒杯，就被旁邊的公主一把搶走，然后仰頭就灌進間，再學著男子模樣，豪邁地把空杯往下一翻道：“我來替你罰。”

蘇陵大笑著搖頭，卻只是任由去鬧，公主連灌兩杯，白皙的臉頰染滿酡紅，子搖晃著一歪，竟將頭枕在蘇陵的上，邊手去他的臉邊道：“陵，我現在很歡喜。”

方仲離看得瞪圓眼，然后偏過頭滿心的腹誹：這子簡直是放浪形骸、不統！

可蘇陵卻溫笑著，彎腰為去角的酒漬，語氣里全是寵溺：“你喝醉了。”

公主微紅的杏眸含煙帶霧，上方那張令癡迷的臉，突然輕聲念道：“河中之水向東流，

兒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織綺，十四采桑南陌頭。”然后撒似的撅起，“后面的我忘了，陵你能告訴我嗎？”

蘇陵捉住的手，俯下子，在耳邊道：“十五嫁為盧家婦，十六生兒字阿侯。盧家蘭室桂為梁，中有郁金蘇合香。頭上金釵十二行，足下履五文章。”

公主滿足地閉上眼，那時真以為，他會是的盧家郎，生一個做阿侯的孩子，他們能擁蘭室桂粱、賞月弄香，一生一世這般歡喜下去。

可一晃十八年，那一日的詩墨書香，縱酒輕狂，還有那個驚才絕艷、白翩翩的年郎，早被時收走，再也回不了頭。

公主掩下眼中淚，過手邊的一顆石子，輕輕擲湖中，看滿池蓮花翻起紅浪，“所以，方先生已經忘了嗎？”

方仲離滿心的惆悵無可除，重重將手掌拍在欄桿上，道：“怎麼可能忘，那些事一樁樁，一件件，我這輩子都不會忘。”

公主出凄然神，角揚起個倔強的笑容：“先生都沒忘，我又怎麼能忘得了。”

方仲離默默看著的側，突然又想起那日的事。

那天公主心中歡喜，放任自己胡鬧飲酒，最后弄的滿室狼藉，自己卻靠在椅背上醉倒。方仲離心疼地去收自己的藏書，轉頭卻看見，蘇陵跑到墻角，找到被公主踢掉的那只靴子，然后跪坐在公主邊，低下頭眉目溫，為將皂靴穿好。

方仲離徹底被激怒，指著他道：“堂堂大越將軍，我向來敬你有襟傲骨，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如今你竟自愿跪地為公主穿鞋，不怕被人恥笑嗎？”

蘇陵卻滿臉坦，笑得如清風穿松過柏：“我為我妻子穿鞋，無愧于本心，外人怎麼看我，笑不笑我，又與我何干。”

然后他沖他做了個“噓”的手勢，將外袍下搭在公主上，輕聲道：“莫要吵醒，我會幫方兄整理好屋子，待會兒什麼都別告訴，我怕會害。”

方仲離何曾見過他如此繾綣的模樣，他雖一生醉心學，在那一刻也是羨慕的，原來這才是詩文里所謂的：同聲若鼓瑟，合韻似鳴琴。

可在后來的那次風波里，蘇陵被定罪問斬，公主雖是大病一場，但照樣嫁人生子，這讓他為這個好友覺得不值，只怪他錯付了真心，直到今日，他再度見到公主，才覺得，當年相的那兩人，其實從未離去。

而就在此時，顧雙華站在顧遠蕭的臥房門口，聽那丫鬟眉飛舞地說著，侯爺是如何將那碗百合蒸梨全部吃，還不忘加上一句：“三小姐手藝真是不錯，侯爺已經許久沒有這般好胃口了，夫人讓廚房變著花樣做菜，侯爺卻一樣都吃不完。”

顧雙華負著手，滿心的竊喜，這時卻聽見里面傳來哥哥的聲音：“有什麼事需要在門口著說，想問，就明正大進來問我。”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這章太卡了，寫到現在才寫完，今天晚上一定有2更，等我！

第46章

顧雙華被哥哥捉了現行, 頗有些赧然了頭, 然后輕咳一聲, 將那扇門推開道：“哥哥沒歇息嗎？”

房里充斥著濃郁的草藥味，顧遠蕭斜靠在榻上, 手托著棱角分明的下顎，大約是因為屋悶熱的關系，黑襟散開一些，頭發隨意用一條發帶束起，落下幾黏在脖頸上。

顧雙華走到榻邊，順手幫他將窗戶撐開一些，用帕子扇了扇房里熱氣，然后轉問道：“哥哥的傷好些了嗎？”

顧遠蕭抬起下, 手指叩著書頁：“你不是都問過我的丫鬟了？”

顧雙華抿一笑，視線轉過去，剛好從微散的襟里, 看見其中若現的線條, 的臉立即就熱了, 趕將目挪開, 正好掃到桌案上的藥碗，皺眉問道：“這碗藥怎麼都沒？”

顧遠蕭斜眼看過去，坐直道：“我腳不好, 拿不到。”

顧雙華覺得哥哥必定是在耍賴，丫鬟送藥進來，哪敢不送到他手上, 必定是這人不想喝，還讓人放遠點。

畢竟長寧侯板起臉發怒時，下人們誰敢說半個不字。

于是走過去，將那碗藥端過來，捧著遞過去道：“那現在可以吃了吧，再不吃可要涼了。”

顧遠蕭一掀眼皮，黑眸定定凝在上，卻不手去接。顧雙華想了想，無奈嘆了口氣，端著藥碗在他旁坐下，小心地舀起一勺藥湯，再送到哥哥邊。

顧遠蕭這才張將那勺藥給咽下，然后蹙起眉頭，子往后避開，道：“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