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長嘆一聲,好聲好氣勸,依舊是崔大夫人說的那一套。
崔瑩茫然,自然也向往夫妻深,琴瑟和鳴,也希有自己的孩子,但憑什麼要向李承璟低頭呢?
“小娘子高傲慣了,可您仔細想想,七娘子先前占了結發誼,王爺本就對愧疚,如今下落不明,更是耿耿于懷,您若再這麼賭氣下去,就把人越推越遠了。”
崔瑩氣惱道,“他對那個小病秧子有多上心你們也都知道,即便將來我生下自己的孩子,也不到我的孩子做世子。”
嬤嬤卻笑了一下,“小娘子這就想岔了,攝政王再怎麼喜歡長子,也比不上背后有崔家撐腰的孩子,若小娘子實在嫌他礙眼……”
嬤嬤湊到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崔瑩嚇得捂住心口,“阿嬤,這怎麼能行呢?”
“誰他命里福薄,天生患有心疾,這又能怪誰呢?”
*
蕭緒桓近來似乎很忙,崔茵只偶爾與他打過幾個照面,倒是蕭楚華整日來與作伴。
崔茵本不想打探別人家的私事,但瞧著蕭楚華這些日子有些不開心,找習字時也總帶著一較勁的模樣。
也不知道是跟誰較勁,還沒等問,蕭楚華自己先開口了。
“陳娘子是不是覺得,我這些日子總來煩你,寫的字卻毫無長進?”
崔茵忙道,“妾怎會覺得煩?若沒什麼能幫的上郡主的,妾住在這里,也于心不安。”
“郡主從頭學起,已經大有長進了。”
蕭楚華也覺得,不就是習字嘛,有何難的。
“不瞞娘子,我這樣認真習字,不為別的,就是心里堵得慌。”
將自己與沈汲的過往略一講,“娘子心里是不是笑話我自作自?”
崔茵笑了笑,將桌子上的字帖收起來,“不會。依照郡主所說,沈大人和那位小娘子也是有緣無份,即便沒有郡主,那位小娘子也會聽家里人安排另嫁他人。”
蕭楚華長舒了一口氣,“可他心里總是怨我……也不是對我不好,只是我總覺得他對我太客氣了,陳娘子,你懂嗎,就是我總想著,如果當初他娶了那個小青梅,絕不是現在這樣的相。”
崔茵靜靜聽著,旁人夫妻間的事,不好多說什麼,只覺得郡主大概被蕭緒桓護在后保護的太好了,看似張牙舞爪驕縱無比,實則敏單純。
心里有些羨慕蕭楚華,能被家人保護著,最大的憂愁不過是糾結郎君的心思,能毫無戒備的對旁人敞開心扉,而不是像一樣半生浮萍,小心翼翼。
“啊呀,不行,今日我得早些回去,”蕭楚華起,歉疚地笑了笑,“今日沈汲他們便從丹回來了。”
崔茵聞言心間微,沈汲回來,那麼蕭緒桓也要回來了。
蕭楚華的緒來的快去得也快,走到門口停住腳步,對崔茵道,“還要拜托陳娘子一件事,我那阿弟若是回來晚了,向來不吃晚飯,還請陳娘子替我勸勸他。”
說完便不見了人影。
蕭楚華飛快離開了聽竹堂,拍了拍口,得逞般笑了笑,心道,“阿姐當真是為你們倆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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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漸深,蕭緒桓才回到建康。
婁復忍不住打趣,“估計這個時候,夫人早就歇下了。”
蕭緒桓沒理他,心里卻有些憾。這段時日,只匆匆在長廊下遇到過崔茵幾次,連一句話都不曾說過。
不過今夜還有客人要來拜訪,只能明日再找理由去看了。
他沒有提前告訴崔茵何時回來,即便有心想見他,今夜也不會出現了。
稍稍將惦念放下,書房門外卻有道輕如水的聲音響起。
“婁小郎君,大司馬可在里面?”
……
婁復進來回話的時候,見蕭緒桓端坐在書案前,垂眸翻著兵書,他裝沒看見大司馬邊那一抹笑意,“將軍,夫人來給您送吃的。”
原本崔茵過來,直接請進來就好了,可婁復知道蕭緒桓這個時候從來用膳,便特意告知一聲。
書房門窗閉,只有書案上點著幾支蠟燭,借著淡淡的影,崔茵看見北面的墻壁上,是一整幅輿圖。
長安遙遙,北地的故土仍在羯人鐵蹄之下。
崔茵看著那幅輿圖,仿佛能窺見那個第一眼就充滿殺氣和迫的男子。
那是他的野心和抱負。
將食盒放到案桌上,朱皓齒,盈盈向蕭緒桓,“郡主今日告知,說蕭郎君夜里便回了,想來一路上風塵仆仆,沒有用晚膳。妾準備了梅花湯餅,不知合不合蕭郎君的口味。”
食盒的蓋子打開,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蕭緒桓看著,輕輕搖了搖頭。
“夫人好意,蕭某在此謝過了,只是——”
“郎君是嫌棄妾手藝不好嗎?”
那雙原本澄澈的杏眼在燈下,無端添了幾瀲滟嫵,有些委屈似的看過來。霧里看花,燈下看人,沒有人會拒絕這樣的眼神。
他無奈,將那一碗梅花湯餅接了過來。
湯做底,餛飩做梅花的樣式,“恍如孤山下,飛玉浮西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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