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舊方子

馬嬤嬤拿著紙箋。

藥方共有十二味，在有點家底的人家看來，味味都不是稀罕，連煎煮上都沒有任何需要注意的地方。

馬嬤嬤低聲喃喃著，一邊念、一邊努力回想。

論岐黃之，委實算不得通。

馬家祖上行醫，流傳下來許多醫書藥方，年認字，便是對著那些方子來認的。

再大些，跟著當醫的姑姑們出門看診，們開方子，來寫。

十幾歲時，家里攤上了麻煩司，也就敗了、散了。

虧得曾看過診的一位大家夫人可憐，替尋了門路，讓進宮做了宮，又因懂些醫藥，近三十歲時得以調去藥房，了掌藥。

再往后，機緣到了，了當時的皇后、如今的皇太后沈氏的眼。

娘娘日常有什麼不舒坦、醫開了方子，就由記下后去挑藥、抓藥、備藥。

馬嬤嬤一直以為自個兒會在娘娘邊待到年老得做不事，沒想到，郡主年喪母、又經常夜啼，娘娘又是心疼又是擔憂，便把撥到了郡主這兒。

這一照顧，又是十多年了。

自打郡主長大、不再噩夢所擾，也難得有病痛時候，馬嬤嬤就很看方子了。

只在別家送些金貴藥材來時，陳氏會請過去掌掌眼，又或者采買嬤嬤需要多屯些日常藥材時，幫著去挑一挑，也算是沒白費打小學的這些本事。

這麼一想，確實很多年不曾好好分析過藥方了……

明明是越看越眼，卻始終沒有琢磨到一個方向。

反倒是這紙箋上的字，落筆很沉，與們郡主的字不一樣。

郡主的字，不大不小、規規整整的，一如的格，溫和又乖順。

不過，近來郡主看著是沒那麼乖了，沒到古靈怪的地步，卻也不再循規蹈矩，著骨子活潑勁兒。

而朱綻姑娘的字，確實也現了一些的心境吧……

不知不覺間，思緒飄散出去，漫無邊際似的。

回過神來，馬嬤嬤暗暗埋怨了下自己的“壞病”，正要把神重新集中起來，忽然間，腦海里閃過一段模糊記憶。

“怎麼會急轉直下？”

“近來心事多，又有那等惡言中傷，這才……”

“這麼普通的方子，真的對癥？”

“可不就是因為不好對癥，才拿這樣的方子暫養一養。”

“殿下金貴的子骨，豈能這麼稀里糊涂用藥！”

“那你說怎麼辦？我愁得連字都不會寫了，落下去筆就提不起來，我也頭痛。”

馬嬤嬤的眸子倏地一。

是了！

“定王殿下……”馬嬤嬤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了林云嫣。

林云嫣一直在安安靜靜看書。

回憶這種事兒，幫不上忙，與其催促，不如馬嬤嬤一個人安安心心地想。

此刻見馬嬤嬤似是想到了什麼，林云嫣便放下書來。

“定王殿下生前有一陣子，用過與這類似的方子。”馬嬤嬤道。

林云嫣抿了抿：“媽媽確定？哪一陣子？”

“薨逝前一月半月的樣子，”馬嬤嬤不敢完全確定，“宮里興許還留著記錄，太醫院、藥房，總會有一存著。”

林云嫣頷首。

沒有耽擱，換了裳，進宮面見皇太后。

車駕停在西宮門外，小轎一頂徐徐到了慈寧宮，從轎子里下來，林云嫣看著宮門上的匾額，很久都沒有挪步。

娘娘作為先帝的正宮，母儀天下，很先帝信任。

可這一生，只生了一個兒子，就是先帝的大殿下李滄。

李滄親之后，與皇子妃生育了一一兒。

可惜的是，子夭折了，皇子妃為此傷心過度，不久后病故了。

按理，李滄是該續娶一位正妃，可他自己沒有中意的，朝中也始終沒有定下合適的人選，就這麼拖了小一年，到了太興二十七年的秋天。

太興帝病倒了。

李滄監朝、侍疾，哪里還有新立皇子妃的心思？

連他自己都累出病了。

很快，又出了定國寺之災。

沈氏因沈蘊遇難而悲痛不已，但最打擊的，是轉過年來的二十八年年初，李滄病故了。

再是半年，太興帝駕崩，新帝登基。

沈氏從皇后了皇太后，李滄被追封為定王。

娘娘跟前承歡的，也只有李滄的孤常樂郡主李琪，以及林云嫣了。

李琪與的年紀差了許多，林云嫣記事時，李琪已經定了婚約，待蜀地修建好了郡主府邸，便帶著宮嬤嬤們遠嫁過去了。

之后慈寧宮的書信不斷，但本人只在三年前，與儀賓一塊帶著孩子回來過一趟。

這幾年間，一直陪伴在皇太后邊的，就只剩林云嫣了。

思及此，林云嫣的心很不暢快。

前后不過兩年景，皇太后失去了親孫兒，看作兒一般照顧大的侄兒，唯一的親兒子，以及丈夫……

皇太后懷疑過定王殿下的死因嗎？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如今，再讓皇太后知道當年定王殿下的急病恐有在其中……

王嬤嬤出來迎。

見站在宮門外沒有進來，王嬤嬤樂呵呵笑著問：“郡主，這匾額上是有鳥兒扎了窩嗎？”

林云嫣笑了起來：“嬤嬤又打趣我。”

邁步上前，林云嫣挽住了王嬤嬤的手，臉上笑容依舊，聲音卻低了下來：“有一樁舊事，馬嬤嬤想請嬤嬤幫忙。”

王嬤嬤機敏又穩當，不以為意地看了馬嬤嬤一眼，也輕聲回道：“什麼要事兒？郡主還跟奴婢這麼客氣。”

馬嬤嬤到近前，幾乎咬耳朵一般，與王嬤嬤道：“近日看到一藥方，頗為眼，想到藥房或是太醫院翻找下舊檔。我已經出宮了，還得是老姐姐的臉面……”

王嬤嬤遲疑著。

郡主事，素來懂規矩進退，雖有皇太后寵著，但從不借此在外頭胡行事，從不提過分要求。

能讓郡主來開口的藥方，斷不會是簡單的好奇而已，一定是有什麼故事在其中。

“郡主不方便與娘娘開口？”輕聲問。

林云嫣微微頷首：“只是個猜測，若是我們想錯了，白白驚擾娘娘，惹娘娘唏噓；若真如我們所想的，之后需得稟報娘娘。我查的是定王的舊方子。”

聞言，王嬤嬤的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