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真是君子端方。
青梨心里這般想著,緩緩半抬起眼眸看向他。
“兄長……”
的嗓音里帶上了一的尾音。
“……方才……拂云讓我來水榭里尋母親請安,我到園子里,找不見母親人在哪兒,倒是遠遠地撞見了水榭里兩個私會的影子……”
似是被嚇得不輕,青梨說到此,還捂著口適時停了一瞬,才又接著繼續說了下去。
“我第一次撞見這麼污遭的場面,心里慌,一時跑得有些急,路上不慎跌了一跤……”
說完,半垂下頭,纖指輕起一方素帕,起了眼角上并不存在的淚珠。
青梨覺得自己這番話說得極好。
手上并無指認扈氏同扈玉宸一道算計的憑證,若是將事就這麼說出去,俞安行信與不信是一回事,也難保不會被扈氏反咬一口,總歸先把自己從這事里給摘出來。
且話里雖然并沒有直接點破,但府上攏共就俞安行并扈玉宸兩個年的郎君,府上下人斷然不敢這般沒規沒矩到主子去的水榭里幽會,明眼人一聽就知曉說的是誰。
再加上那夜扈玉宸在椿蘭苑門口攔住自己一事,應也能讓俞安行認清扈玉宸的為人。
俞安行這般正直的品行,自然會看不慣扈玉宸的所作所為,到時……
青梨低眼去看地面,凝神想著,卷翹的長睫在眼下投下一彎好看的剪影。
俞安行并不在意青梨說了什麼。
一來他知道說的并非真話。
二來剛進菡萏園時他便看到了扈玉宸的人,不過略加思索,便已然能猜出大概發生了何事。
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經厭煩了扈氏的這些手段,也不想再多管閑事。
他已經讓管事的往椿蘭苑里撥了過冬的份例,他同,已然兩清了。
只是方才站在廊下,看著一路小心謹慎躲藏的模樣,他覺得很有趣。
甚至,還差點被他給嚇哭了。
清冷的眉梢一挑,俞安行去尋青梨嫣紅的眼角,卻是一眼便窺破了,到底是沒有哭出來。
他有些意興闌珊地收回了視線。
面前的俞安行久未出聲,青梨借著帕子的遮掩,用余去打量他。
莫不是已經被扈玉宸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正在心里小聲嘀咕著,耳畔忽然響起了幾個人的腳步聲。
聲音聽來綽,應該還隔著一段距離。
青梨放下手中的帕子,下意識便踮起了腳尖,視線越過面前的俞安行,依稀辨出了遠老太太的形。
在老太太后,還跟著扈氏和扈玉宸。
瞧著他們三人腳下步子的方向,是要徑直往中庭這里來了。
眼下可還著一只腳呢。
青梨忙回頭去尋方才不慎掉落的繡鞋。
俞安行負手立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的作。
青梨在假山旁的草叢里約窺見了子鞋履的影子。
再往里,便是那棵高大的古榕樹。
青梨往草叢邊走去,指尖穿過蔥綠的草葉,才剛要上鞋面上悉的海棠繡花紋路,卻有一只手徑直越過了。
青梨抬起頭,對上俞安行的眼。
他眼底的眸清朗,溫得像三月里和煦潤澤的杏花春雨。
寬大的掌心里正托著小巧的繡鞋。
耳畔的腳步聲愈發清晰,青梨要抬手接過,腰上卻在這時多出了一力。
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被俞安行攬進了一旁的假山。
扈氏一早便到了靜塵苑,無論如何也要將老太太請到園子里的水榭來。
老太太推拒不得,便也只能先停了誦了一早上的佛經,同扈氏一道園。
本以為扈氏是要同自己說今晨俞安行令管事的往椿蘭苑里送東西的事,老太太早早的便在心里預備好了說辭。
不想扈氏竟半點未提這樁事,只顧著將往水榭引。
到了水榭,景還沒賞,卻先見了扈玉宸并幾個小廝在那兒說著話。
老太太只約聽到了幾句,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扈玉宸面上約可見怒意,抬眼見了同扈氏過來,方才收斂了許多。
既遇上了,老太太也不好拒絕,便開口讓扈玉宸也一道跟了過來。
同俞安行比起來,無論人品、樣貌,亦或才學,扈玉宸皆在下風。
且平日里只顧著吃喝玩樂無所事事,一的紈绔習,半分心思都沒放在國子監上,實在是難以。
老太太心里不大看得上他,但畢竟是扈氏的親侄子,面上不好顯出來,只旁敲側擊地委婉提點他。
“一晃眼便又快要到來年科考了,玉宸還是要多放些心思在書冊上才是,若是平日里有什麼不懂的,大可去問安哥兒。兄弟兩人間多走走,才能更親近些。”
今日沒能在水榭堵住青梨,計劃落了空,扈玉宸心里本就煩悶。
如今再聽老太太提起俞安行,又想起了那夜他在椿蘭苑門口多管閑事壞了自己的好事,扈玉宸心里愈發惱了起來,只一個勁胡點頭答應過去。
三人說著話,緩緩朝園子中庭而來。
中庭繁盛的草木在肅蕭的冷風中搖晃擺中,老太太渾濁發黃的目從上頭緩緩一掃而過,最終停在古樹旁的假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