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兄長今日去醫館了，不知上風寒可有好些了？”

俞安行點頭：“醫館大夫的醫極好，眼下我已退了熱，妹妹不用再擔心。”

青梨聽他如此說，瞇起眼來，努力去辨認他的臉。

見果真不如昨日那般蒼白，方是信了，口中不自覺輕聲喃喃了一句。

“那就好。”

輕輕的聲線，落俞安行耳中，像清風吹拂而過，教他心底生出一種陌生又奇異的覺來。

俞安行不住去尋青梨的眼。

離得有些遠。

他卻仍舊輕而易舉地便直直看到了的眼底。

很奇怪，屋子里的線昏沉，的眼睛卻沒有被黑暗浸染，瞳仁依舊剔。

落在耳畔的雨聲漸小了起來，青梨估著外頭的雨勢已經小了，想著也不便再留在沉香苑，開口同俞安行作別。

只是在臨走時，回眸看了一眼房燒得正旺的炭火，狀若無意般提起。

“兄長房溫暖，我在椿蘭苑里卻怎麼也等不到管事的送過來的炭火份例，一時倒有些不想走了……”

和的嗓音放低，約帶上了幾可憐又委屈的意味。

眼看著俞安行眉間似皺了起來，青梨適時噤了聲，腳上拖著緩慢的步伐朝門口走去。

才走上一步，后便如所料傳來了俞安行的聲音。

“妹妹且先等一等。”

下上揚的角，青梨回，懵懂眨眼看向俞安行。

“怎麼了？”

外頭還有依稀的雨聲響著，過木質的窗欞一點又一點滲進來。

風聲起，俞安行看著窗扇上錯落映著的婆娑樹影，淡聲道：“今日天黑得早，外頭還在落著雨，我讓元闌送送你。”

卻不是為了炭火的事。

青梨微皺了皺眉，面上的失落卻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

還以為已經暗示得夠直接了。

不好再重復提起炭火份例的事，謝過了俞安行，又看向了自己帶過來的食盒。

“兄長記得喝湯，若是放涼了口就不好了。”

青梨想著，好歹看在湯的份上，日后再為著炭火的事來找他，他應會比現在要上心些吧。

細細囑咐完了，才推門離開。

小魚一直在廊蕪下耐心候著，遠遠見著青梨推門出來，忙快步撐著手中的傘迎上前去。

這傘是元闌差院子里的小廝去耳房特特尋來的，比椿蘭苑里青梨平日里常用的油紙傘要大上許多，容納和小魚兩人綽綽有余。

俞安行依舊站在窗邊。

過打開的窗扇過去，能清楚看到沉香苑里大半的景致。

他目跟著那抹淡雅的水青，看著穿過回廊。

眼底的緒被低覆的長睫遮掩了個嚴實。

青梨抬腳，將要過月門的那一剎那，又好似察覺到了什麼，停下腳步回頭。

隔得遠遠的，抬眼向俞安行的房間。

開著的窗扇早已經被重新闔上。

至于原本站在那的男子，自然也不見了影。

小魚好奇地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呆愣在原地的青梨，不由開口喚了一聲。

“姑娘？”

青梨回神，聽到小魚在催促自己。

“姑娘上服雖已被炭火烤得半干了，到底還是的，仔細著了涼，還是得要快些回到院子里換上新的才是。”

青梨點頭應了。

“行，那我們快些走吧。”

天在悄然間便全黑了下來。

沉香苑門口，有小廝點燃檐燈掛了上去，昏黃的線映照著，給斜斜打下來的雨鍍上了一層金黃的。

青梨同小魚緩緩走過。

院子里的磚石甬道上，有們二人被拉長的影子。

闔著的窗欞隔絕了唯一的亮，屋便徹底被無邊際的黑暗籠罩。

頎長的形立在窗旁，俞安行的手上仍舊保持著關窗的作。

已至掌燈時分，幾個小丫頭并著兩個小廝拿著火折子，忙活著一路點燈。

懸在廊檐下的四角玻璃燈悉數被點亮，橘黃明亮的火連一片，將整座沉香苑照得亮如白晝。

有細微的線過窗間的隙照了進來，若若現勾勒出俞安行筆直的形廓。

黑暗中，青梨帶過來的食盒靜靜放在外間的案幾上。

有窸窣的靜響起。

湯盅被人揭開。

約的線中，可窺見那人疏朗的手背線條。

口的溫度暖熱，別有一番熨帖的滋味。

說，這是親手給他熬的湯。

用一碗湯來同他換過冬用的炭火？

好像不太值當。

俞安行斂目，長指若有所思般輕敲了一下那白瓷盅的邊緣，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雨斜斜打過傘面。

深深沉沉的雨夜，即便再怎麼小心，青梨一雙干凈的海棠花繡履仍舊不可避免地濺染上了幾點頗為明顯的泥漬。

是怕黑的，平日里很會走夜路。

好在今夜除了小魚，后還多跟了一個元闌。

不知是不是俞安行特地里吩咐的，元闌今夜里挑了個琉璃羊角大燈，燈格外明亮。

在元闌手上擎著，連三尺外墻角旁被風吹得簌簌的草木都能夠照個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