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西聞卻牽著的手沒松開,狀似無意的說,“好久沒來過這種店了,以前上學時常常跟陸邵禮他們吃這種餐館,你知道麼,那個年代港城的馬路總是很舊,學校不遠有些老招牌的茶餐廳,別看門面老舊,做的東西特別地道。”
他說的特別自然,京腔懶懶散散,最后還換了像是津海的口音,津海口音講話特別有意思,跟單口相聲似的。
阮念被他逗笑了,“你怎麼還會說津海話?”
梁西聞牽著手哼笑,“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就是津海人,小時候我跟爺爺生活,我爺爺講燕京話,我講津海話,學了個七七八八,那時候我梁赫謙都是——倒霉孩子。”
阮念笑的不停。
梁西聞跟等紅燈時,也難得講起一點兒往事——
“那會我爺爺和在家里拌,我和梁赫謙誰都不敢吭聲兒,他倆用的都是燕京津海的歇后語,我說我爺爺:喲,您這回來可就來搭了戲臺賣上豆腐了。”
“這什麼意思?”
“買賣不大架子怪大。”梁西聞忍俊不,“我爺爺總得懟兩句,但我爺爺膽小,懟兩句就不吭聲,我嫁過來可也在燕京這麼多年,跟我爺爺一吵就一場京罵,那會我和梁赫謙聽不懂,跟聽戲似的,聽了半天才知道我都把我爺爺罵完了。”
阮念想起自己見過的廖芝,總是特別和氣親切的模樣,一個特有書卷氣的老教授,還有點兒不能想象。
倆人有一句沒一句說著,就進了家常菜館,阮念大學時也沒怎麼出來吃過幾回,因為北方菜量都大的,一個人也不吃完,也沒個飯搭子。
店里是真的老了,就六張四方桌,左邊兒三個,右邊兒三個。
右邊那排坐了幾人。左邊坐了一對。
梁西聞和阮念隨意地坐下,老板娘拿著菜單過來,這會兒還是手寫的點單,沒什麼太高科技的東西。
“吃點兒什麼呀您兩位?”老板娘是個很和氣熱的中年人,“咱這兒的八珍豆腐特別地道,桌桌必點,還有咱這干煸魷魚,燉牛骨,看看想吃什麼。”
“我想想啊。”阮念湊過去坐在梁西聞邊。
老板娘將點菜板放桌上,“那您想吃什麼寫什麼,寫好了喊我就行,咱這上菜快。”
說著,老板娘給他們兩人倒了酸梅湯,還自然夸一句,“郎才貌的。”
阮念不好意思,就坐在梁西聞邊,他提起那支有點老舊的圓珠筆,一筆一劃地寫上菜名,他的字好看,很有力的筆行書,是惦記的那兩樣,干煸魷魚,八珍豆腐,他稍稍偏頭,“還想吃什麼?糖醋里脊?涼拌海蜇?”
“我不挑食。”阮念坐在他邊,“特別好養活。”
梁西聞瞧著就笑起來,于是添了兩樣,喊了老板娘遞過去。
等著炒菜的間隙,阮念往門外看著。
這家菜館外面就是一條繁華的步行街,“走過這條步行街就是我學校了,我讀了四年書的地方。”
梁西聞稍稍偏頭看著,阮念今天頭發也乖乖散在兩肩,店里開了空調,把大隨手了。
出的一截脖頸細白皙。
轉頭看著他,開心地跟他講起以前讀書時發生在這兒的一些瑣事,眉眼微彎含著淺淺的笑意。
這家菜館也沒有什麼高級的裝潢。
玻璃門,木桌木椅,墻上掛著兩只紅的中國結,墻邊兒是冷飲柜和箱的飲料啤酒,老板娘上菜,老板炒菜,典型的夫妻檔生意。
老板娘可能不忙的時候在看電視劇,手機的聲響約約,好像是經久不衰的《甄嬛傳》。
旁邊的桌上是幾個男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孩子上學的事,偶爾吐槽老婆管得嚴,說什麼好久才聚一次。
后面兒是一對小,安安靜靜又有點害的小聲說話。
梁西聞看著坐在他旁的阮念,忽然覺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好像有一暖流慢慢地流過心尖,于是連眼神兒里都藏滿了意。
阮念正說到興頭上,還以為自己臉上有東西,“就我大四那會有個男的在宿舍下點蠟燭給生表白,保安拎著消防滅火站在后面……誒你看我干嘛?我今天出門前了假睫,是不是掉下來了?”
梁西聞忍俊不,“沒,特別漂亮。”
“那你一直看我,盯我看好久了。”
阮念小聲說。
梁西聞跟在桌下牽著手,好像遲來的熱,“就是覺得。”
“嗯?”
“原來有家的覺是這樣。”梁西聞看著,溫聲說,“像是,很多很多讓人覺得幸福的碎片拼,我只是看著你,就覺得有你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只是看著你,就覺得,好像很你。
很你。
阮念笑起來,“我也是呀,別人都說,婚姻是你唯一一次可以自己選擇的自己的家人,梁西聞,我們也是互相為對方選擇的家人。”
其實這天,阮念都快要記不得兩人說了些什麼。
偶爾講起大學時看過的某本小說,梁西聞就告訴這本小說改編過電影,于是順理章的約定以后一起看。
梁西聞跟講起港城的茶餐廳,阮念就特別膽小的問他港城某知名的恐怖片兒是不是真的有現實案件,梁西聞說不知道,但知道那兒有多知名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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