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堅同學脆弱的心靈又一次到了無的打擊,他最尊敬的諸老師悄無生息地加了寧大赴港城K大的教師流團,消息如此突然,當他知道時,已是告別的時候。而再見的日子遙遙無期,同學說《網絡戰爭》這門課寧大另找了老師來上,諸老師說不定不回寧大了。
馮堅一柄柄眼刀向笑得像個彌勒佛的大校長,哪一天人才全流失了,寧大招不到學生,看你還笑得出來。
大校長握著諸航的手,說了辛苦,又說謝,就差送麵錦旗給諸航。諸航臉上的都笑僵了,大校長今年除夕肯定還要去山上搶頭香,多靈啊,和欒逍一走,寧大肯定平安。欒逍呢?
欒逍正被馮堅拉著:“欒老師呢,不會也不回寧大了吧?”他有著不祥的預,而且這種預好像很靈,心裏麵立刻嘩嘩地下起了大雨,“如果你不回寧大,那要不要考慮去我老爸的公司,我讓他給你開個診所,現在的職員心理暗著呢,不就跳個樓。”
欒逍半真半假道:“可以呀,不過我隻想給馮堅董事長打工。”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會有那麽一天的!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承諾,擊拳為定。馮堅咧了下,抱著手直瞪欒逍,欒老師看上去文縐縐的,力氣卻不小。
諸航和思影博士很洋派地擁抱了下,思影博士已經不難過了,可能最難過的時候已經過去,已放下欒逍,飛逝而過的風景沒必要一再回,還是收拾好心期待前方新的村、新的店。
“真是現實的人。”“控男”的香氣漸漸遠去,諸航目送思影博士娉婷的影。
“不,是聰明的人。”欒逍淡然的眼波裏,有著欣賞。
也是,這些年,思影博士能夠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必然有非凡的智慧、強大的心髒。馮堅同學的小手還在揮,喊著:“諸老師,常聯係,我會盡快去看你的。”諸航“哦哦”地應著,小小的慚愧,還是欺騙了馮堅同學呀!抬頭看著“寧城大學”那四個俊秀飄逸的大字,又是一次聚散兩依依。有些聚散如轉瞬,有些聚散卻如隔世。別了,寧大!
“欒老師,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像日劇裏的新職職員初次見前輩,微微彎了彎腰。
“諸老師,好好表現。”欒逍鼓勵地對點點頭。
兩人相視而笑,各自轉上車。
欒逍等吳佐的車開走之後,才慢慢地發引擎。他把車開去了長江一橋,和管理員說他想去橋上走走,管理員大概是把他當外地遊客了,把他的證件看了又看,隻同意他在橋上待十分鍾。十分鍾最多走完引橋,離上次他和諸航生死之劫之地還有很遠。罷了,就遠眺下吧!
航班是明天早晨的,他在寧城還要待一個晚上,以後,有可能還會來寧城,但不會停留這麽久。幾個月時間,不知不覺把自己融了這座城市,習慣了這裏的飯菜,習慣了這兒的季節,習慣了開車上班下班,習慣了諸航急促的腳步聲從他辦公室前經過,敲門時總是沒有多耐心……李南以前說起寧城和北京,鼻子一哼:娘兒們,爺兒們,以後要再這樣說,他必然回道:你才是個娘兒們!
欒逍拿起手機對著自己,他的後是高大的橋柱、白茫茫的江麵,他微微一笑,哢的一聲,畫麵定格。
看著媽媽又在收拾行李,兒坐在一邊低著頭,小一撇一撇的。諸航真不習慣這麽安靜的兒,走過去蹲到麵前,好聲好氣道:“媽媽不是帶哥哥出去玩,媽媽是去……打工。你看,兒和哥哥越來越大了,飯量跟著大了,服又都嫌小了,要買新的,靠爸爸拿工資是不夠養活我們一家的,媽媽得幫著爸爸些。嗯?”
“媽媽隻帶哥哥……”兒眼中水汽漸漸積聚,眼看著就要掉眼淚了。
如果可以,也不想帶,可是首長說沒得商量,帆帆在,做事會多一層顧慮,就不會釀大錯。這哪是多一層,分明是多六層,等於給下了個箍咒。“爸爸在北京,唐嫂又要做飯,又要洗,再帶你和哥哥,忙不過來。”
兒探下椅子,眼淚汪汪地抱著諸航的。“媽媽,你別出去了,我可以吃點,服也不買新的……”
諸航心疼了,替兒抹著眼淚。兒越發哭得大聲了,諸航求救地朝外喊唐嫂。唐嫂抱起兒,隻一句話就把兒哄住了:“因為哥哥大一點,這次先帶哥哥出去。下一次媽媽再出去,就帶上兒了。”
“真的嗎?”兒哭得打嗝了。
諸航發誓:“比金子還真。”
“那媽媽你早點回來呀!”
不會晚的,諸航有這種覺。兒又問:“我要是想媽媽可以打電話嗎?”
從外麵走進來的帆帆接過話:“妹妹,你給媽媽寫郵件。”
兒小眉頭擰了千千結,頭一扭對唐嫂說:“唐嬸,我要上學,上學了就會認識字,就能給媽媽寫郵件了。我會比小西瓜、小月餅都厲害。”
唐嫂喜得眉開眼笑,直誇兒好乖好懂事。諸航朝帆帆豎了下大拇指,帆帆臉紅,想起爸爸剛剛和他在書房的一番談話。
“卓逸帆。”
每當爸爸喊他的學名時,帆帆都會坐得特別端正,雙目專注地看著爸爸。“爸爸沒有征求你的意見,讓你請假和媽媽一塊去港城,你想要爸爸的解釋嗎?”
帆帆不知道怎麽回答問題時,會保持沉默。
卓紹華繼續問道:“你是想做一個快快樂樂的男孩還是想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帆帆漲紅了臉,毫不猶豫地回道:“我想做頂天立地的男人。”
卓紹華眼裏流出讚許,他出手拉過帆帆:“好吧,那現在我們來進行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對話。”
一大一小兩隻行李箱,然後一人一個背包。唐嫂提醒道:“要不再帶隻箱子,人家說那兒東西又便宜又正宗,很多人都特地坐飛機去那兒買呢!”
寧檬是很多人之一,差不多一個季節去一趟,服、包包、化妝品,都是港城的。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能這麽由著敗家,顧晨真的是很寵。不知道寧檬想起這些來,心裏麵會不會有所慨?
諸航甩甩頭,別替古人擔憂,現在先把自己顧好吧!“要是東西多,到時再買隻箱子就行了。”敷衍道。
卓紹華為送諸航和帆帆去機場,昨天深夜從北京趕回寧城,前麵也不知加了多班,諸航看著他,覺他都像很久沒睡了,眼眶下麵都是青。布置得再周,首長心裏麵一定還是很擔心吧,諸航心裏升起約約的悔意,但選擇了忽視。
吳佐開的車,卓紹華抱著兒,一家四口坐在後座上。吳佐把前麵的車窗開了一點,讓早晨清新的空氣吹進來。寧城的春意已是蓬蓬,路兩邊的花樹,一樹接一樹地開,紅的、的、白的,柳樹也是萬千絛隨意舒展,兒看得一驚一乍,卓紹華怕撞到玻璃,用手擋著的額頭。這樣的早晨,這樣的微風,這樣的春……如果可以,卓紹華真想這路沒有盡頭,就這麽開下去。
“首長!”諸航輕輕喚了他一聲,他看向,俏皮地朝他了下眼睛,笑了。
他懂的意思,不要擔心,一定會安然歸來。他們一起翻過很多大山,過很多大河,風裏、雨裏,都過來了,他相信,也相信他,再也沒有什麽可以阻擋住他們並行的腳步。
他閉了閉眼睛,回以微笑。
卓紹華隻把人送到機場就走了,吳佐車將掉頭時,他恰好看到欒逍和寧大的其他幾位老師一同從機場大上下來,四目相對,兩人都輕輕點了下頭。
眼神溫和,銳氣收斂,這是真正的強者,隻到他的尊重和禮貌,察覺不到一點的敵意,卻令人心生畏意。欒逍不太自然地臉紅了。
帆帆的小背包上印著兩隻可的小腳印,裏麵不知塞了什麽鼓鼓的,諸航想看下,他還不讓。安檢時,他更是逞能地不準諸航跟在後麵。看著小孩踮著腳把機票和通行證遞給機場工作人員,欒逍樂。他不明白卓紹華讓孩子一塊去港城的深意,不過,他很喜歡小孩。
諸航頭地疼了,發現帆帆不隻是不聽話,還變得稚了。又不是第一次坐飛機,突然像個土包子似的,一會兒跑去洗手間玩水,一會兒去敲駕駛艙的門,漂亮的空姐臉黑黑地對諸航說,飛機飛行時遇到氣流會很顛簸,請盡量不要讓小孩在過道裏奔跑。
更稚的是飛機一降落,從舷窗裏看著外麵碧藍的大海,他來了一句:“媽媽,這是外國嗎?”
諸航都沒勇氣與別人對視了,恨不得讓飛機把他托運回去。取行李時,是欒逍幫的忙,要拽著帆帆,不然眼一眨,人就沒了。
大派了車來接幾人,接的人普通話說得不是太好,連說帶比畫,幾人勉強才明白,今天街上有遊行隊伍,回去會很慢。
聽說有遊行,帆帆安靜了點。其實遊行的隊伍並不像電影裏看到的那樣,很瘋狂,很暴力,他們井然有序地走著,手裏舉著旗幟,上麵寫著“和平戰士”“正義使者”“公平”“自由”之類的繁字。車子從旁邊經過,他們往裏側讓一讓,所以街上的通還算好。
“都是保羅的支持者?”一個老師問司機。
司機點點頭,臉上沒有一點憂。“碼頭那兒還有一隊,港城很多人喜歡保羅。”
諸航和欒逍悄悄換了下眼,幾個老師是真的來流,和欒逍是濫竽充數。
大給幾人安排了教師公寓,幾個老師是兩人共用一間,諸航分了個單間,可能是考慮到有孩子。公寓依山傍海,環境特別好,空調、書架、書桌、櫃也一應俱全。諸航打開窗戶,深吸了一口氣,總算可以好好地看下港城的天空了,果然一如傳說中的湛藍。
晚上休息時,帆帆一藍格子的睡,抱著個枕頭站在床前,很認真地看著:“爸爸是睡右邊?”
諸航擰擰眉,警惕道:“幹嗎?”
帆帆爬上床,把枕頭放在右邊,拍拍鬆,躺下。“從現在起,我就是爸爸。”
“……”
做戲要做足,這是業界良心,於是,諸航老師又上崗了。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在教室門口徘徊了足足有十分鍾,以至於學委以為怕走錯教室,特地把領了進來。
幸好是小班,二十來個學生,幸好在寧大鍛煉了一學期,有些數得過來的可憐經驗,幸好當年為考雅思埋頭苦讀過,所以這堂純英文教學的課……希能撐下來。諸航在心裏悄悄地畫著十字。
親切的笑容還沒出來,有學生舉手。諸航做了個“請”的手勢。“老師,聽說你是計算機專家,你對保羅怎麽看,你認為他是叛徒嗎?”
這一刻,諸航無比想念馮堅,上課提問和課本無關的問題,揍。上帝,這讓怎麽回答,如果說是,保羅的支持者會說沒有正義,說不是,反對派們則會說慫恿學生去做黑客。坑人的周師兄!短短的三分鍾,諸航像在油鍋裏煎著,但煎過後,複活了。
朝那位學生笑了笑:“請問你什麽名字?”
“蘭朗。”
“很的名字,讓我想起了朗姆酒。”聳聳肩,學生們笑了起來,“我是號稱計算機專家,其實這誇張了,我沒那麽厲害。我比較厲害的是數學,大家聽說過三維立嗎?”
學生們納悶地點點頭,不解這位英語講得很不錯的老師是什麽意思。
諸航在黑板上畫了個簡易的三維立圖。“從數學上講,任何一個三維的前兩維都是不需要參照係就可以建立起來的,讓我們想象一個圓球,隨便找出一點當作頭,那麽對應的部位就是尾。任意找出一個麵當作正麵,對應的一側就是反麵。但是第三維就不那麽容易建立了,如果沒有參照係的話,我們是無法確定左右的。保羅先生就是第三維,我找不到他的參照係。”掃視了一周,眼中閃過一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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