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諸航以為寧檬說的是首長軍銜高,那個是裝飾品,過日子關鍵還是人與人相。
“你別得福不知,首長對你不好嗎?”寧檬白一眼。諸航笑瞇瞇,是的,首長是個好同誌。學著寧檬反問道:“顧醫生對你不好嗎?”
寧檬把茶杯放下,有幾秒沒說話,臉也僵了。諸航肯定、確定、篤定,這枚果子和顧醫生之間一定出問題了。“還吃嗎?不吃的話,我們出去走走。”諸航用筷子敲敲粥碗。
“走吧!”
夜風徐徐拂過,路燈淡淡地灑了一地。因挨著寧大,這個路段止鳴笛。汽車一輛接一輛無聲地過去,車燈的束掃過寧檬低下眼簾的臉,長長的眼睫在臉頰上落下濃濃的影。
迎風傳來一聲輕咳聲,接著有人輕聲喚寧檬。諸航循著聲音看過去,一個男人從一棵蒼勁拔的梧桐樹下走過來。著、神態,是電視劇裏典型的在商界混得風生水起的英男。
“你……怎麽來這麽早?”明明是問男人,寧檬的視線卻睇著諸航。
“起風了,怕你冷,給你送件服。”真令人妒忌,笑容親切,作紳士,連聲音也低沉迷人。
“這就是你同學?”男人朝諸航輕輕頷首。
“嗯,大學同學。他……是我朋友。”寧檬期期艾艾,似乎不太願意介紹諸航認識男人,所以姓甚名誰,在何高就,全部省略。“豬,那我先走了,電話聯係。”
像是怕諸航不放人,寧檬急忙走到男人邊,男人替披上一件黑的風,男式的,都快到寧檬的腳踝。“再會。”男人翩翩有禮地再次朝諸航頷首,一隻手臂友善地搭在寧檬的腰間。“這兒不好停車,我們要走個幾分鍾。”他溫而又抱歉道。
寧檬答答地點頭。
“寧檬,你給我站住!”諸航華麗麗地怒了,怎麽敢視如空氣,怎麽敢在麵前卿卿我我,怎麽敢如此理直氣壯、理所當然,他們把當什麽了!
寧檬子了一下,緩慢地回過頭,臉上浮出一懇求。諸航隻當沒看見,死死地攥住寧檬的手臂,禮貌地對男人說道:“這位先生,你先走一步,或者請去車裏等著,我們有些話想私下聊。”
男人並不把諸航當回事,聖一般深地問寧檬:“需要我留下陪你嗎?”
諸航兇狠地看著寧檬,如果敢說需要,自己就親手撕了。寧檬還是識相的:“你在車裏等我,不會太久的。”
“不急,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的。”男人優雅地退場。
等男人走了,寧檬朝諸航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豬,你不必開口,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也知道我在做什麽。”
諸航快瘋了,直哆嗦:“你撒謊了是不是,你告訴顧醫生你來寧城看我,實際上是約了那個男人在寧城見麵。”
“我撒謊了嗎?我沒去看你上課,沒和你一起吃飯,現在站在你麵前的不是我?”
“你別轉移重點。寧檬,我不管你和顧醫生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你們的婚姻還在,你不可以這樣隨意。”
“和異朋友一塊散散步、喝杯咖啡,這就隨意了?豬,你是外星球來的?”寧檬冷笑道。
“真的這麽簡單?我視力不差,思維也正常,我可以看,也可以分析。我能說服自己相信,你呢,自己相信嗎?寧檬,不管你們到了哪一步,你已經出軌了,也許是神,也許是。”諸航痛心不已。大學裏的寧檬,雖然也像個花蝴蝶般,男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可是從不胡來。們班就三個生,號稱“吉祥三寶”,三人好得像什麽似的。在放棄自己,過得頹廢不堪,寧檬和小艾從沒有對冷言冷語過。就是驚世駭俗未婚先孕,閃電嫁給首長,們也沒有追究底,而是給予尊重、理解,無條件地支持。諸盈姐姐,後來了解真相,知道諸盈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在上,諸盈還是讓敬重的長姐,隻有寧檬和小艾才是同齡的姐妹。們有很多的默契,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代表一切。
“夠了,諸航。這是我和顧晨的事,你隻是我的同學,就是我的父母在這,他們也沒權力對我的人生評頭論足。我們三年沒見麵,一個月最多通一次電話,你對我了解多?”寧檬漲紅著臉,脖頸上青筋暴突。
“你要一條道走到黑?”諸航真想上前給一掌。
“諸航,你沒資格說我。你捫心自問,你的心裏就隻裝著你的首長嗎?那一年,你丟下小帆帆出國八個月,你和誰在一起?”
“我……”那不是私奔,是綁架,可是這要怎麽說?諸航張口結舌。
“是周師兄吧,和你的壯舉一比,我所做的簡直不值一提。但你聰明,你還是選擇回國了,你知道你的首長礙於職務,不可能放棄你。為什麽說公務員和軍人的婚姻最有安全,因為他們都在製。製束縛住他們,他們不可能隨心所。所以我說我們再好,都沒有你好,你退也可以進也可以。”
這是寧檬的真心話嗎,在眼中,是如此有心計、如此不堪?諸航覺心裏麵像有針,一下一下地著,不會致命,卻讓疼得不能呼吸。
“這世上哪裏有幸福的婚姻,除非是從前那種認命的盲婚啞嫁。我們在親友在法律麵前都發了誓,無論貧窮還是疾病都不離不棄,因為我們相著。那也許不是,是對現實、傳統的妥協,但我們一再告訴對方也告訴自己那是。說太多了,謊言也了真。結婚N年後,對事業沒那麽積極了,朋友慢慢生疏了,有了孩子,這樣那樣的瑣事。我們一下班就回家,是因為我們真的那個家嗎?你懷疑過沒有,也許是我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罷了。”
“於是你來這裏了?”諸航不是專家,不知如何勸、攔阻寧檬,但知道,寧檬已經走到了一個誤區裏。現在終於明白寧檬哪裏變了,變得尖酸、刻薄、憤世嫉俗,還有一點悲春傷秋,這是更年期提前了嗎?
“我把自己丟失得太久,我想找回來。”
“可是我喜歡的是以前的寧檬。”諸航然道。
寧檬哧哧地笑著,了自己的臉:“看來我們的友到頭了。真是打臉,剛剛我還說世上隻有友是永恒的,其實什麽都是相對的,因斯坦萬歲。”
空氣裏的張和怒火已漸漸飽和,如果諸航再接話,就像一火柴刺啦一聲點燃,當場就會騰起一片蘑菇雲。諸航隻能沉默。
寧檬義無反顧地向那個男人走去了,背得筆直,兩肩端得很平,好像十頭牛都拉不回。直到夜完全吞沒了,諸航抱著雙臂,慢慢地在路邊蹲下來,冰冷無力的緒突然一發不可收拾,心道:這天還真是天涼好個秋。
卓紹華覺自己有點喝高了,但神誌還很清醒。明天審計組和考核組回京,下午和軍區開了個會,把考核和審計的況通報了下,的數據得等報告下來。組長們雖然說得很簡短,但聽得出結果很不錯。工作完了,晚上軍區自然要送下行。
酒席吃了一半,審計組組長端著酒杯就過來了,了卓紹華的杯子,笑道:“卓帥,咱哥倆現在能好好喝一杯嗎?”卓紹華站起來:“自然,我敬你。”
卓紹華開始隻與審計組打了個照麵,是因為組長原先也在國防大待過,兩人算是同事,這樣敏的檢查,他必須回避。
“你那位學生還好嗎?”外界戲謔地說國防大從教學樓到學生,一個個都是方方正正,像同一個模子鑄出來的。有人跳出來反駁:想當年,我們國防大也曾有過浪漫的師生,還修正果了。組長有幸見過諸航一麵,軍綠的軍裝裹著修長的子,在球場上很是活躍。
“時很青睞,幾乎和在國防大時沒什麽改變。”學生今天也在外麵吃飯,唐嫂說陪北京的一位同學,是寧檬還是小艾?
組長拍拍卓紹華的肩,有些話心領神會,不必說出來,兩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然後其他員也紛紛過來敬酒,秦一銘想幫著擋一下的,卓紹華說他今天開心,來者不拒,就這樣喝多了。
席散之後,卓紹華走路送組長去賓館,兩人閑庭漫步,漸漸落在一行人的後麵。組長歎道:“衝著這氣候和空氣質量,寧城可是比北京適合居住。但是人不能太舒適,上古給人造酒,獻給大禹,禹嚐了,認為極——而因為極,他吩咐此以後不可讓它在自己麵前再出現。三遍是沉溺,四遍便是沉淪,然後就是滿足,失去追求。卓帥,寧城你是不能久居了。咱們這次過來,隻是例行程序,很快,咱們就要在北京見麵了。”
卓紹華輕笑了下,仰起頭,今天是月初,月兒彎彎地綴在西邊的天空,雲有些多,月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上麵的步伐越來越快了,聽說首次行定名為“狩獵”,力度前所未有。這寧城的夜,他還能看多久?
“對了,你北京那個四合院還在嗎?”組長問道。
那院卓紹華早退了,人都離京了,還占著個院幹嗎,現在也不知住的哪家。回京的話,住暫時不急。他不了解工作質,諸航和孩子們還是暫時留在寧城。唉,又要分開了。
卓紹華從前院進後院,一半是微醺,一半是有了心思,腳步有些沉重。院裏有人在唱歌。“這唱的是國歌嗎?”他問秦一銘。
秦一銘冰麵寒,可不是嗎,起來,不願意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築我們新的長城……雖然是哼唱,但字字鏗鏘有力,秋千架吱哢吱哢的聲音是伴奏,隻是大半夜聽著,有點驚悚。
“諸老師今天心很特別,你休息吧,我瞧瞧去。”
首長的聲音聽著有幾分雀躍,這有月有風,對影雙,這樣的二人世界,首長總算是等到了。秦一銘理解,連忙轉回前院。
晃悠悠的秋千突然加快了速度,一個漾,諸航飄在了半空中,俯視著下麵含笑站立的卓紹華,輕輕喚道:“首長你回來了。”
“我有個建議,我們去上秦中校和吳佐,四個人來個午夜球賽,我倆搭檔,我個高,防守不錯,但投籃準度不行,你可以。你就負責投籃,我專門防守和搶球。怎樣?”
諸航吸吸鼻子,空氣裏都是首長上的酒氣,怪不得說醉話了。“大半夜的你想被人舉報擾民呀!”等秋千架慢慢地回落,拉了一把,卓紹華也坐了上來。“不會斷吧?”這是給兒準備的,可沒考慮兩個人的重量。
“天這麽黑,摔個跤又沒人看見。”諸航不在意道。在自家院中,看見也無妨,卓紹華想通了,攬住諸航的腰,兩人依偎著,秋千架吱哢得聲嘶力竭一般。
有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月亮已經沉到地平線下了,雲散了,夜空中的星星變得明亮起來。諸航在探索頻道看到專家們說,人類的眼睛能夠看清遠方的,一是亮度,二是。眼就是一臺學儀,但眼可以看到220萬年以外的仙座大星雲,卻看不見距離地球最近的太係外恒星比鄰星。這是什麽緣故,當局者迷?
“首長,你小時候朋友多嗎?”看太久的星星,眼睛脹痛得有要流淚的衝。
秋千架的承重能力出乎意料,但是不夠寬,兩人坐太了,卓紹華手臂一抬,把諸航抱坐在自己的膝上。“不多,就幾個。功、小三,我們那時經常一塊玩。功一肚子壞水,出謀劃策是他。在路上挖個小坑,把老將軍好不容易養活的花折個幾枝……這些是小三做,事發之後,我負責出麵道歉、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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