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川這才抬起眼，緩聲說：“我的要求只有這一點，你記得就好。”

葉敬安認真地點了點頭。

時荏苒，幾年后的如今，你要問葉敬安是否還記得他當初的承諾？

他當然記得，只是不再重視。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燕都是一個充滿機會的城市。

他趕上了無人機剛剛興起的好時代，一躍實現了階層越，從普通的創業者為了人人稱道的行業領軍人。

或許他曾經有過一些高尚的懷，但那些懷太過縹緲，也太過脆弱，在俗世的面前漸漸變得不值一提。

到了最后，周衍川反而為他口中“妨礙德森發展”的人。

當兩人在公司里吵得不可開的時候，葉敬安瞪著已經變得渾濁勢利的眼睛，看著周衍川那雙仍然清澈的眼睛，既認為他天真，又認為他頑固，以及還有一不愿承認的恐懼。

周衍川比他年輕，也比他聰明。

“你可以離開德森。”葉敬安說，“但你必須簽競業止協議，兩年不能從事任何相關行業。”

這要求顯得不近人，但又符合法律規定。

企業，特別是他們這種涉及到研發機的企業，要求高層離職時簽競業止也是一種對自的保護手段。

周衍川眉頭都沒皺一下，簽完字利落地走人。

林晚聽完他的講述，挑了下眉。

這次倒沒覺得心疼，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與其讓他留在德森跟葉敬安同流合污，反而希看見周衍川始終如一地堅持他的理想。

做他喜歡的事，比如環保，比如在火星種小麥。

浪漫到了極致。

“你離開德森后去了哪里？”輕聲問。

周衍川怔了怔：“我沒跟你說過？”

“沒有啊。”

“出國留學了。”周衍川語氣淡定，“要不是遇到葉敬安，我本來也打算多讀幾年書。難得有兩年休息的時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繼續深造。”

林晚：“你一點都不擔心兩年后會被淘汰。”

“如果離開兩年就被淘汰，那只能證明我沒什麼了不起。”周衍川不假思索，坦然地回道，“怨不得別人。”

盛夏的正好，灑進他的眼睛里，讓他在這一刻顯得分外迷人。

林晚歪過腦袋，靠在他的肩頭笑了起來。

完了呀，想，男朋友好像更帥了。

·

回到酒店，林晚低頭從包里找份證，打算去前臺辦理續住手續。

排隊的時候，順便建議了一句：“要不然你也住這里吧。”

研討會的酒店是主辦方統一定的，不算特別豪華，但各方面設施完善，通也很方便。雖然周衍川是個爺，但林晚一想到房間里那堆七八糟的行李，就懶得陪他換更好的酒店。

誰知周衍川看一眼，納悶地問：“你不是來辦退房？”

“不是啊。”林晚眨眨眼睛，老實待，“后天就要走了，我不想今天再多收拾一次行李。”

“真不收拾？”

周衍川眸略深，看著靜了幾秒，似乎放棄了一般，“行，本來還打算帶你去我家住。”

林晚腦子里“叮”的一聲響起。

連猶豫的表現都沒有，直接轉往電梯走去。

周衍川被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舉驚了一下，跟在后問：“反悔了？”

“你在南江住過我家，我難得過來當然也要住住你家。”

按下電梯，振振有詞，“這樣才算公平嘛。”

周衍川輕笑一聲，沒料到這個邀請對居然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實際上，就算他不提，林晚也打算讓他帶去參觀一下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他和父母共同生活過的家、他讀過的小學、許多年前他每天經過的大街小巷。

那是他目前為止的人生里，于而言最為空白的一段過往。

出了電梯，林晚刷開房卡，推門的瞬間臉上流出一遲疑。

周衍川在后垂眸，向突然頓住的手臂，漫不經心地問：“怎麼不進去，里面藏人了？”

“是啊，藏了我的魚塘呢。”

林晚回他一句，片刻后轉過頭，難為地說，“呃，里面稍微有一點點，要不然你在外面等等？”

周衍川看著沒說話，但眼神明顯流出“你自己掂量這種行為過不過分”的意思。

林晚干脆一咬牙，把門完全打開。

早上出門前本沒想過退房，昨晚忙著演講的事又沒來得及收拾，這兩天穿過的服都扔在沙發上，乍看起來還真人不好意思。

周衍川走進去，第一眼就看見椅子扶手上搭的一件黑。

而且還是蕾邊的。

林晚察覺到他的目，蹭的竄過去，把那團布料塞進行李箱，解釋說：“昨晚太忙了，我平時不這樣的。”

這事細想起來，簡直冤枉了。

明明平時是個有輕微潔癖的人，難得由于工作忙碌隨便一次，就好巧不巧被登門拜訪的男朋友盡收眼底。

“你是這樣也沒關系。”

周衍川其實并不介意，他的擇偶條件里沒有勤于家務這一條，“也不是特別。”

只不過那椅子剛搭過的，沙發上又大大咧咧搭著穿過的子——而且還是昨晚視頻時他心猿意馬的那條——所以害得他現在不知道該往哪兒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