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蔚華捯了葉思南一下，苦大仇深地埋怨：“趕上去看看，這是怎麼了，怎麼又吵了。”

林鯨聽這個聲音不對本來還有點猶豫，但看著葉思南已經沖去了樓梯，便也跟過去。

葉思南就是個工人，還沒上去就被忽然下來的蔣燃攔住，不輕不重地喊林鯨：“你沒來過這里，出去看看小區環境。”

“嗯？”林鯨覺到自己是在被打發，甚至有點想把他拽走的意思：“這有什麼好看的，要麼你跟我一起出去。”

他亦不。

兩人僵持在原地，再次開口時，蔣燃的語氣不容置喙，干脆命令葉思南道：“帶你嫂子出去看看，一小時后回來。”

好了，這是明晃晃的打發，林鯨郁悶著，也只能和葉思南一起出門。

第81章 濾鏡【二更】……

夏日暴烈, 濃蔭匝地。

林鯨坐在樹下的石凳上，鼻尖和額際都泌著汗，心也被攥住吊在半空, 不上不下。

理解蔣燃是想把摘離那個家庭的矛盾中心，并不會怪他剛不算好的語氣, 但還是忍不住想那個房子里到底會發生什麼事，以至于讓蔣燃又跟父親吵起來。

他那樣好脾氣的人，對蔣誠華的態度已經有所轉變了……

葉思南在眼前來回晃, 用鞋子踢腳下的石子, 踩樹葉, 力行的詮釋著什麼“熱鍋上的螞蟻”

林鯨手掌撐在兩邊，忽然說：“你回去吧。”

葉思南說：“哥讓我陪著你。”

林鯨：“回去吧, 他自己會出來找我。”

“你怎麼知道？”

林鯨看一眼：“我們在一起生活這麼長時間，他的習慣我能不清楚嗎？”

葉思南覺得為難, 怕違抗蔣燃的命令被罵, 但又怕房子里發生的事更糟糕，“你就在這？你是不是生他的氣了？”

林鯨搖頭：“沒有, 我準備去車里待一會兒。”

“……”

“去看看怎麼回事。”林鯨打發著葉思南：“就當幫我去看看, 你哥每次到他爸就沒好事，我很擔心他。”

葉思南猶豫再三，屁顛屁顛向房子里跑去，開門便被肅殺的氛圍嚇到不敢抬腳, 雖然已經沒有人在大聲說話了。

蔣誠華自從清明回來便沒有再回去, 是因為他決定在國養老，期間如何說服張敏的過程不必贅述。

他的兒子家人都在國，年輕的時候出去浪夠了，出盡風頭, 但是年紀大了還是要講究個老有所依；不然有個三長兩短，蔣燃這邊鞭長莫及。

蔣誠華還是想帶張敏一起搬進這座老別墅里，人年紀大了就是有種偏執，要落葉歸，維持面。看他牛一生，還完完整整地回到這里。

這個房子是蔣燃媽媽生前住過的，有他媽媽的一部分，蔣燃于于理都不能接第二個主人搬進來。

是蔣燃最近逐漸轉變的態度讓蔣誠華有了一種錯覺，他還可以其樂融融，甚至兒雙全，兒孫滿堂。

因此才有了他在樓上真的詰問：他一把年紀了，不配有天倫之樂嗎？

這話在蔣蔚華聽來都覺得荒唐，你覺得自己配嗎?

“除了這一點，別的我都可以不計較。”

蔣誠華聽到蔣燃不經思考的否定之后，心有不甘地反駁：“這房子上還寫著我的名字呢，我想怎麼就怎麼樣，這個家還不到你做主！”

他有些口不擇言。

話說到這份兒上已經沒得談了，蔣燃沒有異議，“行，你的家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就不用包括我了。”

蔣誠華氣急摔東西，“我對你就這點要求，你怎的就不肯，我欠你什麼了？”

蔣燃站起，看著他，忽然冷笑了下，“我以為你還能給我留一點分；現在我們的確互不相欠了。你想天倫之樂，抱歉，恕不配合。”

蔣蔚華哪怕也覺得蔣誠華的要求過分，但依然秉持著以和為貴，在姑姑看來沒有什麼比家庭的面更為重要的了。

在蔣燃離開前攔住他好言相勸，“就是一個房子而已，你媽人都走了二十年了，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你就全他吧。”

葉昀也說：“你爸年紀大了，蔣燃，你就當他是個老小孩兒哄哄他又怎麼樣了。”

這個屋子里的人，并沒有能站在蔣燃的角度幫他思考，甚至不懂他到底在糾結什麼。蔣誠華沒有在蔣燃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施舍他一丁點的關心，到頭來憑什麼讓蔣燃被塞了惡心的抹布還要往肚子里咽。

蔣燃眼神微微凝結，警告姑姑：“不要再跟我多說一個字，我不保證能做出什麼來。”

蔣蔚華倏地松開手。

脾氣溫善的人一點點火苗都是可怕的。

葉思南被他最后那句話嚇到了，連忙問，“哥，你別這麼說話，怎麼覺又要跟我們決裂似的。”

蔣燃沒空理會，“砰”一聲關上門，將嘈雜的聲音隔絕在門。

他沒有立刻去找林鯨，因為不想把這種低氣帶到無辜的人上，一個人在烈日下靜了許久。

肆無忌憚地落在他的黑發，鼻梁，和眉骨上，皮被曬得薄薄的泛著紅；眼底卻冷得宛如寒潭。

林鯨開了空調坐在后排，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被外頭敲擊玻璃的聲音驚醒；蔣燃站在外面，面無表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