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慶嘆道:“一位大宗師欠了你的恩惠,承諾要爲你辦三件事,這樣的,天下間又有幾人能拒絕?”
“同樣一件事,發生在不同人的上,造的結果也是天地之別。”夫子聲音平和,須道:“如果只是普通人,藉助大宗師的力量,也許可以開宗立派,爲江湖一大宗門。”凝視著李承慶,緩緩道:“但你是皇子,從一開始,志向就與普通人不一樣。”
秦逍坐在李承慶對面,神淡定,似乎只是一名旁觀者。
但他心中卻很清楚,夫子將自己留下來,不會是一時興起,肯定有許多事會讓自己知曉。
有些事,秦逍知道夫子很清楚,一直沒有說,只是時機未到。
但現在看來,有些真相確實已經到了要擺上檯面的時機。
“你想做皇帝。”夫子很直率道:“哪怕先帝德宗已經君臨天下,你的野心早就生發芽,無法抹去。你一直都自視甚高,以爲自己的才幹勝過德宗。德宗登基之後,沒有讓你繼續參與政事,在你眼中看來,自然是要打你,對你存有戒備之心。”
李承慶脣角泛起一冷笑,道:“如果當年他沒有這樣做,給予我信任,夏侯氏又怎能篡奪李唐江山?他打於我,導致我手中無權,等到危難時候,本王空有挽救李唐之心,卻已經無能爲力。”
秦逍終於開口道:“慶王,以你的,如果德宗皇
帝真的重用你,讓你參與政事手握大權,你恐怕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李承慶看向秦逍,秦逍不等他說話,已經毫不客氣道:“如果說天底下有誰最瞭解你,自然是德宗皇帝。他知道你野心,只要手握大權,一定不會安分。他不希看到你禍李唐,更不想親手送你上斷頭臺。德宗寬厚,念及與你的兄弟之,要保全你,就只能讓你遠離朝事,做一個逍遙王爺。沒有了大權在手,你想作也不可得。德宗一片苦心,你至今都沒能明白。”
夫子看向秦逍,眸中顯出一讚賞之,頷首道:“不錯。德宗皇帝的初衷,正是爲了保全你,可是卻被你誤以爲是要打你。”輕嘆一聲,道:“他一番苦心,換來的卻只是你心中的恨意。”
“可李唐江山就是被他斷送。”李承慶冷冷道:“老夫子,本王知道你曾經是太傅,教授過他多年,自然是爲他說話。可是江山被他斷送,事實如鐵,你還能爲他辯駁?”
夫子凝視著李承慶,眼神複雜,甚至帶著一悲哀。
他忽然擡手從懷中取出了一隻極緻的小木盒,放在手邊的案上,也不多言,只是打開了盒子,這才向秦逍道:“拿給他看!”
秦逍立刻起,走過去,卻是看到那小木盒裡面有一隻飛蛾似的昆蟲,不過與普通的飛蛾卻又不同,兩隻翅膀火紅一片,就像是翅膀燃燒起來一樣
,但紅翅蟲一不,仔細一看,便能看出已經發幹,好像是一隻保存下來的標本。
秦逍有些疑,他此前還真是沒有見過這樣的昆蟲。
按照夫子的吩咐,秦逍拿起木盒子,走到李承慶面前,將那紅翅蟲亮在了李承慶眼前。
李承慶只看了一眼,本來一直還算淡定的神驟然變,瞳孔收,了,卻沒能發出聲音。
“李唐江山如何斷送,你比誰都清楚。”夫子嘆道:“老夫是否可以說,當年就是你一手斬斷了李唐的脈?”
李承慶,卻是將目移開,道:“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夫子道:“這是南疆火瓢,火毒之王。此毒不會立刻取人命,可是一旦侵骨髓,無藥可解,必死無疑。”頓了頓,才道:“慶王當年喜好遊歷江湖,對江湖的許多規矩應該也很清楚。江湖爭鬥雖然殘酷,但大家做人做事都不會做絕。特別是用毒的各大門派,都遵循一條規矩,那便是無論使用何毒,都有解毒之法。無藥可解之毒,一旦使出來,那就是將事做絕,即使是南疆和西川那些用毒的宗門,對這類毒藥也是避而遠之。”
李承慶兩隻手不自地,雖然想要鎮定,但卻無論如何也是做不到。
“火瓢是火毒之王,五十多年前,南疆千草窟就用過此毒對付仇家,雖然得逞,卻也激起了公憤
。”夫子道:“各門派聯手,一夜之間將千草窟誅殺殆盡。千草窟以火瓢作爲鎮窟之寶,也在是在那場誅殺之中,火瓢幾乎絕跡。自此之後,火瓢幾乎再沒有出現過,也無人再敢使用火瓢之毒。”一雙深邃的眼睛凝視李承慶,嘆道:“直到幾十年後,王爺再次拿出了火瓢毒。”
李承慶立刻辯解道:“火瓢產自南疆,本本王從未去過南疆,何來火瓢之毒?而且你也說過,火瓢絕跡,本王就算想見識,那也是沒有機會。”
“王爺那些年雖然沒有參與朝事,但豢養的門客並不。”夫子道:“許多人稱王爺爲大唐的孟嘗君,門客的來路五花八門,三教九流俱有。那其中自然也不得從南疆過來的江湖人。千草窟雖然幾乎被誅殺殆盡,但那也是南疆的大宗門,門下弟子不,有幾個網之魚也不是稀奇之事。”
“夫子是說,有千草窟的弟子投奔本王,獻上火瓢?”
“這自然有可能。”夫子道:“王爺難道要否認當年獲得了火瓢?”
李承慶脣,被夫子直視,終是道:“就算有火瓢又如何?”
夫子只是淡淡道:“德宗每況愈下,夏侯兄妹掌控了朝局,那時候王爺又在做些什麼?”
“我手無實權,又能做什麼?”李承慶反問道。
夫子嘆道:“你至做了三件事。”
李承慶皺起眉頭。
“夏侯兄妹外聯手,
當時已經控制了朝堂的局勢。朝中多有夏侯氏的黨羽,甚至宮也幾乎都在夏侯的掌握之中。”夫子道:“你要奪得大位,自然無法依靠京城的力量,必須要暗中勾結封疆大吏。”
李承慶道:“你是說本王拉攏遼東軍?”
“不是遼東軍,是南疆慕容。”夫子道:“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籠絡南疆,暗中與慕容長都勾結。”
李承慶眼角微跳。
“慕容家偏霸一隅,慕容長都也是極有野心之人。”夫子道:“只不過此人雖有野心,卻非愚蠢之輩。他自知以南疆之力,想要奪取天下那是異想天開,慕容家最大的心願,就是裂土分疆,世代爲南疆王。只不過朝廷當然不可能任由南疆從大唐分裂出去,所以慕容家的野心要想實現,並非易事。”
李承慶經脈被劍氣切斷,脖子之下已經是無法彈,不過腦袋卻還是可以緩緩轉。
“你想得到慕容家的支持,給出的條件也很慷慨。”夫子輕嘆道:“只要慕容家支持你坐上皇位,你便會冊封他爲異姓王,將南疆二郡劃爲慕容家的封地,南疆王也將世襲罔替。慕容氏就是需要朝廷頒下這道詔書,名正言順地爲南疆之王。你找上慕容氏,自然是正中慕容家下懷。”
秦逍開口道:“夫子,慕容長都狡詐非常,他當真願意出兵支持李承慶?他的南疆軍真敢走出山林?”
夫子淡淡一笑,道:“他
當然不敢輕舉妄。慕容長都可以錦上添花,卻絕不會雪中送炭。只不過當年李承慶信心滿滿,他並不需要慕容長都雪中送炭,要的也恰恰只是慕容家的錦上添花。”
秦逍有些聽不明白,夫子道:“慶王並沒有準備讓慕容長都領兵幫他奪取皇位,他是要在坐上皇位之後,希調慕容長都的南疆軍進京衛戍。”
“坐上皇位?”秦逍盯住李承慶,皺眉道:“他覺得自己能坐上皇位?”
夫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當年你首先與南疆慕容暗中達了協議,爾後便開始謀劃第二件事,那就是籠絡道尊洪天機!”
李承慶神倒還鎮定,秦逍眸中卻是寒劃過。
他早已經知道李承慶與道尊暗中有勾結,但一位大宗師一位大唐王爺是何時開始沆瀣一氣,秦逍一直都很疑。
“你確實是一位極明的人。”夫子凝視李承慶道:“你最大的長,就是能夠悉人慾。但凡是人,便會有慾念在心,在王爺的眼中,只要對方有慾念,便可以對癥下藥將之攻破。南疆慕容爲你籠絡,便是因爲你看了慕容家的心思,你們有互相媾和的基。你當年能說服道尊京,也是因爲同樣的道理。”輕白鬚,嘆道:“你能夠悉道尊的慾念,自然是因爲從屠夫口中瞭解到道尊的況,所以看穿了洪天機道滿天下之心。”
秦逍心想如果照夫子所言
,夏侯還沒有篡位之前,李承慶便開始暗中聯絡道尊,那麼當年李承慶自然不是要利用道尊復興李唐,應該是想借助道尊之手,協助自己登上皇位。
現在看來,當年李承慶面對夏侯一族,並沒有坐以待斃,而是做了不準備,那是做好了要與夏侯一決高下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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