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駕到!李承慶張了張,沒能發出聲音,看著馬車上出現的夫子,目瞪口呆。
那輛馬車自然很寬敞,但李承慶從沒有想過夫子會從這輛馬車之出現。
他的一顆心直往下沉。夫子和麝月在一起,也就是說,對方早就做好了準備。
大宗師很捲世間紛爭,夫子更是幾乎從未參與過世間的爭鬥。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夫子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出現。
本來他已經計劃好了一切,甚至對秦逍的諸多準備預料在先,但他手中有屠夫這個大殺,所以秦逍無論如何佈局,李承慶都覺得秦逍是必敗無疑。
但夫子出現,一切都將改變。夫子一灰袍,十分樸素,但卻難掩他神仙般的風采。
他左手揹負後,右手卻是拿著一隻小酒罈,面帶微笑,甚至本沒有看李承慶,而是看著屠夫。
“老夫子,你不好好讀書,跑來摻和這些是做什麼?”屠夫倒是面不改,嘆道:“其實我本不想見你。”夫子笑道:“老夫也知道你很嫌棄我,不喜歡滿口道德文章。不過老夫還記得,我們最後一次見面,還下了一盤棋,但是對弈中途,你沒了興致,留下一盤殘局。有些事總要做個了結,當年的殘局,咱們今日就將它對完如何?”
“老夫子,說起那局棋,我倒是要謝你。”屠夫道:“當年我遇到難題,你說能在棋局中找到答案,我便信了你的話。可我棋平平,不是你對手,找不出答案。”
“何必執迷於勝敗?”夫子道:“不過是一局棋。今日殘局完之後,老夫保證你會有新的悟。”擡起左手,須道:“一局棋,一罈酒,豈不痛快?”屠夫笑道:“你這老傢伙就喜歡搞花樣。”竟然是不再管秦逍,走到祭臺邊,形一展,輕如燕,飄出數丈遠,落地之時,已經在馬車前。
衆人瞧見,都是駭然,暗想此等功夫簡直是聞所未聞。
“麝月,兒,擺棋!”大唐公主麝月卻沒有毫猶豫,和長孫兒二人從車廂拿出了棋盤和棋盒,兒捧著棋盤下了馬車,徑自走到馬車前幾步之遙,將棋盤小心翼翼平放在地下,而麝月則是拿著兩隻旗盒,也過去棋盤邊上,左右各放了一隻旗盒,隨即就蹲在棋盤邊,玉手捻子,向棋盤上落子。
大家聽了夫子之言,知道之前有殘局,公主殿下落子,自然是要覆盤殘局,所以事先夫子已經有了安排。
兒則是回到馬車,取了兩隻墊,過去放在棋盤左右。屠夫倒也不客氣,掃了一眼棋盤,一屁在左首墊上坐了。
夫子也已經從馬車下來,衆目睽睽之下,走到了棋盤邊。在場將士和員中,其實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世間有大宗師,更不知道有夫子和屠夫這樣的人,但是看到屠夫方纔亮出的超然輕功,而公主麝月甚至都遵從夫子所令,便知道這兩人都是了不得的大人。
而其中知曉大宗師的數人,這時候已經是瞠目結舌,不敢相信。畢竟夫子和屠夫都是傳說中的人,甚至很多人都懷疑是否真的有這樣的大人存在,至天底下能夠見到大宗師的人實在是屈指可數。
可是就在今天,兩位大宗師竟然先後出現。而且看形,這兩位大宗師竟然是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對弈。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李承慶卻也從祭臺下來,竟然老老實實走到夫子邊上,深深一禮,恭敬道:“見過夫子!”夫子打量李承慶兩眼,輕嘆道:“王爺果然了得,當年假死,便是老夫也信以爲真。多年來老夫心中一直爲此憾,以王爺的才幹,若能爲天下百姓謀福祉,必能讓大唐更加繁盛。”
“我有此心,但卻沒有機會。”李承慶盯著夫子道:“其實我一直想問夫子一個問題,但始終沒有機會。”
“老夫知道你要問什麼。”夫子嘆道:“可是有些事如果老夫捲其中,只會讓事變得更復雜,而且也不會有好的結果。”李承慶笑道:“夫子曾是太傅,先帝年時得到過夫子的教誨。可是先帝在需要你的時候,你卻失去了蹤跡。你過李唐之恩,在李唐陷危難之時,卻躲起來置事外,眼看著李家被屠戮殆盡。古聖有云,修齊家治國平天下,儒道更是以匡扶社稷爲己任。夫子明明有機會力挽狂瀾,卻爲何自始至終沒有遵循儒門之道?”夫子嘆道:“王爺似乎滿腹怨氣!”
“我當然有怨氣。”李承慶冷笑道:“你既然當年違背了儒門之道,沒有而出,今日卻又爲何故作姿態?既然不問世間之事,今天爲什麼又要多管閒事?”夫子面平和,輕白鬚,凝視李承慶,平靜道:“王爺的意思是說,當年老夫應該輔佐你登基?”
“先帝被害,要保住李唐江山,我自然是當仁不讓。”李承慶沉聲道:“當年你沒有輔佐我,我無話可說,但今日你卻要出手阻攔,到底是因爲什麼何故?我自問沒有得罪過你的地方,你不該如此待我。”夫子雙眸犀利,語氣慨:“王爺沒有對不住老夫,可是捫心自問,是否對得住先帝?是否對得住李唐的列祖列宗?”李承慶一怔,夫子輕嘆道:“當年你犯下大錯,違背天道,老夫本以爲你已經離世,逝者已矣,你的大錯也就隨著你的離世永遠被埋葬。”李承慶一怔,皺眉道:“我犯了什麼大錯?”夫子搖頭嘆道:“原來王爺竟然犯錯而不自知,你對當年犯下的過錯毫沒有追悔之心。比起李唐江山,你更在乎自己是否能夠爲皇帝。”擡頭看向天空,平靜道:“老夫當年確有輔佐你繼承大位之心,可是你犯下的過錯,讓老夫明白,你從未遵循天道,反倒是逆天道而行。以你的品行,一旦得掌大權,只會給大唐帶來無窮的禍患!”李承慶臉難看,怪笑一聲,道:“什麼逆天道而行,說到底,你當年是害怕那兩個人而已。妖后邊有兩條走狗,你自問不是他們的敵手,所以不敢出手。現在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虛僞至極,無非是掩飾你當年的怯懦。”夫子神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似乎在仔細聆聽,又似乎毫不在意。
“老夫今日前來,只因得知故友在此,所以前來一敘。”夫子淡淡道:“有因必有果,有些事不需要老夫去做了結,老夫也沒有資格去做了結,你們自己去解決。”他似乎沒有興趣去理會李承慶,在屠夫對面坐下,含笑看著屠夫道:“當年殘局,是你起手,請!”雖然大家都吃驚兩位大宗師在衆目睽睽之下對弈,但其中有不明人已經悉緣故。
夫子突然出現,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牽制屠夫。李承慶本以爲邊有屠夫這位大宗師相助,今次勝局已定,而夫子的出現,卻等於是將李承慶最爲依仗的殺摘除。
屠夫便是再厲害,有夫子的牽制,這位市井大宗師也就再也無法爲李承慶的助力,更是不可能再威脅到秦逍。
這樣的勢下,李承慶就只能憑藉自己的力量對抗秦逍。在場諸人沒有幾人知道秦逍與書院有淵源,都是心中疑,不知道夫子爲何會突然出現爲秦逍撐腰。
有人心中卻也想到,秦逍竟然只帶著十幾人闖祭祀現場,之前本以爲這是狼虎口,現在看來,正是因爲背後有夫子這位大宗師做後盾,秦逍才毫無畏懼。
屠夫當然也知道夫子爲何會出現。夫子出現,固然是爲了牽制他,但從另一個角度來想,自己與夫子對弈,也同樣是牽制住夫子,只要這盤棋沒有結束,兩人都無法騰出手去管其他的事。
“老夫子的記好。”既然知道其中的玄機,屠夫也只能與夫子互相牽制,老老實實對弈,手去棋盒,笑道:“我是屠夫出,沒你那般高明的棋。你說我陪你下完這盤棋,會有新的悟,老屠夫就陪你試試,看看是真是假。”他右手已經放到棋盒上面,兩手指探出,輕捻一枚棋子,便要拿出,可就在這一瞬間,整個右手卻籠罩在一渾厚的勁氣之中,雖然已經捻住棋子,但要想從棋盒中將之拿出來,卻並不容易。
夫子卻是雲淡風輕,盤膝而坐,看著棋盤。屠夫的手臂一點點擡起,然後緩緩移,每移一分,似乎都很是艱難。
他這般異常緩慢的作看在其他人眼裡,都覺疑,但是夫子旁不遠的沐夜姬卻是瞬間就明白,從對弈這一刻開始,兩位大宗師的勁氣已經開始縈繞在棋盤四周,雙方每一個作,都將到對方勁氣的影響。
這一切在平常人眼中當然看不出,但是對於擁有大天境修爲的小師姑來說,卻是看的一清二楚。
兩位大宗師勁氣縈繞,卻都只是影響對方,並不波及到周圍其他人,麝月和兒就站在夫子邊幾步之遙,卻都是無法到。
小師姑知道這是兩位大宗師以最平和的方法一較高下。這樣的對決在別人眼裡只是下一盤棋,可是在真正高手眼中,雙方其實已經是以畢生修爲在進行一場驚天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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