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愁睜大眼睛,嚨裡發出“啊啊”之音,卻沒能說出話。
秦逍卻是盯著跪在自己前的庚子,發抖,下顎更是上下抖,臉上忽然顯出奇怪笑容,笑道:“不不不,範掌櫃,咱們好好說話,你......你不可胡言語。我.....你簡直......簡直胡說八道,你起來,好好......好好說話,那嬰孩到底是什.....什麼人?”他雖然面帶笑容,但笑容十分難看,聲音更是直髮。
庚子低著頭,匍匐在地,道:“此等大事,奴才不敢胡說一個字。”
“你胡說八道,到底意何爲?”秦逍本來還帶著笑容的臉立刻變得冷厲起來,臉上還在,聲音抖:“皇子與我何干?”
庚子擡起頭,緩緩道:“灰袍人告知了嬰孩的份,我和老鍾震驚不已。他還告訴我們說,姽嫿娘娘在妊娠之時,已經被人下了毒。姽嫿娘娘上的毒是日積月累,待得發現之時,已經是遍及全,普天之下已經是無藥可救。如不出意外,在姽嫿娘娘生下孩子之前,便會毒發亡。所以可以確定,下毒之人是算準了日子,就是讓姽嫿娘娘無法生下孩子。”
秦逍此時神怪異,雙目甚至有些發直。
“既然在生下孩子之前就毒發,爲何還能生下皇子?”沈無愁沉聲問道。
“因爲上天庇佑。”庚子道:“繡使者被剿殺,驚了一些高人。他們察覺到宮中況不對,而且迅速就查出了娘娘中劇毒,命危在旦夕。娘娘上的毒無藥可解,所以他們想出了以毒攻毒的辦法。娘娘爲了保住皇子,接了他們的建議,服用了另一種毒藥。兩種毒藥在娘娘裡,註定娘娘活不了多久。但這種辦法卻能讓娘娘的生命可以延續一段時間,能夠堅持到皇子出生。”
沈無愁微點頭道:“以毒攻毒這種辦法,江湖上倒也出現過。”
“娘娘最終生下了皇子。”庚子道:“但也到了生命的盡頭。生下皇子之後,娘娘知道自己很快就會離開人世,也知道先帝自難保,皇子如果留在宮,必死無疑。所以懇請高人將皇子帶出宮,只求皇子能夠遠離紛爭,哪怕是爲一個普通的百姓,也要好好活下去。”說到這裡,聲音哽咽:“於是那灰袍人將皇子帶出了宮,要託到我們手中。”
秦逍雙手止不住地一直,問道:“你說的高人,就是那灰袍人?”
“奴才不知。”庚子道:“灰袍人只說是高人幫娘娘延續了生命,也是那高人將殿下帶出宮,但他並沒說那位高人就是他自己。”
沈無愁問道:“所以關於姽嫿娘娘的那些事,你都是從那灰袍人口中得知,並非親見?”
“是。”
沈無愁皺眉道:“既然如此,你又如何斷定他說的都是真的?”看了秦逍一眼,“你又如何肯定秦逍就是皇子?”
“因爲他有殿下的生辰八字,還有賜玉牌。”庚子道:“宮中的禮制,有嬪妃懷有龍種,天子便會下旨將作監打造玉牌。玉牌之上會雕刻清楚,賜予何人,以及妃嬪懷上龍種的時間。灰袍人拿出了那面玉牌,只屬於姽嫿娘娘的玉牌,上面清楚地寫明瞭懷上殿下的日子。那是宮中製,做不得假,我們很容易就能辨識出來。”
沈無愁微點頭,道:“既然如此,他爲何要將嬰孩託付給你們?那灰袍人既然能從宮帶出皇子,肯定是極爲厲害的角。他如果想要將皇子藏匿起來,辦法多的是,爲何要找上你們?”
庚子擡起頭,脣角顯出怪異笑容,道:“道理很簡單,因爲我們這種人沒有家。宮廷是我們的家,先帝是我們的主子,先帝過世之後,於公於私,殿下就是我們的主子。我們如果想要回家,就只能保護好殿下,誓死效忠殿下。”
沈無愁脣了,沒有發出聲音。
庚子這句話他自然懂得意思。
在當時那種況下,任何
人得知皇子的蹤跡,都可能爲了利益出賣皇子,向夏侯告,爲了自己的和族人換取榮華富貴。
但只有效忠於先帝的繡使者們纔可能保護好皇子。
因爲他們沒有其他的退路,相較於其他人而言,離開宮廷之後,也就其他人那麼深的利益存在。
雖然並不能說所有的繡使者就一定對先帝忠心耿耿,但相比起其他人而已,繡使者其實是最好的託付對象。
“那面玉牌在哪裡?”秦逍終於問道。
庚子道:“回稟殿下,灰袍人當時將玉牌給我們查看,但卻並沒有讓我們收藏。他說那面玉牌就是皇子份的證明,留在皇子邊,只會給皇子招來災禍。所以那面玉牌由他親自收藏。奴才記得清楚,他告訴我們說,殿下的生辰是十月初三,給我們的時候,殿下出生已經兩個月,距離繡使者被誅殺也過去了四個月。”
“你一直都不知道灰袍人的份?”
“不知。”庚子道:“那是奴才最後一次見到灰袍人,從那至今,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秦逍前傾,盯著庚子眼睛問道:“既然你說灰袍人將皇子給你二人,爲何後來你沒有與鍾承安在一起?你又怎會與李承慶勾結在一起?”
“我們答應照顧皇子,而且向灰袍人發過誓,絕不會將此事向任何人一個字。”庚子道:“灰袍人也告訴我們說,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皇子的存在,也不要對皇子告知份。他說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讓殿下知曉自己的份,他會親自告訴。”
沈無愁冷笑道:“如此說來,你違背了誓言。”
“是!”庚子嘆道:“當年我和老鍾商議過,如果天下無變,夏侯的地位無法撼,那麼就讓殿下作爲一個普通人平平安安度過一生,不讓殿下知道自己的份。但一切並沒有像我們當年預測的那樣發展。殿下沒有爲一個普通的百姓,而是捲了這天下紛爭。到了如今這個勢,如果繼續瞞殿下的世,對殿下反倒是大大不利。而且已經過去了二十年,那灰袍人當年的聲音就有些蒼老,二十年過去,他未必還在人間。”
沈無愁道:“這也不假,都過去了二十年,那灰袍人恐怕早就死了。”
“本來奴才是要與老鍾一起照顧殿下,可是我們突然想到,除非是躲在深山老林,否則只要與人接,兩個男人照顧一名嬰兒,必然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庚子肅然道:“我們不能讓殿下不見天日,不與任何人接,這樣對殿下的長絕無好。殿下要看到人世間的恨仇悲歡離合,要看到人們是如何生活,所以哪怕是躲在一蔽的村莊,也遠比藏在深山老林不見天日強得多。”
秦逍明白過來,道:“所以你和鍾老頭就分道揚鑣?”
“老鍾比奴才細心,也沉穩許多。”庚子道:“我和他商議過後,便決定由他帶著殿下離開,好生照顧。奴才則是繼續與其他繡使者會合,找機會報仇。”
“那麼二十年來,你與鍾老頭可有聯絡?”
庚子搖頭道:“分別之時,我們便作出決定,你們的行蹤不要告訴我。多一個人知道殿下的行蹤,對殿下只有壞沒有好。他帶著你離京都越遠越好,從此以後我們之間也不要有任何的聯絡。臨別之際,我和他痛飲一番,就此分別,這一別就是二十多年。”說到這裡,庚子已經是老淚縱橫,跪在地上,擡頭看著秦逍道:“殿下可否讓奴才看看您的右手?”
秦逍擡起右手,皺眉道:“爲何?”
“奴才記得很清楚,當年那個嬰孩的右手食指,有一極小的胎印。”庚子淚中帶笑,“奴才當時還以爲是沾上了塵土,幫著殿下拭,等了兩下,才發現那是一塊從孃胎裡帶出來的印記。印記就在殿下右手食指左邊側,仔細一看就能找到!”
秦逍更是一震,不用擡手,也知道庚子所言不虛。
他右手食指
側,確實有一小塊印記,乍一看像是被墨輕輕一點,如不細看,很難發現。
秦逍點頭道:“你說的不錯,食指側,卻有印記。”張開手掌,亮在庚子面前。
庚子看到那印記,眼中含,竟然笑道:“不錯,就是這裡,哈哈,不會有錯。想不到時隔二十年,奴才竟然還能見到主子,見到主子安康平安,奴才就算現在死了,也是死而無憾。”
秦逍聽得他語氣,確實是發自肺腑,只是自己一時間還本不敢相信。
他一直在追尋自己的世之謎,卻沒有想到竟然會從一位地下當鋪的掌櫃口中得知,而且來的是這般突然,真相又是如此讓人震驚。
他此時也終於明白,爲何庚子今夜前後態度大變。
庚子得知自己自就被種下寒毒,立刻詢問自己的世,又詢問是否認識鍾承安,當時庚子顯然就已經確定了自己是當年從宮裡死裡逃生的大唐皇子,也正因如此,庚子纔會立刻轉變立場,竭力相助。
因爲在庚子的心中,自己這位大唐皇子纔是他真正的主人。
“等一下。”秦逍想到這一點,立刻問道:“範掌櫃,你之前得知我出生時就被種了千夜曼羅毒,就懷疑我是當年那嬰孩。可是這二十年你與鍾老頭沒有聯絡,難道你們當年分別之時,就知道我被種了毒?是誰在我上種毒?”
庚子搖頭道:“殿下誤會了,從無人對你種毒,你的寒毒,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你的世,那灰袍人沒有對我們瞞,說的很詳細,所以我們才知道貴妃娘娘當年是如何遇害。奴才方纔說過,貴妃娘娘在宮中被人下了慢毒藥,被高人查出來之後,利用另一種毒藥以毒攻毒,延長了娘娘的命。另一種毒藥,便是千夜曼羅毒。當年高人是以千夜曼羅毒救娘娘,可也因此讓還是胎兒的殿下也到染。”
秦逍心下吃驚,庚子繼續道:“腹中胎兒,與母親脈相連,所以這是無法避免的事。那灰袍人也沒有辦法爲殿下解毒,只是教授了老鍾一套銀針引毒之法,每隔一段時間就爲殿下施針,如此可能會幫殿下減輕痛苦。奴才那時候就知道殿下出生時候就被染了千夜曼羅寒毒。千夜曼羅毒雖然毒,卻也獲之不易,除了殿下,天下間也不可能有人會對剛剛出生的嬰孩種下這種毒。”說到這裡,嘆道:“所以今夜得知殿下出生之時便被人種下這種毒,奴才纔想到您很可能就是當年被老鍾帶走的皇子。剛好您又認識老鍾,奴才便確定無疑了!”
秦逍微微點頭。
方纔他剛得知自己就是大唐皇子,而母親正是自己之前聽過多次的姽嫿娘娘,心頭自然是震驚無比,但此刻緒已經緩下來不。
腦中想到此前許多事,但有兩個人卻已經從他記憶深浮現出來。
一個是當年伺候姽嫿娘娘到最後的侍宋慧,另一個則是黑老僧蘇寶瓶。
他依稀記得,當年慧姐姐差點被裝神弄鬼的夫君害死,秦逍揭穿了真相,救下慧姐姐,更是將人面心的衛璧親手斬殺。那件事過後,慧姐姐被送回老家,秦逍和秋娘更是一起出城相送。
而臨別之時,慧姐姐的反應卻是很奇怪。
秦逍腦中也浮現出當時的景,記得自己將包裹從窗口遞進去之時,慧姐姐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好片刻,緒分明不對,爾後說了幾句很奇怪的話,當時他也沒有太在意,只以爲是對秋娘所言,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卻是大有問題。
難道慧姐姐當時是發現了自己食指的印記,懷疑到自己的份,所以纔會緒不對?
秋娘說過,當初姽嫿娘娘邊的侍幾乎都被調走,最後只有慧姐姐一直伺候到最後,這樣看來,慧姐姐肯定是知道一些。
秦逍還記得慧姐姐的老家似乎就在徐州,其父似乎是徐州廣陵郡郡守。
除了宋慧,秦逍想到的另一人便是蘇寶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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