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曉心里因為唐棠的反應有些微妙的暖意，但眼下更讓在意的是，

“它為什麼要跟我開這樣的玩笑？”

明明之前幫了它，它不是來報恩的嗎？

看出唐春曉還有在場大部分人的不解，姜栩栩只沉默一瞬，才緩聲解釋，

“妖和人不同，它們對于善惡的界定，也和常人不一樣。”

“民間有一種說法走蛟，和黃鼠狼討封是類似的。傳說蛟想要化龍，會引來雷雨，然后尋一位有緣人，問對方看到的是蛇還是龍……

如果對方說是龍，就代表討封功，反之則是失敗。

善蛟討封功后一般會選擇報恩，但如果是惡蛟，不論討封功與否，對方都會選擇……吃掉那個有緣人，以此來了結因果。”

眾人原本還不明白姜栩栩為什麼突然說什麼走蛟的故事，直到聽完最后那話，所有人都只覺得背脊一陣陣發寒。

尤其是唐春曉，臉都微微有些煞白。

因為姜栩栩說的惡蛟，和遇到的那鼠妖，何其相似？

它一開始找上自己說是為了報恩，便理所當然地以為對方是個好妖。

可妖的想法，又怎麼能是普通人的思維可以理解的呢？

它或許沒有姜栩栩口中惡蛟那麼的惡，但也絕對不是什麼善類。

所以它在報恩的同時，故意選擇了那樣的方式，故意不在一開始告知真相，事后又強制要求不許主相認。

這些在普通人眼中覺得不可理喻的事，在鼠妖的角度可不就是一個惡意的“玩笑”？？

一時間，原本一開始聽說鼠妖的事而對妖怪報恩抱有某種莫名期待的觀眾，此刻只剩下背脊發寒的。

是他們太過想當然了。

【……我一開始真的以為這是一個妖怪報恩的好故事。】

【我剛剛還刻意去看了看家里的老鼠夾，想著萬一也夾住了條老鼠尾就給它送回去，說不定還能被妖怪報恩……嗚嗚，我現在是一點不敢想了，就怕它跟我“開玩笑”。】

【我對妖怪一直都有特殊濾鏡，但鵝這個故事把我敲醒了。】

【這沒病，妖怪本來就有善惡之分，就跟人一樣，誰知道你隨手救下的人，是傾家產報答你的，還是讓你傾家產的？】

【已記錄小本本，雨天遇見有人問有龍還是有蛇，不要回答，直接跑！】

【任何承諾給你一場機緣讓你不勞而獲的都是詐騙！！不要信！】

【繼秦始皇打錢后，妖怪報恩也不能隨便相信了……地球套路太深了，我想回火星。】

【樓上的，我有回火星的直達航票，不要十三萬八，只要三萬八，保證送你回火星！】

【……反詐app已舉報。】

【……反詐app已舉報。】

【……反詐app已舉報。】

遠在海市那頭的椒圖，此時在浴缸里一邊打游戲一邊打噴嚏。

“誰？！誰在背后罵我？！”

“哼！一定是游戲里這群小趴菜，打不過小爺就在背后罵我！”

“我惡龍寶貝絕不認輸！”

……

唐家。

姜栩栩和白雖然都猜測鼠妖的目的，但到底沒有見過那鼠妖本尊，沒有辦法真的確定。

所以在得到唐春曉的應允后，姜栩栩又和一眾嘉賓打算找出那只鼠妖，也是為了解開它和唐春曉之間的契約。

然而順著唐春曉給的線索，鼠妖的氣息早就然無存。

顯然對方已經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

甚至是，在和唐春曉定下那樣一個“約定”后，就已經離開。

這也算是間接佐證對方只是跟唐春曉“開了個玩笑”的這個事實。

只是鼠妖本鼠把這個約定拋在了腦后，而唐春曉這個當事人，卻堅守了三年……

何其荒唐。

饒是唐春曉理智過人，也免不了被這個事實打擊得一時不想再開口說話。

姜栩栩看著，想了想，道，

“我之前說過，它加諸在你上的契約之力很弱，所謂的契約，在一方放棄后也會慢慢減弱，再加上是唐老師自己發現的真相找到的你，所以這并不算你主違反約定。”

姜栩栩語氣不徐不疾，卻原本已經垂頭不語的唐春曉一點點抬起頭，眼底更是帶了些異樣的神采。

“你的意思是……”

姜栩栩眸眼皆輕，角更輕輕帶起微笑，聲音清緩，

“意思是，你可以放心和你母親相認，且不用擔心承違反約定的后果。”

哪怕當初那鼠妖只是隨口一說，但既然形契約，那契約就是生效的。

只是后果肯定不會如對方說的重新患癌那麼嚴重，頂多就是生個小病。

不過這個就沒必要說了。

而唐春曉，在聽到姜栩栩說出這話的瞬間，眼中難以抑制地迸出亮。

那原本沉悶的眸中，此時一點點，顯現彩。

唐伊人唐棠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同樣有些期待地看向唐春曉。

唐棠雖然還有些別扭，但在知道唐春曉為自己母親默默付出了那麼多以后，這會兒也真心心疼起這個妹妹。

尤其是，媽媽之前明明已經點破真相，卻還堅持喊老師。

唐棠原本以為是一時改不了口。

但現在看來，又何嘗不是擔心違反契約導致媽媽再次得病，所以才一直克制不敢改口？

而眼下，姜栩栩的話打破了唐春曉最后的顧慮。

唐春曉只覺鼻頭一陣發酸，再次看向唐伊人時，間堵黯啞，張口數次，終于在眾人滿眼期待中，聲音哽咽而沙啞地喚了一聲，

“媽媽……”

遲到了二十多年的一聲呼喚，如今越山海，終于能對著正確的那個人說出。

現場和直播間觀眾再次得哭一片。

姜栩栩就在這些人中間，靜靜看著眼前母相認的場景，杏眸明明滅滅，始終看不出太多緒。

好半晌，似有所，視線從屋的唐家母上轉開，轉而過客廳的落地窗看向了院外。

別墅院外，昏暗的路燈下。

遠遠的，有一道影在燈下佇立。

那影高大而悉，哪怕站著也依舊一不茍。

盡管距離有些遠，看不清對方的樣子。

但依舊認出了對方的形。

那是……爸爸。

姜禹城。

就像曾經見過的那些在校門口翹首以盼著等待接孩子放學的家長們。

他也來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