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廚房今日喧嘩連連,下人們得了夫人的假卻不回去,是要湊在外頭看熱鬧。
南北灶臺以長桌為界,將覃宛和王廚子分在兩,看上去像是在打擂臺。
廚房腌臜煙氣重,李舉人和夫人自是留在堂屋品茶賞詩畫,只秋自去安排,他二人安心等結果便是。
秋拍了拍手,眾人方安靜下來,亮聲道:
“給二位兩個時辰,用你們眼前的食材各自做上幾道拿手菜肴來。切記,分量得足,這菜肴可不是供給爺夫人,而是要送給那些從縣北趕來的災民嘗過后枚舉決議才算。”
去歲荊州遭了災,約莫有三四十口災民從旁州縣逃難過來,李家為寧遠縣第一富戶,李舉人又是寧遠縣的學,自然率先出資,聯合知縣在縣北建了兩排村宅供人安家落戶。
這法子還是李夫人想的,那些災民時常食不果腹,頓頓白粥窩窩頭,這會能吃上李家大廚做的好菜,定會心生激。李家既能借此決出勝負,又能獲得名,豈不是一舉兩得?
灶臺旁擺著籮筐和水缸,皆用白布遮掩。覃宛掀開白布,里頭的景象讓瞳孔微。
除了調味料還算齊全,其他的只有幾布兜各米面,兩坨不甚新鮮的豚糜和一豬棒骨,并著雜七雜八的蔫兒吧唧的野菜,而一旁的水缸里頭碼著幾塊白生生的豆腐,就是今日所有的食材了。
眼瞅著王廚子那邊,羊瘦,魚蝦蟹蚌,各季蔬果齊全,顯然和的大不同,這食材的富程度就差很多了。李舉人干不出這種事,也不知是李夫人存心安排還是下人私自自作主張。
覃宛抱著籮筐,陷了沉思。
秋覷著這邊,以為打了退堂鼓,眼一閃,暗暗得意,特意吩咐了心腹管事采買了極新鮮的食材給王廚子,那覃娘子這邊,自然多數換剩和野菜葉子,用白布一遮,外頭人也看不著。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第一步就落了下風。
任人是廚神轉世,也越不過王廚子去。
倒是要看看,這廚娘如何能扭轉這必輸的局面。
想到窮酸的覃宛一家被趕出府的場面,秋斂住角的得意,轉退出廚房。
案桌上的一柱香裊裊燃起,比試開始了。
王廚子二話不說,起鴨就要整活,秋姑娘先前囑咐他,務必要拿出看家的功夫。
下人們圍在廚房外頭小聲議論,有人發出嗤笑,王廚子抬眼去,原來那覃娘子正盯著食材發呆,半天沒個靜。
王廚子一吹胡子,頓時不喜。
他廚藝雖不是頂尖的,平日又鉆營,卻到底也是有幾分骨氣在,這種一心想爬大爺床卻半點本事沒有的丫頭也配和他比?
這一想,手下的作便漫不經心起來。
覃宛確實在走神,這幾日起早貪黑睡眠不足,正在緩慢回憶三日以來聽到的八卦信息。
縣北的災民來自四面八方,卻以荊州人士居多,荊州位于云州以西,地勢高遠,素來喜食餅面。這麼一看,覃宛倒覺得這籮筐里的東西也足夠盡興發揮了。
神一振,手下的作就利索起來。
先將八角、茴香、草果、豆蔻、桂皮等按量取出裹在紗布里放沸水中煮開,又把豬棒骨一道燉上,要取悅荊州人士的口味,咸鮮微甜的鹵是必不可的。
其次就是勁道爽口的各面食了。
覃宛鬢發悉數挽在腦后,披襜做圍,架勢拉開,對著案桌上的事一陣拍打。
聚在灶臺旁邊的多是李家的幫廚們,各個暗自嘀咕,這覃小娘子不聲不響攢了個大活,那功夫看著不像是一時兩刻就能練出來的。
王廚子見狀,暗道輕敵,悄悄在定下的菜譜中又加了道甜醬肘。
李府后門支起了長桌凳子,一個簡易的施飯堂就這麼搭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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