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謀算分兩種。
一種做謀,絞盡腦得到結果。
一種做謀,對手明知道卻無可奈何。
當初方遠在貢院門口挑破許默份,引導懷恨學子使絆子,算謀。
如今長宴推選妃局勢,同樣也是謀。
不管扮豬吃老虎的人有多無奈,正妃所帶來的助力都非同小可,他絕對舍不得放棄。
而京真正適齡的,能夠滿足他野心的待嫁并不多。
姜笙帶給江承瑜口信,許默轉達竇姑娘叮囑,就連其余的賀家敏家等都有暗樁留心,等待著這位皇子出招。
巧遇也好,英雄救也罷,有些招數爛俗到,正是因為它好用。
只是還不等那位皇子有作,姜笙收到了親親二哥的來信。
從去年九月份,到今年一月份歸來,鄭如謙這趟遠行稱得上艱辛,連團圓年都錯過了。
好在接下來還有元宵節,總能吃個團圓飯。
姜笙興高采烈地打開,才發現信是去年底寫的,當時鄭如謙在半途,過于龐大的羊群數量把木架子撐開,主仆兩個人,外加新雇的趕羊長工,一共五個人幾近灰頭土臉,才勉強把四散的羊群找回。
接下來重訂木架子,邊走邊喂羊,還要時不時清理羊糞,幾乎把鄭老二給折磨瘋。
他在信里咆哮,“接下來誰運這羊誰運,老子決不沾手,也不吃羊。”
等翻到背面,他又改口,“不行,得多吃,已經辛辛苦苦運回來,必須多吃才能對得起路途風霜。”
姜笙深以為然點、。
二哥哪里是遇到風霜,分明遇到了風雪,年節的鵝大雪到現在還沒化干凈,照不到的地方扔有吱嘎厚的積雪,可把打雪仗的野孩子們給樂壞了,見天雪球拋來拋去,于是雪化地更慢了。
繼續往下看,信里描述,他們一個月的功夫走了近半的路程,按照計劃可以年前到家,如果沒到就是路上又耽擱了,讓家里人不必著急,做好迎接準備即可。
看來鄭如謙自己也預料到,這趟運羊之行注定不簡單。
只是千防萬防,沒想到會遇見十年難見的大雪。
“如果把大雪封路的時間去掉,再用之前的腳程推算,二哥是不是快回來了?”姜笙放下信封,小臉上都是興。
“你想做什麼呀?”張香蓮提醒,“小默現在不在家,你可不能一個人擅自做決定。”
想到這,姜笙又氣餒下去。
以前只有三個哥哥忙碌,四哥和五哥總是會陪著,出餿主意也好,做壞事也罷,總是同進同出。
時荏苒,他們個子長高了,材條了,卻沒辦法再湊在角落嘀嘀咕咕,商量行。
姜笙紅著眼圈抿,既懷念過去,又慨現在。
他們沒辦法回到從前,他們也沒辦法控制生長,人生在歲月的長河中不停變遷,總會逐漸面目全非。
只要哥哥還是的就好啦。
晚上等許默歸來,姜笙磨磨唧唧半天,到底還是把意圖吐出來,“我想二哥了,我想去接他,不會跑太遠的,從出北城門開始最多半天路程。”
按照馬車的速度來算,差不多還在京范圍。
許默沉著,心有點擔憂。
姜笙拽住他的寬袖子,左右搖晃,“大哥,我帶著姜三和姜四,我還帶著何銳,就走半天的路程,看不見二哥我就回來,好不好嘛。”
誰能抵抗圓溜溜小姑娘的撒呢。
許默苦笑著出袖子,仔細叮囑,“路上注意安全,多帶幾個人手,萬一羊比較多還能幫幫忙,對了……告訴老二,我也想他了。”
一別近半年,誰不想念呢。
隔天,姜笙上三個雄赳赳的“壯漢”,趕著兩輛馬車沖向北方。
他們穿過北城門,越過城池線,通過漫漫村莊,向著鄭如謙所在的方向前進。
何銳沒怎麼出過遠門,一路上都在詢問,“姑娘,我們真的不會跟鄭二爺錯過嗎?萬一走岔路可怎麼辦?”
為此收獲姜三的大白眼,“道就這一條路,能怎麼錯過呀?”
“就是就是,現在行商走的都是道,路上還有爺巡邏,安全得很。”另一輛車上的姜四扯著嗓子接話。
否則,許默也不敢讓姜笙單獨出門。
江老夫人更不會放心應允。
真論起危險,把馬兒勒點,別跟路人車輛撞了才是重中之重。
何銳徹底放松,三個人換趕車,帶著他們的小千金奔馳。
當日頭從微升到正午,半日的時即將過去,羊群連個影子都沒有。
姜笙的心提起來,本來就圓的眼睛愈發睜大,四張,只盼能瞧到二哥哥的影。
瞧啊瞧,還是沒瞧見半羊。
倒是后突然加速的馬車,引起了的注意。
為爬滾打大的孩子,沒遇見過的事可能會吃虧,吃過的虧卻都會化經驗。
還記得上次,運荔枝的時候廖家就是這樣撞過來。
姜笙立即打起神,提醒姜三姜四,“小心點那輛馬車。”
話音剛落,加速的馬車突然歪襲來。
姜三大驚失,一鞭子在馬屁上,馬兒吃疼驚加快速度,險而又險地躲過一劫。
后頭的姜四眼睛都紅了,同樣控起馬車,先下手為強撞了過去。
可憐只會打雜的何銳跟著他,心臟都要從嗓子眼里吐出來,兩條到爬不起來,只能弱無骨地在車廂里顛簸。
然后,在姜笙溜圓的驚愕中,姜四驅著馬兒撞上那輛后來居上的馬車。
只聽得“嘭”一聲,姜四提著癱的何銳跳車,后是四濺的木頭,還有馬匹吃痛的嘶鳴。
姜三迅速勒停馬車,機警地查看四周,確定沒有新的危險,才敢縱上前怒喝,“是誰這麼不長眼,連咱們姑娘都敢招惹。”
那可是姜笙啊。
江家愧疚了十年的小孫,新科狀元最疼的家人,五皇子最惦念的妹妹,作坊里姑姑姨姨的心頭寶。
別的不說,姜笙要真傷了,江將軍一怒之下從邊疆殺回來,也足夠那個人喝一壺的。
真想不明白,誰還能招惹姜笙。
姜四松開何銳,上前檢查馬車里拋出來的人,眼底帶著惱恨,“審查清楚不就知道了。”
他只上前,剛要踩住那人的頭顱。
一道溫潤無措的聲音出現,“請問……請問你們,可是遇到什麼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