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

病人

　　推開鐵門之前，我著那上面的小窗向里面瞄了一眼。

　　并沒有什麼異樣。

　　我拒絕了旁邊醫生的建議，獨自一人推開門走了進去。

　　略顯狹小的屋子里只有一張桌子，他就在桌子后面坐著，兩只胳膊向下垂著，腦袋偏向了另一邊的窗戶，眼睛看得有些出神。

　　那是一個很小的四方窗戶，僅能容一個半大的小孩子爬行進出。

　　他很安靜，像本沒有存在一樣。

　　大概是聽到開門的聲音，他轉過臉來，對著我點點頭，帶著點笑：“你好。”

　　“你好。”我也匆忙地做出回應。

　　應該說男人是很迷人的，鼻子很，眼睛也很漂亮，閃著一笑意，向上微微揚起。

　　能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很睿智儒雅的男人。

　　我很難想象，為什麼，這樣一個男人，竟然會出現在這里。

　　“你不介意我無法向你握手問好吧？”帶著些調侃，他揚起胳膊，兩只手腕之間連接著的手銬泛出一清。

　　我搖搖頭：“不，沒關系。”

　　我又在男人對面坐下來，依次拿出筆和紙，又拿出一個錄音筆放在桌子上，頓了頓，又拿起錄音筆問道：“這個，你不介意吧？”

　　“沒關系。”

　　他回答的很平和，好像對方在做什麼都和他沒有關系。

　　我把東西都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這才重新開始仔細的打量著他。

　　我不得不再重復一次，他真的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張遠，32歲，院時間為XX年X月X日，已院一年，有嚴重程度的妄想癥……”我拿出病歷本一點點的讀著，偶爾的一瞥眼就看到他只是微笑的看著，安靜的沒有一波瀾。

　　我略微煩躁的甩甩頭，假裝很認真的看著病歷本，但仍然掩蓋不住心里驟然騰升起來的煩悶。隨手就從兜里出一盒煙，拿出一支剛準備點上，猛然想起自己在干什麼，尷尬的又把煙塞了回去，抬頭就對上男人微笑的目。

　　皺皺眉，那突如其來的煩悶無發泄，反而越發的使自己難耐起來。

　　在病人面前出現不穩定的心理波，這，是大忌。

　　“可以幫我把手銬打開嗎？”他的聲音適時的進來，猶如清涼的泉水沁心脾。

　　“可是，醫生說你有暴躁的傾向……”我有點猶豫，畢竟如果真的有暴躁癥狀的話，這對自己的人安全是有威脅的。

　　他眨眨眼，輕笑著：“我只是想支煙，我保證，絕對不會傷害你。”

　　我看著他的眼睛，終于點點頭，起幫他打開手銬。不經意的就看到他的手腕上兩圈紅印，居然泛起一酸。

　　他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才會被送到這里來生活。

　　沒錯。

　　他是一個病人。

　　一個，神病人。

　　而這個神病人此時正一手夾著煙，悠閑的靠在椅背上，吐著煙圈，眼神悠遠的不知道飄到了哪里。但是能看得出來，他似乎心還不錯。

　　他吸完一支煙，扔到地上，又用腳碾了碾。又拿起煙盒問道：“這盒煙我可以隨便吸嗎？”

　　“可以。”

　　“不好意思，很久沒過了，有點想念。”他說著又出一支，出手直接把我手里的打火機拿過去給自己點上。

　　他又吐出一口煙，拇指索著打火機上的印花，又翻過去，索著打火機的底下，反反復復，不肯停下。

　　我知道，那里有一個很致的刻圖。

　　是一個“龍”。

　　惟妙惟肖，騰云駕霧，恣意昂揚。

　　那是很長時間以前的事了，長到連我自己都想不起來那個是怎麼刻上去，又為什麼會被刻上去。

　　我總是想不起來很遠之前的事。

　　但那并沒有什麼關系，過去的事并沒有什麼值得刻意去探求的。

　　男人終于把眼睛又轉回了我的上，甚至有點滿意和欣的看著。他又吐出一口煙霧，輕飄飄的砸出一句話：“你們都覺得我有病吧？神病。”

　　他加重了后面三個字的重音，很不屑一顧的輕蔑。

　　我知道，他可能要說什麼了，現在應該正在重組思想。

　　因而并沒有打斷他，靜靜的等待下文。

　　他又開始安靜的煙，直到他把第二支煙扔在地上碾過，才又抬起頭，認真的道：“我沒病。”

　　我在心里嗤笑一聲：哪個有病的會承認自己有病？

　　“我知道你不信。“他淡淡的語氣似乎是很篤定自己的說法，可下一瞬，他就笑起來，再次認真的重復：“我，沒病。”

　　末了，他似乎又有些迷糊起來，稍稍了，吐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眼。

　　我奇怪的問道：“你說什麼？”

　　他就又笑起來，眼睛有點灼熱的看著我，眼睛一眨，又恢復了剛開始的清亮：“你再把我的手拷起來吧，我不想讓你難做。”

　　點頭，起過去幫他拷起來，在離開他邊的時候又聽他道：“其實我沒有妄想癥，不過，我倒是可以把一切都講給你聽，解答你的疑。”

　　“你會告訴我嗎？”我坐下來，不太喜歡男人使用的字眼，好像自己心里想的是什麼他全部都能猜到一樣，讓人有一種無所遁形的危機。

　　“如果是你，我當然會。”

　　我很奇怪他說話的用詞，不過，他肯配合的說出一切，倒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結果。

　　“那、請講吧。”

　　我看到他放在桌子上的兩只手使勁的握了一下，知道他的緒可能已經到了影響，并且下了一個有點艱難的決定。但很快的，他笑著把胳膊移開，使之自然下垂在的中間。

　　他真的很聰明。

　　我又一次這樣確信了。

　　他終于開口，聲音綿遠而悠長。

　　他說：“我喜歡一個人……一個、男人……”

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