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總部，幹細胞實驗室。

丁冕端坐在倒置顯微鏡前，全神貫注地盯著鏡頭，仔細查看玻璃培養皿中的細胞懸浮，對後不斷傳來的詢問聲完全置之不理。

“怎麼樣啊？”

“有結果了嗎？”

“哎，你倒是說句話啊。”

“哥，求你了！”

“就告訴我一點點，一點點就行。”

黃勤在他後不斷來回踱步，臉上神痛苦而糾結，裡不斷吐出懇求的話語。

終於，他的擾顯示出了果。

“功了。”丁冕直起，懶洋洋地了個懶腰，說道。

“真的？”黃勤聞言一個急停，再一個轉，迫不及待地湊上前來：“細說一下。”

丁冕指了指顯微鏡頭：“你自己看吧。”

黃勤將一隻眼睛湊到鏡頭前，看了好一會，疑道。

“不對啊，這裡面細胞死得的。”

丁冕揮了揮手：“你看看標籤，這是人鼠混合幹細胞，沒經過基因修飾的那種。”

黃勤這才恍然大悟，目掃向實驗臺上的玻璃培養皿，瞇著眼睛找了好一會，纔拿起一個帶著“NF-kappa B-人鼠”標籤的培養皿，放到了倒置顯微鏡上。

這一次，才幾秒鐘，黃勤就興地喊了出來。

“太神奇了，細胞競爭現象竟然消失了。”

“我們的工作方向沒錯啊，關閉NFKB基因通路果然有用。”

“這些基因修飾過的人類多能幹細胞真的可以在共培養的環境中生存下來。”

“生存率眼可見地提高了！”

他回過頭來，眼睛裡閃爍著芒，繼續說道：“那是不是說明，我們可以做實驗了？”

丁冕滿懷笑意地點點頭：“可以做了。”

黃勤瞬間猶如火燒屁一樣，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那還等什麼，趕做吧。”

他此刻心異常激，只覺新世界大門在自己面前打開了一條，只要努力一，馬上就能進那個夢寐以求的天堂。

自從去年底完博士答辯後，他就直接回歸公司，跟丁冕一起投到異種移植的研發項目中來。

兩人做了幾個月的實驗，終於在今天取得了質的突破。

一開始他們嘗試將大-小鼠（齧齒類），人-猴（靈長類），人-豬以及牛等不同種的多能幹細胞分別放在一起，進行共培養。

然後以每平方釐米存活的細胞數量爲指標，來判斷細胞的凋亡程度。

答案顯而易見。

第3天起，就在培養皿中觀測到人類多能幹細胞的逐漸凋亡，其他的幹細胞則持續增長。

第5天，人類多能幹細胞就只有極數倖存者了。

這樣的凋亡速度，也實在太快了，當即嚇了兩人一跳。

他們馬上將存活下來的人類多能幹細胞，與單獨培養的人類多能幹細胞進行比較，看看兩者有什麼不一樣。

到底是什麼況導致了細胞競爭如此激烈？

一基因測序做下來，分析結果顯示，倖存的人類多能幹細胞中，一個被稱之爲NF-kappa B的信號通路被激活了，這才導致了細胞的迅速凋亡。

於是，接下來的實驗就順理章了。

兩人打算關閉這條信號通路，來檢驗是否能通過這種方式抑制細胞凋亡。

這纔有了今天的這一幕。

結果令人驚喜，關閉NFKB信號通路後的人類多能幹細胞，完全可以在共培養的環境中生存下來。

與之前實驗形強烈對比的是，不同種間的細胞競爭現象消失了。

不管是人-鼠，人-豬，人-牛，雙方的幹細胞都在培養皿裡變得溫脈脈，親熱得宛若一家人了。

當然，人-猴本就屬於同一種，兩者之間幹細胞競爭力相似，本來就沒有什麼明顯的細胞競爭現象，用在實驗裡主要用來對比。

至於其他三種，由於種間進化距離相當遠，原本是存在激烈的細胞競爭的。

站在進化樹前端的小鼠，豬和牛的幹細胞，屬於競爭力比較強的，會迅速導競爭力弱的人類幹細胞凋亡。

細胞競爭原本是普遍存在的生現象，屬於自然演化下的正常結果，主要是爲了防止異種細胞侵，跟免疫系統原理十分相似。

但在人類強大的基因技加持下，這一機制迅速瓦解，造就了異種生的幹細胞和諧共存的奇觀。

兩人眼見研究有了突破，欣喜若狂之下，立即開啓了新一實驗。

豬和牛型太大，妊娠期也太長，所以還是先從人-鼠異種嵌合開始，試驗一下新的研發果。

製備嵌合大都採用顯微注，也就是通過顯微作將人類多能幹細胞注小鼠的早期胚胎中。

當然，這裡的人類多能幹細胞都是經過基因修飾的，關閉了導致細胞凋亡的基因信號通路。

5天后，胚胎中已經有了250個細胞，順利地發展爲囊胚。

接下來的15天，嵌合機率大大提高，順利地在母形了胚胎。

看到人類細胞跟老鼠細胞融合得如此順利，黃勤不免有些擔心。

“這個，萬一人-鼠嵌合真的生了下來，不會有什麼倫理問題吧？”

丁冕反問道：“會有什麼倫理問題？”

黃勤想了一會，支支吾吾道：“人的細胞不會影響到老鼠的生細胞嗎？”

丁冕眼神異樣地看了他一眼，隨口道：“你要擔心，等小鼠生下來閹掉就好了。”

⊙ ttκǎ n⊙ c○ 黃勤老臉一紅，分辨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人的基因會不會影響到小鼠？比如大腦什麼的，會發生基因突變嗎？”

“鷹國這些國家不是對人-嵌合有倫理要求嗎？要求不能有繁衍能力，而且不能發育大腦。”

“你也知道，人跟最大的區別就是大腦發育，這要是小鼠大腦二次發育了，真的沒問題嗎？”

說到後來，他臉上浮現出深深的憂慮。

“哎，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啊。”丁冕笑道：“沒事，就一點人類幹細胞而已，就算分部在小鼠，每個部位的人類細胞也不會太多的。”

“至於大腦問題，那更是一種可笑的擔憂，人腦細胞哪怕在小鼠的大腦中，也只能做老鼠該做的事，它不會備人類的思想。”

“因爲人類之所以爲人，是由大腦的結構而決定，並非由單個的細胞所決定。”

“你好歹也是學生的，不會這個都想不明白吧。”

黃勤怔怔出神：“可我還是有點擔心，前兩天我跟老婆重溫了一下猩球崛起這部經典影片，覺裡面的劇發展還是有一定的科學基礎。”

丁冕沒好氣地道：“你這是觀影后癥吧，想些有的沒的，人家那是大猩猩，跟人類一個種，基因相似度高99%，大腦也很發達，那當然會有可能變異啦。”

“要知道，早期智人在地球上也是有很多競爭對手的，比如尼安德特人就是一大勁敵。”

“尼安德特人比智人格要強壯，大腦也擁有更大的腦容量，還跟智人共99.7%的DNA，總看來，甚至還略有優勢。”

“但是他們最終還是敗在了智人的刀下。”

“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黃勤訕訕道：“知道，聽說過，好像是幾年前一篇《Science》上的論文提起過這事。”

“沒錯，”丁冕搶著回答道：“你知道就好。”

“主要原因就是智人一個做TKTL1的基因穎而出，發生了一種重要的基因突變，導致編碼了一種新的氨基酸，在合了一種全新的蛋白質。”

“這種蛋白質在胎兒大腦首次發育的時候產生，能夠驅神經元細胞的形，使得人類擁有更集，更深長的神經元，特別是在新皮層區域。”

“新皮層主要參與大腦的高級功能，比如空間認知，覺認知，語言，邏輯推理，運指令等。”

“這樣一來，尼安德特人大腦容量再大，也是一個低配版本，只能完一些基礎功能。”

“但是智人不一樣，靠著基因突變，從此解鎖了語言能力和集功能，族羣規模能夠突破幾十人的上限，形幾百人，甚至上千人的組織，從此一步步爲地球霸主。”

“一個小小的基因突變，一個氨基酸結構的改變，一個新的蛋白質形，就這樣徹底改變了智人這一種族的命運，並締造了一個偉大的文明。”

丁冕不自地嘆道：“大自然是如此神奇，生命和文明的誕生過程，又是如此的不可思議，每思及此，都讓我慨萬千。”

接著，他神一肅，說道。

“正因爲如此，如果大猩猩或者猿猴也發生相似的基因突變，是極有可能大腦再次發育，追趕上人類的智力。”

“所以，倫理委員會才嚴格限制我們對靈長類的基因改造。只要我們不胡來，按道理是不會出問題的。”

“至於其他，它們跟人類的基因組差距太大，還不至於對大腦產生影響，你就放心吧。”

然而，這番話並未徹底消除黃勤眼中的憂。

但他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點點頭，認可了丁冕的結論。

“我明白，科幻電影是虛構的，屬於藝創作。”

“只要不做靈長類的基因實驗，不給遠房親戚們彎路超車的機會，就不會出現電影中的節。”

“這也是我們堅持做豬的種植的原因。”

丁冕面容堅毅地狠狠一揮手，做了個刀砍的作，流出一殺氣。

“沒錯，哪怕做了也容不得胚胎活過一個月，一定要徹底將威脅扼殺在子宮之中。”

這時，後的籠子裡，母鼠突然發出一陣淒厲的吱吱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丁冕渾一，緩緩轉頭看過去，驚訝地張開：“啊，就要生了啊。”

黃勤急忙道：“去看看，也不知道這嵌合能不能活下來。”

兩人匆匆走過去，好奇地看著母鼠下冒出來的幾個白團。

“聽天由命吧，這母餵養，咱也幫不上什麼忙。”丁冕聳聳肩，說道。

黃勤數了數團，發現有五隻，臉頓時一變：“居然都活下來了，一隻都沒死，生存率100%啊，真是恐怖如斯。”

他腦中電火石般閃過另一個問題：“你說說看，我們什麼時候給它們安樂死。”

“啥？你腦子還在想這破事啊？”丁冕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訝然道：“這嵌合看著也不像是能壽終正寢的樣子啊。“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小鼠壽命也就一兩年，這種嵌合更是活不了多久，你還怕它活得太長嗎？”

黃勤盯著那幾只趴在母鼠肚皮上，閉著眼睛喝的小東西，覺有些不安。

“我這不是擔心，主要是走一下流程，本來這種嵌合也要被銷燬的，我早點完事早點心安。”

“不然想著這小鼠有老子的細胞，總是讓我覺得骨悚然。”

丁冕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睛，保持著平靜道。

“行吧，那就按流程走，四周後銷燬，也不知道這些小傢伙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

“反正下次我是不用你的細胞了，我用我自己的，這樣你總不會再覺得有什麼古怪了吧。”

黃勤尷尬一笑，急忙解釋道：“你聽我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有點強迫癥，以前我不是都做實驗嗎？沒用過自己的細胞，所以有點不適應。”

丁冕無語道：“你純粹就是葉公好龍，是誰一開始跟我說，這麼大個項目，要有參與，所以要用你的細胞？”

黃勤撓了撓頭，覺有些愧，聲音也低了下來。

“這人啊，就是這樣，沒見過的時候，總想試試，等真的試了，又覺得不了，呵呵。”

不過他接下來幾句話，又說得丁冕想要暴走了。

“小丁啊，那啥人-豬嵌合，你用自己的細胞，真的不會覺得奇怪嗎？”

“你想想，到時候豬上有你的細胞，就這麼在籠子裡看著你，你頂得住嗎？”

“豬和人基因相似度也很高啊，再加上你自己的人類基因，嘖嘖，這個畫面我可不敢想。”

“住！”丁冕面無表地吐出兩個字。

黃勤驚訝地睜大眼：“小丁，不是吧，你咋還生氣了呢，我就隨便這麼一說。”

“你！”丁冕的緒管理終於失控，氣呼呼地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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