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距大學畢業還有半年時間，可是，為大四學生，我和我的同學們卻永遠地告別了大學生活。學校單方面把最后的一個學期定為實習期，也就是學費照收，但課卻可以不上，讓學生自己出來找工作，至于能否找到工作、找到什麼樣的工作，學校是一概不管的，絕程度堪比曾經親的無男。我也懶得提這所大學，因它過分平庸，平庸到我以它為恥的程度。

　　從大學校園走出，踏社會，意味著要自力更生，自然不能再開口向家里要錢。要謀生，首先得找一份工作。于是，在老家度過元宵節之后，我來到了石家莊。選擇在石家莊這座城市工作的原因很簡單：我的叔叔在這里。因為沒有去過北京上海那樣的大城市，所以我覺得石家莊還不錯。

　　找工作的第一步，我去參加了一個戶外的大型人才招聘會。那天，我起了個大早，約了大學同學劉儲一同前往。出發前的一開始我就到一迫，公站牌前，一大堆人圍在一起，一輛公車駛來，頃刻間，眾人爭相往車門涌。一米多寬的車門不足以讓一堆人同時通過，于是造猛現象，生尖，男生罵，司機喝斥。費了半天勁，我們終于上車。直到車上再不能上去人時，車門勉強關上，公車徐徐向前近。

　　招聘會現場人涌，異常嘈雜。數以萬計的大學畢業生聚集在此，場景十分壯觀，大有主席在天安門接見紅衛兵的陣勢。茫茫人海里，大群的年青人手揮簡歷，在招聘攤位前艱難挪步。

　　我嘆了一句“需要工作的人真他媽多”，開始順著招聘攤位小心移，在這里我見到了各式各樣的公司的簡介，遇到有意向的招聘要求就投去一張簡歷。一上午下來，才逛了三分之一。這時，我們的手機沒有信號，電話打不出去，也接不進來，完全與外界中斷了聯系。

　　離開招聘會現場，手機恢復了信號，我也恢復了思考的能力，開始和劉儲分頭行。

　　當天下午，我就接到要面試的電話。我選擇的通工是我叔叔送給我的一輛七新的二六飛鴿自行車。

　　由于初次來石家莊，我只好揣一張市區地圖按圖索驥。陌生讓我對新的環境充滿新奇，我隨著騎單車的人群穿行在大馬路上，頗有興致地觀察著沿途風景。

　　起初的面試不太順利，因為沒有工作經驗和說謊經驗，面試時總有犯人審的錯位，回答問題始終不能鎮定。

　　幾天的奔波、接連的數次面試，讓我極度疲憊，我像個四尋找棲息地的流浪貓，各種人在考驗著我的捕鼠能力，而我對自己卻沒信心，因我不是貓頭鷹，又沒有捕鼠。

　　劉儲和我的遭遇幾乎相同，他向我訴苦：“沒想到工作這麼難找，每天面試，每天失……”

　　我安他，同時也是在安自己，“別著急，慢慢來吧！”

　　“現在才知道咱們在學校里學的東西本就用不上。”

　　“那有什麼辦法，抱怨有個屁用？”

　　“實在不行，我就不干咱們專業了，去跑業務！”

　　“你以為跑業務那麼容易干呀？”

　　劉儲一臉無奈，“我現在也不知道該干什麼了？”

　　“首先，你要據自己的特長考慮工作，想想你能干點什麼，找一個工作先干著！”

　　“我的特長是唱歌，可派不是用場啊，咱們又不能去當陪唱！”

　　“我的特長還是‘扯淡’呢！可誰他媽像你這樣愿意聽我扯淡，還付給我錢？”

　　劉儲笑過之后，臉顯得更加沮喪，“我現在又迷茫，又無助，實在是不知道接下來該干點什麼？”

　　我嘆了一口氣，說：“找個工作先干著再說吧！”

　　一開始，我寄居在我叔叔家。大學期間，我不可避免地養了晚睡晚起的不良習慣。可現在形不同了，睡得晚，早晨也不能晚起。因為，我要開始工作了，昨天通過了一家做“紅娘子”的影樓的復試。

　　七點，我被嬸嬸醒，在吃過做的早餐之后，我騎單車去上班。

　　影樓的后期制作間是一個一百來平米的屋子，里面擺著四排電腦，三十多個工作人員之中僅有四名。我們的工作就是把拍攝好的婚紗照上面的男主人公做最大化的化，譬如把皺紋或眼袋抹去，把雀斑等斑點凈化，把單眼皮做雙眼皮。

　　開始，我跟著一個同事學習PS技巧。這份工作看似需要很多的技，其實它有的作流程，分工明確，步驟重復，在練之后，最重要的是需要極大的耐心。

　　我不喜歡這樣經過設計的照片，我覺得姑娘們在自然的狀態下才是可信的，偽裝和修飾容易混淆視聽，看起來不錯，可是不真實，最后出來的效果就像這個社會，它總是被化，一直不能以本來的面目示人。

　　通過談，我了解到了一些公司的運營狀態和工資況。

　　當我說到對工資標準不知時，同事表示很驚訝，問：“老板沒跟你說工資啊？”

　　“我是想剛開始工作，能多學習點東西……”

　　“一看你就是剛畢業的學生，老板們坑的就是你們這些人，讓干很多的活，卻給很的工資。”同事告訴我實，“這兒一個月的基本工資才五百，加上提，像我，最多時一個月才拿一千七八，從來沒有超過過兩千，不忙的時候，還拿過五六百。而且，還有一點是針對你們新員工的——實習期三個月，這三個月是沒有任何提的！”

　　“你干這份工作多久了？”

　　“將近兩年了。”同事誠懇地對我說，“你要想干影樓這一塊的工作，不如先去當攝影助理，工資雖然，熬個一兩年，有機會熬攝影師，攝影師的工資最兩千！”

　　對照這幾天我的觀察，我知道同事所言屬實。薪酬不高也就罷了，關鍵是這份工作太單調了，完全沒有新鮮，不是我喜歡的。

　　我權衡了一下，堅決辭職了——當然這幾天的工資是沒有的。

　　工作還得繼續找，我找出在招聘會上買的報紙，仔細查看各用人單位的招聘簡介和職位要求。忽然間，我想起招聘會那天現場外的一個中年卷發男子，他開一輛大眾汽車，車上著招聘簡章。當時，我給他看了自己的平面設計作品，他表示很滿意，并給了我一張名片。

　　我找出那張名片，德訊品牌策劃與設計機構，總經理：楊桂宏。背附：品牌形象設計、推廣策劃、商業展示、標示標牌、廣告發布。

　　我看到上面印有網址，就去網吧查詢這個公司的信息。

　　大致了解了這個公司的況之后，我去看了大學時期的朋友于娜的QQ空間。我完全愣住了，因為看到了宣布結婚的消息，還有一組拍攝的婚紗照。照片上的濃妝艷抹，像個小婦人，和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相依偎，一臉看似幸福的笑容。

　　待到我緩過神來之后，我找出于娜的手機號，撥了過去，當我聽到“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時，我更加恍惚。畢業之時，于娜表示要回到原來的城市，我和雖然沒有正式提出分手，但是我也知道將來我們不會在一起。

　　現在，才兩個月未見，我的不幸卻要和的幸福糾纏，想想，真是迷幻，人心真是多變。

　　我無打采地走出網吧，蹲坐在公路邊，看著來往的車輛，拼命回憶著與在一起的片段，一種對好事失的缺憾令我抓狂：是因為我不愿意面對的離去，懊惱，痛恨。或者，當時我應該遷就，去所在的城市？是什麼原因令終止了與我的往，就連終大事也不通知我？

　　一連串的問題讓我想到整個人都膨脹起來，頭要炸似的。

　　木已舟，最終也只有任去了。我覺得自己必須得改變了，做人態度或事方式。雖然還不知道怎麼去做。

　　悲傷，只能獨自消化。自己的胃的問題，喝湯也解決不了。

　　關于此事，我對誰都沒有提起。

　　為了不陷進這個問題中，我決定暫時逃避，先找到工作再說，革命路上，只好把先放到一邊了。

　　穩定了一下緒，我撥通了楊桂宏的電話。

　　楊桂宏對我還留有印象，他以親切的口氣說：“陳平啊，我記得你，你過來吧，到公司詳談！”

　　我按照他的指示，騎自行車來到面試地點，一座住宅樓的十一層的一個房間。

　　楊桂宏打開門，客氣地招呼我。

　　我走進去，屋里墻壁干凈，有些石灰味，像是裝修不久的樣子。墻和屋頂裝飾簡單，靠窗有一個大桌子，不遠的電腦桌上放一臺黑電腦，旁邊是一臺飲水機，再就是一個茶幾、兩邊兩個黑沙發。

　　自我介紹之后，楊桂宏在大桌下拉出一個椅子，對我說：“坐、坐。”

　　我坐下，側頭掃視桌上的文件。

　　楊桂宏拿紙杯，給我接了一杯溫水。

　　我接過，道了聲“謝謝！”

　　楊桂宏坐在我的對面，用不可揣測的目看我。

　　我有些不自在，拿起紙杯，小心地抿了一口水。

　　楊桂宏開口：“這是咱們公司的一個辦公地點，算是分支，最近才搬過來，設施還不太全，這幾天我會想辦法進行完善……”

　　接下來，楊桂宏談了一套公司的發展前景。

　　我問：“那我的工作是干什麼？”

　　“你負責公司的設計這一塊，當然我希你能全面的發展，你現在才走出校門，對社會的了解還不深刻，我可以告訴你我的一些作為過來人的經驗，以便你不會去走彎路。對于你們年輕人來說，過早壁會使你們看到社會的太多的暗面，可能你就會變得意志消沉……”

　　我默默地聽著，猶如聽思想教育課似的，有些不耐煩，但是也不好意思打斷他，只能希他不要講太多。

　　窗外的一縷斜到楊桂宏臉上，讓他的卷發看上去更黃了。這時，他已經停止暢想未來，開始追憶他的創業經歷。我默默地聽著，覺他臉上充滿了一種中年男人特有的落寞。差不多一個小時過去，我終于忍到楊桂宏說及現在，他開始談起工資，“剛開始呢，咱們的工資不會太高，這方面你有什麼要求呢？”

　　　我說：“我對工資的要求不高，能維持我現在的生活就行。”

　　　“那就好。是這樣的，小陳，你看第一個月里，我也不會讓你干太重的活，你就著重了解公司的運營況，先把工作流程悉一下。第一個月給你五百塊，第二個月六百，以后會給你再漲，你看怎麼樣？”

　　　我聽到這個數字，腦子里閃現出歌手伍佰的樣子。雖然我喜歡伍佰，可是為了避免為一半的他，我沒有立刻答復，說：“我再考慮一下吧？”

　　楊桂宏說：“剛開始工作，我希你不要太看重短期利益了，你要來我這兒上班，我會給你提供一個好的長遠的發展平臺。”

　　我點點頭，強笑著，說：“我會慎重考慮的。”

　　楊桂宏站起來，說：“那就這樣吧，希你明天能過來上班！”

　　我走出房間，覺得這個人不太靠譜，讓我想到了道貌岸然。聽一個陌生人干扯了半天，我得出了一個結論：適時沉默，有時候不失為一次明智的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