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綿綿無絕期

落南河波濤洶涌，聲勢震天，其河如一條金巨龍，浩浩湯湯地盤在玉息城邊。

城中街市人來人往，賣酒的、賣布匹的、賣竹的，商販們的吆喝聲混雜在一起，嘹亮、連綿。

馬車從中穿過，十分小心翼翼，生怕撞到比肩的行人。

這日城卻異常冷清，商販起碼了一半，路上行人寥寥無幾，手指都可數清。不過街上賣海魚、臘的老伯，已看見好幾隊敲鑼打鼓的大隊人馬經過了，皆往東隅的李家去了。

這會兒又來了一隊，吹吹打打，分外熱鬧，走在最前面的是位圓領紅公子哥，騎著棕高頭大馬。老伯微笑擺首道：“又有人來了，不知是哪位貴人！”

李家是當地名門族，府第幾乎占盡汴州城東，府里面奇花異草，像蓬萊仙島一般；亭臺樓閣，三步一換樣。家丁近八百人。真是富甲一方！

李良李老爺一直以來人尊敬，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有顆造福蒼生的心，玉息這地界因為李老爺，城看不到乞討的，城外看不到無家可歸的，近年來兵荒馬，可玉息城卻一直安寧如初。要說最令人稱道的，是李良的兒，李英兒。

眾人傳言的貌比之天仙，有過之而無不及，只看一眼，便不能自已，若隔三日不見，則會郁郁終生。

自李英兒佳人初長以來，李家的門檻都快被提親的人踏爛了，咱不說中原的達貴人、土士鄉紳，連遠在西邊的月暮、日朝國也有慕名而來者！時人皆頌：“娶李良，如飲天河水！”

今日街上空空無人，還有不遠百里千里而來的馬隊、車隊，諸多景象皆是因李家招親！

李府門前有兩個張牙舞爪的石獅子，此時掛上了紅結，還有“李府”兩字的匾額上多了一串紅布花。穿著各異的人，把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門兩側各有一十八位迎客的下人，笑臉迎賓。

進門的賓客來到了一擂臺前面。

過了良久，“咣！”管家敲了一下鑼，底下仍沒靜下來，又“咣，咣，咣！”敲了三下，人聲慢慢減，管家這時面帶微笑，拱手嘹亮喊道。

“承蒙各位臨敝府，來參加小姐招親，招親共分三個環節，第一武比，第二文斗，第三要與我們家小姐面對面談！話不多說，比試開始！”管家退下。

臺下有個高壯家丁，頭戴幞頭，袒，“咚，咚，咚！”擊鼓三下。

底下人頭接耳，一時間鬧不明白到底李老爺在搞什麼。

這時擂臺中央站上去一個人，頭戴幞頭，著青短衫，往擂臺下生地拱了兩下手，這時左邊上來一個人，短衫黃，輕飄飄地落在地上，他懂得些輕功。

兩人對視片刻，青客往前飛踹一腳，力道極致兇猛，黃客側閃避，輕蔑地角上揚，滿不在乎地抬眼往遠高山去。

青客看中機會，突然發起一拳，黃人站立不，時仿佛定格，所有人直勾勾地看著，看看誰勝誰負，“砰”的一聲，青客面痛苦之，栽倒在地，原來在一瞬之間，黃客集力于右拳，還沒等青客到來，拳鋒已打在對方的口。

眾人緩過神來，紛紛鼓起掌。暗地里也為自己了把汗。黃客走到舞臺中央，拱手朗聲道：“在下乃是孫賈孫公子的門客，我代公子來武比，誰有異議？”

黃客得意地看向人群中一位年約三十多歲的紅公子，他英俊瀟灑，角上揚，好像在他眼中沒人能比他強。最顯著的特征是鼻下有兩撇干凈利落的胡須。眾人也紛紛去。

臺下人紛紛議論是何許人也？

這位黃人言畢，匆匆進來一隊士兵，各執兵刃，將人群圍住，一不茍。

臺下這幫貴人們有些嚇慌了神。其中有一位公子“哼”了一聲，抬頭憤然道：“嚇唬誰呢，我爹爹乃東王孔志，東邊的原水蕓、幽臺和天口都是我爹爹地盤！”

孔志本是大正的將軍，擁兵東陲，趁大正與西邊諸國激戰的空隙，自立為東王，說話的這位是其子孔子洪。

孫賈面帶笑容，緩緩道：“原來是東王之子，有失遠迎。”

孔子洪道：“怕了吧？告訴你，我的衛兵在城外候著呢！”

“哈哈哈，何必兵戎相見？如今世，個敵人多個朋友，令尊不會為兒子討媳婦來攻打玉息吧？”

孫賈又繼續說道，“公子就別與我爭李英兒了，目前是我說的算。”說完收起笑容。

孔子洪心中一想，孫賈說的有幾分道理，強龍不地頭蛇，如果打，肯定打不過，暫且明哲保為妙。

空氣一冷，李良發話了：“兩位公子，小何德何能您二位所青睞，老夫慚愧慚愧！不過要迎娶小，還要按招親規則，不是誰家兵多就誰說的算。”

李良又轉頭面向孫賈，微笑道：“孫公子，您要親自參加比武才行，不能找人替代！”

“好！”

孫賈朗聲答到，一拍轎把兒，起，“呼呼”兩聲已在臺上站定，眾人皆詫愕。黃客拱手鞠了一躬退下了。

“誰來！”孫賈在說話時，“唰”一聲，把劍拔了出來。底下還真有三個漢子上臺，這三人是孔公子帶來的衛士，各個虎背熊腰。孫賈道：“你們一起上吧！”

三個漢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蜂擁而上，像三只憤怒的犀牛滾滾而來，而他如翠竹般單薄，可臉上看不見任何懼，反而有一淺笑。

一瞬之間，三只犀牛已經欺來，只聽“刷刷刷”三聲，寶劍帶風，三只壯漢的腰帶已經被斬斷，孫賈側一跳，一劍串進了三名大漢的腹中，登時流滿地，大漢也紛紛倒下。臺下有人看到三名漢子子掉了，剛“撲哧”的笑出聲來，此時又面目慘白，誠惶誠恐。

“還有誰？”無人應答。

“還有誰！”無人應答。

孫賈把劍放回鞘，咬了下腮，表凝重。外圍的士兵見狀把手中的武橫著指向人群，好似在說：“再不出來比武，把你們全殺掉！”

“我。”

人群中忽有一漢子應道。旁人循聲去，原來是李府的一個家丁。

“好。”孫賈咬腮，自言。見他走上臺時的步伐，穩健如山，對他有了防備。

家丁拱手道：“在下王嚴虎。”

王嚴虎本是一位游俠，因殺了當地惡霸，被兵通緝，后來李良有心收留他，他可能也敬重李良為人，才甘愿留在這兒，當一名家丁。

孫賈左眼眉一挑，緩緩道：“你出招。”

王嚴虎盯著孫賈，徐徐彎腰，雙手伏地，似一猛虎般。在場的人皆不知這是什麼架勢。

兩人對視片刻，王嚴虎后足一蹬，本來徑直向前，可瞬間，跳到一人多高，向孫賈面門而來，孫賈舞起劍花防守住。王嚴虎毫不怵利劍，手像帶了金剛手套一樣，與劍“咯咯”出聲響，出火花。孫賈一直快退，再有半步就下臺了，旁人的心揪了再揪。

再看王嚴虎的攻勢毫不減。這時孫賈突然停止舞劍，閉上眼睛，王嚴虎可沒有停下的意思，手上的功夫更加兇狠、快速，找機會抓住孫賈的要害。

孫賈咬了一下腮，登時睜眼，眸中出萬道劍，看準王嚴虎的進攻節奏，把自己隨劍鋒一齊遞到王嚴虎的手中，王嚴虎左手抓其劍，孫賈看準時機棄劍而閃，兩人的比斗與棋手下棋無異，孫賈這招險棋，立刻使死棋活了。

王嚴虎把劍輕輕地放到地上，面無地說：“棋沒有下完，我已經輸了。”

黃人、孔公子、李良老爺，還有臺下所有的人大為不解，他為什麼這麼說，明明占了上風。

王嚴虎又道：“倘若我是你，我解不開這死局。”

孫賈走到王嚴虎前面，眼神如剛剛棄掉的劍一般，卸下鋒利，說：“王兄弟，棋要下完。”

王嚴虎用腳把劍鉤還給孫賈，他在接劍的那一刻，眼神中的那把劍又重新出竅，比之剛才，又多了些熊熊烈火。王嚴虎眼神里只有對手，不管是第一回合，還是最后一回合，他眼睛里沒有別的。

孫賈越發戰斗，角越往上翹，終于一刺，王嚴虎的肩膀被劃出了一道口子，鮮直流，王嚴虎的眉頭鎖，他意識到方才認輸是為了保命，竟然苦笑了起來，所謂知恥而后勇，王嚴虎暗暗咬牙，決定拼盡全力。

孫賈發覺到了這一點，厲害的人在遇到敵手時，都能和對手的產生共鳴。王嚴虎轉守為攻，偶爾能勝一兩招，可敗局已定，想通這點，他的眉頭漸漸開了。

孫賈出招越來越快，王嚴虎上的痕也漸漸的多了，思緒也多了，眼中也沒有了對手，而是向遠的一個房間，他思考為什麼來到李府，又思考為什麼要上來比武。

終于又過了二十幾招，孫賈一劍到王嚴虎左口，王嚴虎倒下，跪在地上，向著李府英兒的閨房去，他想通了，自己來李府，其實也是為了李英兒。

甘愿做一名家丁，不是為了李老爺的為人，而是可以每日伴在邊，運氣好可以見一面，足已！

孫賈看到王嚴虎倒地，劍上沾滿鮮，咬了一下腮，臉上有一輕蔑的淺笑，旁人看不出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笑。

李良拍手稱贊道：“孫公子好劍法，所謂盛世文，世武，小未來的夫婿一定要是個武藝高強的人啊，哈哈哈！”

心里卻暗自盤算，這人生殘忍，只要武必殺人，兒千萬不能嫁他。

隨即李良又拍了拍手，鼓聲四起，這時從他后出來一位著紅石榴、頭戴過腰黑紗羃黎的郎，因臉上有黑紗，眾人看不到的臉，可形綽約，婀娜多姿，想來肯定是李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