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番外二
翌日早上, 扶腰而出的徐靜書與神抖擻的趙蕎相遇了。
趙蕎帶了兩名武侍,看起來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看到徐靜書,趙蕎停下腳步,沒心沒肺地指著:「哈哈哈, 你這樣走路看起來好像小老太太!看吧,昨天不好好休息, 偏要跑出去玩, 累得直不起腰了吧?」
徐靜書繃著紅臉, 強行站直:「我很好,我沒事。你、你這是要出去啊?今天好冷的, 哈、哈、哈。」
「是冷,」趙蕎裹上的厚披風,「不過我得出去辦點正事, 否則午後聖駕進了城, 再要出去晃悠就不大方便了。走啦!」
目送趙蕎離去後,徐靜書耷拉下肩膀,再度扶住腰。
出京倉促, 只帶了雙鸝跟來。先時雙鸝去替吩咐早飯,這會兒折回來見已自己梳洗換衫出來了, 趕忙上前來扶。
「雙鸝,你瞧見……殿下了麼?」徐靜書咬牙假笑。
「殿下天不亮就出去了,說是要與儲君駙馬同去江邊確認祭祀臺的佈置, 」雙鸝道, 「殿下出門前囑咐了人將這裡的暖閣收拾好了, 請您吃過早飯後就在暖閣裡休息,今日外頭冷。」
吃過早飯後,徐靜書便進了宅子的暖閣窩著。
暖地榻上擺了長條案幾,幾上有緻的紅泥小爐煨著壺果茶,配著一攢盒的小點心,旁邊還準備了一本《溯回風志》,而牆更心地放了個腰靠錦墊。
徐靜書皺了鼻子輕哼一聲,卻又忍不住紅著臉笑了。
凜凜寒冬,在安靜的花閣中喝著熱乎乎的果茶、抱著暖手爐看著閒書,偶爾抬眼就能見院中紅梅窗景,真真妙浮生了。
待到那冊書翻到近半,趙澈總算回來了。
他接下沾了薄雪的披風給門口的侍者,這才除鞋進閣,打起珠簾向徐靜書走來。
「你故意坐到對面,是怕我咬你吧?」紅臉徐靜書瞇著眼睨他,滿臉寫著「我很兇。」
「外頭下雪了,我一寒氣,怕撲著你,」趙澈輕抿笑,自己倒了杯熱果茶捧在掌心,「等我捂熱了再給你咬。」
「我才沒有真的要咬你!」徐靜書惱怒,「你不要裝傻,昨晚我明明……之後你卻什麼都沒說!」
「不能賴我,是你自己睡著了,」趙澈單手握拳抵在鼻尖,悶聲笑,「你問吧,想知道什麼?」
我為什麼會睡著了你自己心裡沒數嗎?!徐靜書嗔瞪他片刻後,又繃不住彎了角:「李同熙的到底是什麼?之前你去允州時還特地叮囑阿蕎派人看著他,還說你的人盯著他會被他看出來。他怎麼了?沒有做壞事吧?」
「他除了行事魯莽些外,這些年在任上倒也盡職盡責,不是壞人。我讓人盯著他,並非他自己有什麼問題,」趙澈抿了一口熱果茶,「你也知道,那時允州、慶州、淮南三家都在蠢蠢,但他們不敢貿然起兵。最開始似乎在到尋找前朝宗室後裔,如此也好假模假式顯得『師出有名』。我怕李同熙的份被他們利用。」
徐靜書驚得整個軀彈了一下,愣神思索片刻後,才震驚發問:「你是說,李同熙是……前朝皇室宗親後裔?」
前朝亡國時,哀帝是以稚齡薨逝,自不會有皇嗣留存;而偽盛朝侵佔鎬京與江左各州後,雖對出逃的皇室宗親進行了長達數年的追殺清繳,但前朝宗親裡有那麼一二倖存者姓埋名活下來並綿延了後嗣,這也不是不可能。
當時三地世家起兵造反,若立一個前朝宗親後裔為傀儡,那對朝廷來說還真是棘手。畢竟趙家在前朝只是異姓王,若是突然冒出個前朝皇室脈,哪怕只是旁支脈,對趙姓來說也是個打不得又讓不得的死局。
看眼神就知自己想明白了,趙澈便輕輕點頭,溫地對上的目:「他那份活得也不易。既他從未打算借這生事端,咱們知道就行,對誰也別說。懂嗎?」
當然,趙澈行事向來有後手的。從允州回來後他已令夜行安排了幾個生面孔接替趙蕎的人繼續關注李同熙。只要李同熙始終如一,他的人便絕不會打擾,甚至會在必要時幫忙遮掩份;但若李同熙將來改了主意,生出不該有的想法,他也不會手。
這種背地裡的手段就沒必要給面前這兔子知道了。
「懂,」徐靜書抱懷中小暖爐,小聲道,「若他的份傳開,鬧不好要出大子……那阿蕎知道嗎?那時你讓幫忙派人盯著,過後定會問你的。」
「問過,我告訴是不方便說的事,便沒再追究了。」趙澈欣勾。別看趙蕎平素沒心沒肺,卻是個懂分寸、有底線的人。
徐靜書很認真地打量了他片刻後,心悅誠服道:「難怪李同熙說你真君子。」
面對自己的伴和親妹妹,都能守口如瓶替別人保守,未經當事者同意便半字不提,是真的很有信義了。
笑瞇瞇歪著頭對他勾勾手指:「坐過來坐過來。」
這甜親昵的邀請,趙澈當然是不會拒絕的。依言放下手中杯盞挪過去坐在側,任這暖融融的兔兒姑娘賴進自己懷裡。
徐靜書將頭枕在他的上,懶洋洋瞇起眼:「你是怎麼知道李同熙份的啊?」
「你還記不記得,四月裡武英殿庭辯後,他半夜溜去姜正道府上想下黑手教訓人,被我和夜行捂暈了扔回家去的事?」趙澈一手圈住,另一手耐心地替酸疼的後腰。
「記得。他腦袋還被夜行磕了個包。」雖然很可憐,但徐靜書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趙澈也笑了:「當時夜行扛了他一路,他頸繩上掛著的那枚扳指掉了出來。」
雖說趙澈是在前朝亡國後才出生的,但趙家在前朝時畢竟是異姓王府,他自小長大見過的前朝皇家事不知凡幾。當他看到那枚扳指壁上刻的圖騰時,立刻就明白為何一直覺得此人的名字耳了。
同熙,是前朝某位帝的年號,那算是前朝第一個盛世。
而「李」這個姓氏雖不是前朝皇家姓氏,卻與前朝皇室有著不可分的脈傳承。倖存的前朝宗親改姓李,既姓埋名,又沒忘先祖來,勉強也算兩全了。
「其實他心裡也苦的,卻又沒說,甚至可能他自己也理不清心中那些複雜的糾結,」趙澈向來就是個很有同理心的人,「所以他氣憤於僧人們亡國時不曾而出,對百姓的態度也很反復。」
或許在他看來,若外敵侵時,國人能有後來二十年複國之戰那般一心對外,前朝就不會亡;可前朝亡國他的先祖們也確實有責任。所以他會盡忠職守甚至過於拼命去守護去拯救弱者,有時卻又會忍不住暴躁不耐煩。
「他也想拋開世包袱的,所以才會將那本完整的《匠作集》轉手給了我,」趙澈笑歎,「就是如今老三手裡那本。」
完整的《匠作集》在前朝時僅皇室存,並不見於民間。異族佔領鎬京後也曾在城裡所有藏書樓閣大肆搜尋此書,卻始終無果。多年來一直有傳言是前朝某位王爵逃出京畿道時帶走了。
徐靜書沉片刻後,有些不安地問:「不會是你趁火打劫搶了他的書吧?」
「我只是在發現他份後私下與他談了一次,怕他人利用走岔路。後來他不知從哪聽說老三要建工坊,便自己找到我,讓我把這書拿去給老三,」趙澈委屈地了的臉,「他還訛了我好大一筆錢,我才是被趁火打劫的那個。」
「哦,那就好。不過那書在他手上對他也沒好,太容易被人猜到份了。他其實也是個明白人,才會將那本書賣給你的吧……」徐靜書放下心來,抬手按著臉,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待趙澈疑垂眸時,才發現已睡著了。
他擁著再沒彈,總是著窗外的雪中紅梅無聲笑。心道,今晚還是君子些吧。
不過,心有餘悸的徐靜書並沒有勇氣給他做君子的機會——
當天夜裡,非常機警地提前請雙鸝多找了一床被子來。
*****
武德五年十二月十二,隨著司禮開嗓,冬神祭典首日典儀在溯回城外的瀅江畔如期開始。
先祈冬神與春神順利接,之後便是祭禮。
祭祀臺上,皇嗣、宗親與重臣們在武德帝後莊嚴列陣;祭祀臺下,聞訊趕來的百姓們也神肅穆。
大家全都面對冰封雪覆的瀅江行大禮九次。
上祭為國捐軀的英靈,下祭無辜枉死的冤魂。中間,敬這世上永遠有沸騰的熱,與不滅的明。
九回重禮既畢,人群有序行至江岸邊沿,不斷拋灑出無數紅梅落英,將瀅江上那層寒冷冰雪染如火的紅。
那一天,仿佛整個慶州所有紅梅落英都被拋進瀅江裡,讓多年前沉睡在刺骨冰寒中的所有亡魂看到世間生機。
卯時近尾,當細新雪覆蓋了瀅江上的薄冰,天破曉,旭日在風雪與重雲中破開出路,天邊現妃霞。
今年的冬神祭典很重要,蘭臺令左使派出了麾下半數的記史到溯回城來。
隨行聖駕的史們揮毫記下了這場面,武德五年十二月十二日的「溯回城冬神祭典」上的眼淚與笑靨、悵然與激昂、飛雪與紅梅,就此載青史。
*****
經過昨夜之後,徐靜書領悟到一個尷尬的事實:雖獨自裹一床被子讓不用擔心再被某人下套「折騰」,但是吧,有點冷。
可分被這件事到底是自己做出來的,這會兒要反悔又顯得很沒骨氣,還很沒面子。於是著頭皮沒話找話:「今日祭典上,有件事很奇怪。」
「什麼事?」黑暗中,趙澈轉頭面對,話中藏著笑。
「今日祭祀時,我似乎瞧見了申俊?他仿佛還衝我笑了笑,」嘀嘀咕咕的,倒是真的疑,「不知是不是眼花,過後我在人群裡看了半晌也沒再找到他。」
趙澈輕聲答:「沒眼花。他上月中旬就被蘭臺令左使點去做記史,今次隨聖駕來的。你後來沒再看到他,應當是他在金雲衛的護送下回去整理記史了。」
「難怪在大理寺外會審那日,他要攔住白姑娘,自己站出來,還說由他出面會比較安全。」徐靜書恍然大悟。
蘭臺令左使掌管朝史及城史的記錄纂冊,名下記史主要在城當值,即便出城也會有金雲衛暗中保護,往後尋常人本沒機會見他,是比白韶蓉這個時常行走在外的大理寺武安全多了。
「那他往後就是六等記史了?他出仕還不到一年呢,」徐靜書心中替這位昔年小同伴高興,「誒,對了,他不知道我也……和他與白姑娘一樣吧?總覺他今日衝我笑得很神。」
說話間,悄悄將自己冰涼的一隻腳過進趙澈被窩裡,見他似乎沒察覺什麼,便在黑暗中咬著下笑,又將另一隻腳也探了過去。
「他知道,」趙澈慵懶輕笑,「李同熙說,三月應考時申俊認出了他,又見李同熙故意找你說話,大約那時就對你的份就有了些揣測。後來他進史臺任職後曾私下去問過李同熙,李同熙腦子快不過他,對他又沒防備,被他幾句話就詐得餡兒了。」
其實也不是李同熙蠢,畢竟申俊是考文第三,在言辭上挖坑玩花樣可說是駕輕就,加之他平日又靦腆向,一般人本就不太會刻意防備他。他向李同熙自曝藥份後,李同熙心中對他難免多些親切,更容易不知不覺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徐靜書愣了片刻後,聲笑笑:「罷了,知道就知道吧,我相信他不會出賣我。」
就像從沒有對旁人過白韶蓉的份,就像申俊會顧念白韶蓉的差事面太多,便攔下,而出摘了帷帽,當眾自揭藥份。
他們那群人活下來的不多,那種一起經歷過生死的分很微妙又很深徹,有些話不必當面說穿,關鍵時刻都會互相保護的。
——既一起活下來了,往後就會一起好好活下去。
當年他們在秦大人面前,曾流著淚做過這樣的承諾。
曆過生死劫難,又過溫救贖與庇佑的孩子,不會變壞。
「我說,你若覺得冷,就過來睡。」
「誰、誰說我冷?我一正氣,本不怕冷,哈、哈、哈。」
「若是不冷,你將腳到我被子裡來做什麼?」
「瞎說!我哪裡……呃。」
做賊心虛的徐靜書真打算悄悄將自己的腳再回來,卻被趙澈屈膝住了。
「你那兔腦子真是時靈時不靈,」他淺笑輕嘲,將攬進自己溫暖的被窩裡來,抱在懷裡,「你那腳像冰塊一樣挨在我邊了,你冷不冷我還能不知道?」
「不、不許來哦,我腰還疼呢。」都兩天了還酸,可見那夜是被折騰狠了的。
「嗯。」
「也不許想!」
「誰說我想了?」趙澈沉嗓微微沙啞,「君子,是能坐懷不的。」
這下到徐靜書嘲笑他了:「你那君子腦子也、也是時靈時不靈啊!你想沒想,我能不知道?」請趕住腦,好讓你的「小君子」離我遠點,謝謝。
明日的典儀上還要當眾被委以重任呢,若是捂著腰領命謝恩,會被史記下來的!
實在不想以那麼引人遐想的姿態被載史冊。
被逼嫁給一個兇殘暴戾、離經叛道、罄竹難書的男人怎麼辦?顧希音表示:“弄死他,做寡婦。”徐令則嗬嗬冷笑:“你試試!”顧希音:“啊?怎麼是你!”此文又名(我的男人到底是誰)、(聽說夫人想殺我)以及(顧崽崽尋爹記)
慕之明前世被他所敬仰之人欺騙迫害,慘死在流放的路上。重生一世,勢必要扭轉乾坤,此生安寧。就在他翻手為云,歷經京城疑團,戰火紛爭,皇子奪權時,忽而窺見一片赤誠情深,慕之明從此淪陷,無法自拔。然而大婚當夜,顧赫炎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我知道,我只是他的替身。”慕之明:“???”夫君,腦子有疾乎?顧赫炎:“無妨。”慕之明:“……”顧赫炎:“待到事畢,你且去尋他,我不會糾纏于你。”慕之明:“……”顧赫炎:“被你利用,我心甘情愿。”慕之明:“……”顧赫炎:“你能真心展顏,我已知足,不會再奢求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