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萬嗎?要我在幾乎毀掉了林忱的前程之后,再厚無恥地開口向他要一千萬嗎?
5
那天晚上,林忱連夜訂機票回來,他到的時候我正在醫院陪床。
林忱找到我,很憂郁地看著我那在病床躺了三年的植人爸爸,特別腦殘地問了句:
「是我媽要求的嗎?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兒子的戲碼?」
我汗,他霸總戲演多了我不怪他。
……
「林忱,你也看到了,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跟你這樣的人談,對我來說實在是太累了。
「我總是要小心翼翼,怕被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怕對你有什麼不好的影響,我甚至不能時常聯系到你,因為會影響你的工作。
「我要拼了命的努力,拼了命地向你靠近,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會讓人覺得我是高攀,我配不上你。
「太累了,林忱,每一天都太累了。
「我不想過這種生活,我只想平平淡淡地好好過日子,所以,林忱你懂嗎?你不可能放棄你的事業,你的夢想,就算你放棄了,你也是那個跟我有很大差距的富二代,我想要的平淡,是你永遠都不可能給我的。」
病房里,林忱低著頭沉默了很久,我攥著病床上的被子一角,要很用力地忍著才不至于掉下眼淚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忱終于開口:
「可是漾漾,這不是你一個人在談,分手是兩個人的事,我不同意。
「你說的那些……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才能給你一個答復,但我們總要努力想一切辦法解決不是嗎?你不能……你不能遇見了問題,就想著要放棄我,這對我不公平。」
那天后來發生了什麼,我有些記不清了,最近記憶力下降得厲害,好多事在我的頭腦里都昏昏沉沉的。
我大概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吧,我說:
「林忱,除了靠父母為你創造的便利,你還會什麼?我們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人,拼了命也過不好,可你天生就擁有我們努力一輩子也得不到的東西。」
我說:「林忱,我范漾漾這輩子,最看不上的就是你們這種躲在父母后,像寄生蟲一樣的富二代。」
記憶里,關于真實可的林忱,只剩下了一個摔門離去的背影。
自那天起的三年里,我再沒見過他。
……
林忱走后,我發了澄清說明,告訴所有人,我和林忱只是朋友關系,不管我是不是欠人錢,都和林忱沒有關系,他只是善意上前幫忙的旁觀者罷了。
聲明發出后,事總算得到了平息,可我媽和那男人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便開始三天兩頭地來找我麻煩,我
無力應對,卻也是沒有辦法,畢竟,我不能扔下病床上的我爸不管。
那三年,我過得很不好。
生活很辛苦,很辛苦,活下去,快樂起來,甚至只是好好吃頓飯,好好睡一覺,對我來說也了一件很難很難的事。
我生病了,我約約這樣覺得,可卻始終沒有勇氣去醫院。
諱病忌醫,我爸需要我,我不能倒下。
半個月前,我爸在病床上熬了四年后,慢慢停止了呼吸。
我為他辦完喪事,一個人拿著僅有的一點行李,終于離開了那座城市。
我去看了醫生,醫生說我的況已經很嚴重了,需要藥干預,效果不顯著的話,有可能需要進行無搐電擊治療才行。
我沒有吃藥,也沒有進行什麼治療,我已經沒有什麼求生了,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后再見林忱一面。
我把這些年省吃儉用存下的錢取出來,在黃牛那里買到了一張林忱演唱會的門票,又去商場買了一貴但很好看的服,還化了個妝。
我只想遠遠地看他一眼,可沒想到,鏡頭竟然會掃到我。
于是時隔三年,我再一次給林忱惹上了麻煩。
6
發了澄清說明后,網絡上的罵聲鋪天蓋地,可我卻并不在意。
很久以前,我就辭掉了工作,我把自己鎖在家里,每天靠外賣和安眠藥熬日子。
但其實是吃不下什麼東西的,沒胃口,即使是強忍著喝下一些粥,也會很快地吐出來。
可我還是固執地定了三個鬧鐘,每天按時吃東西。
還需要多活一段時間,不然輿論討伐的槍口,便是要對準林忱了。
就一百天吧,我給自己定了個期限。
林忱,欠你的那些,用這一百天的命還清。
……
林忱全副武裝來找我的時候,我正一個人坐在沙發里發呆,屋子里靜得可怕,那幾下有節奏的敲門聲像是什麼救命稻草,讓我從巨大的落寞這種緩過神來。
「范漾漾,你為什麼要那樣說?」
我沖林忱笑笑,手把茶幾的屜全部打開,里面是一沓一沓擺放整齊的現金,那場景,像是在進行著什麼黑暗易,仿佛下一秒,耳機里就要傳出「收網」的命令了。
林忱怔愣地看著我,「什麼意思?」
我聳聳肩:
「如你所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
林忱的臉有些難看,很久沒說一句話,而我的手機鬧鐘卻在這時候不適時地響了起來——是吃晚飯的時間。
我關掉鬧鐘,抬眼看向那張已經摘掉了口罩的臉,沒有任何妝容修飾,卻依舊好看的臉。
我突然開口:
「林忱,你吃飯了嗎?沒有的話一起吃個飯吧。」
林忱猛地站起,臉上帶著明顯的憤怒:
「范漾漾,你……你把我當什麼?」
我沒抬頭,抿著想了一會:
「當……飯搭子。」
林忱到底是沒有走,冷著臉留了下來,他對我發的那些火,拳拳都打在棉花上,我不跟他吵,他說他的,我說我的,林忱氣得自己一個人在客廳里轉圈,轉累了就來找茬:
「干嗎放那麼多辣椒!故意的吧!你,不知道我要保護嗓子啊?」
林忱在客廳那邊喊,我在廚房里回應:
「我就放了一個尖尖,調味而已。」
「煮米飯放那麼多水,你熬粥啊?」
「多嗎?不多吧。管他呢,就當開盲盒了唄,多有驚喜啊。」
「你這盤子怎麼這麼丑?」
「買酸送的。」
「你這蘋果皮怎麼這麼厚?」
「打折買的。」
「你這碗邊怎麼還了一點?」
「它掉地上都只了一塊邊邊,我給它取名絕逢生。」
「你這圍上的圖案也太稚了吧,什麼眼?」
「那是某林姓藝人的 Q 版漫畫形象。」
「……」
林忱不說話了,鍋里的湯咕嚕咕嚕地響,像是在照應某人的心跳。
很久以后,林忱幽幽地開口:
「范漾漾……干嗎要自殺啊?」
我從一片朦朧的水蒸氣里抬起頭來,對上林忱那雙藏不住什麼緒的眼睛:
「林忱,你送我個蛋糕吃的話,我就告訴你怎麼樣?要甜一點的。」
可是那天晚上,我們沒能坐在一起吃飯,我也沒吃到林忱買的蛋糕。
7
我原本以為,網絡上的那些人只是罵得厲害了些,但只要我躲在家里不出去,他們也是拿我沒什麼辦法的,可我實在是低估了林忱的能力。
那天晚上,林忱出去買蛋糕,我一個人在
家,窗戶被石頭砸破,接著是碎石子、紅油漆、爛菜葉……
我租的房子在一樓,這些東西過已經碎掉的玻璃,都很輕易地落在我的上、腳邊。
「賤人,你怎麼不去死啊!」
「就是,不是都自殺了嗎?怎麼還沒死干凈啊。」
「分手了還來糾纏我家哥哥,要不要臉啊?」
「和你在一起過,是阿忱這輩子最大的黑料吧!」
隔著破碎的窗戶,我安靜的看著他們的方向,我看見了,林忱正在向這邊跑過來,可卻被突然沖出來的陳和另一個看起來像是助理的人攔住了,三個人掙扎間,林忱手里的東西掉在了地上。
離得有點遠,我看不太清,但我知道,我今天是吃不到那塊蛋糕了。
外面糟糟的,有保安過來,把那群趕走了,很多住戶都出來看熱鬧,手機攝像頭的閃燈一下接著一下地晃在我的臉上。
我背過去,癱坐沙發后面的影里,我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只覺得累極了。
之后的很多天,我都沒再見到林忱,而代替林忱過來的,是陳,以及一張巨額支票。
「這是什麼?」我示意陳手邊的支票:
「當初可沒說還有尾款可以拿啊。」
「不是尾款,」陳說:
「我希你能拿上這筆錢,去其他的地方生活。范漾漾,不要再聯系林忱了,好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從陳的語氣里,我竟然聽出了那麼一懇求。
我怔愣了片刻,出手指在那張支票上敲了敲,而后輕輕笑了起來:
「好,我答應你。但是,我也答應過林忱,吃了他的蛋糕,就要告訴他一個,我知道你不會讓我見他,所以,可以幫我給他帶個字條過去嗎?」
沒錯,其實那天的蛋糕,我吃到了。
蛋糕雖然掉在地上被打翻了,本來很好看的圖案變得糟糟地看不清楚,但好在包裝沒有破損,被我撿了回來。
手掌大的蛋糕,抹了好多油,還加了新鮮水果和果醬,我全部都吃了,那天,竟然也罕見地沒有在吃過東西之后犯惡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林忱是放了什麼特效藥在里面。
所以,既然吃了他的蛋糕,答應他的事就要做到。
其實本來是想給他打個電話或者發個消息的,但是陳說,林忱現在不太冷靜,怕他會做出什麼沒辦法收場的事,所以他們暫時保管了林忱包括手機以及微信、微博在的所有社賬號,所以我只能字條的方式。
家里沒有信封,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從屜里找到一個紅包,把紙條塞進去的時候,我莫名其妙地笑出了聲。
飛鴿傳書?別說,還有偶像劇那味兒的。
陳說,因為怕我會把自己的聯系方式和住址悄悄泄給林忱,所以字條上的東西,他需要檢查之后再給林忱,我同意了。
在當著陳的面拉黑刪除掉林忱所有的聯系方式后,陳才總算放心地離開,我也不清楚他為什麼那麼忌憚我,雖然我確實差點毀了林忱兩次……哦,不對,如果那晚林忱沒有被攔住,而是沖出來和起了沖突,那就是三次。
好吧……陳作為總是要給林忱惹的麻煩屁的經紀人,會怕我這個破壞王也是理之中的。
8
陳的意思是,我的住已經暴了,那些瘋狂的可能還會找過來,所以為了我的人安全,也為了林忱的事業,我最好第二天就離開。
可是我拖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在機場待坐了好久……實在不知道可以去哪。
既然如此,那就回家吧。
于是在逃離了那個城市僅僅一個月以后,我又一次回到了那里。
因為實在怕我媽看到網上的那些再次找我的麻煩,我沒有回家,也沒有讓任何人知道我回來的消息。
我用陳給的錢租了一個地段還不錯的房子,每天的日常就是拼命地哄自己睡覺,哄自己吃飯,哄自己出門走走,哄自己在一百天結束前先不要死掉。
我的生命在自己設置的倒計時里,一天一天,過得蒼白而艱難。
因為那些言論,我很久不上網了,我沒有可以聯絡的人,沒有需要牽掛的事,就連手機都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
有一天,實在無聊,打開手機的時候,看到了關于林忱的八卦。
有狗仔拍到了林忱和當紅小花在一起吃飯、逛商場、穿裝,疑似曝,而那個當紅小花,是林忱所在經紀公司的新人,和林忱是「師兄妹」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