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知卻有意無意找我「討論」:
「你們說,第一次約會,男生喜歡什麼樣的打扮?」
「小雯,你們是青梅竹馬,一定很了解對方吧,幫我參謀一下?」
「對了,他吃不吃辣?我定了川菜館,不知……」
「晚知,你和賀野祁在一起了嗎?」室友忍不住八卦道。
「沒有呀,」宋晚知在鏡子前比劃著新子,「約會又不一定要在一起。」
我啞然。
宋晚知被追逐的過程,我沒有任何立場置喙。
突然覺得賀野祁可笑的,難得的心倒頭來只是盡職盡責的狗。
我也可笑的。
10
晚自習回來,我被賀野祁堵在樓下。
高瘦的影拔俊朗,與記憶中的年重疊。
我徑直越過他,沒有理會。
拉黑他以后,我度過了一段安靜的生活。
在心坎上的大石,好像一下子被卸下。
上次組織聯誼的學姐說,裴之川想要我的微信,問我能不能給。
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心里還沒完全放下,何必禍害別人。
把一個習慣從骨子拔出來,需要時間,忍疼痛。更何況將一個人連拔起。
思緒飛間,手被拉住。
我嚇了一跳,立馬甩開,眼瞧著宋晚知正朝這邊走來。
「宋晚知在那邊。」
有什麼話,自己說去。我不想再當傳話筒、外賣員了。
「不找,找你。」賀野祁惡狠狠道,冷著臉將我拽進看不到的拐角。
……
夏夜無風,燥熱難耐。
半個月沒見,賀野祁好像黑了一些,背心外的線條流暢,悉的檸檬氣息肆無侵。
「手機拿來。」他抿了抿,攤開掌心。
「干嘛。」我捂了捂口袋,反而暴了目標。
他快手走我的手機,練地作。
「加回去。」加完還在翻我的好友列表,似乎在找什麼。
「那男的微信呢?」
「誰?」
「燒烤店的那個。」
「沒加。你想認識?」
「不許加!」確認沒有不認識的異名字,才把手機還給我。
我發笑,「只許州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我是怕你被騙了。」他躲開我的目,語氣有些煩躁。
「是嗎,那我還得謝謝您,有空替我把關。」
「怪氣。」賀野祁不爽道,「只是讓你避嫌,又沒讓你絕。」
是嗎,你人怪好的嘞。
「對了。周末有空嗎?幫我湊個人頭。」
「沒空。不去。」
「我告訴阿姨你在燒烤店——」
「去哪。」
要是知道會發生后面的事,我說什麼也不會答應。
11
周末一個大晴天,我被拉去一個森森的地方。
「小雯!」宋晚知看到我,熱得像換了個人,親昵地拉住我的手,「我還擔心不夠人,開不了本呢!」
在場還有另一對,加上我,剛好湊夠開局的最低人數。
室是最近火的恐怖主題。據說很多人都沒走完全程,大部分走到一半就嚇得哭著跑出來。
我強做鎮定,天知道我有多害怕接下來面臨的一切。
「我不想玩了。」我轉要走,胳膊被兩人拉住。
我見過他們,是賀野祁兄弟大黃和他朋友。
他們一左一右游說,來都來了,好不容易才搶到票,幫忙湊個數吧。
一旁,賀野祁正蹲下給宋晚知綁護膝。
他估計不記得,我有夜盲癥和幽閉恐懼癥。
那年出事后,我被關進小黑屋的三天三夜。
在那個小房子里,我閉上眼,滿手都是滾燙的,耳邊充斥痛苦的,「我的眼睛……」
睜開眼,只剩無盡的黑暗。
氣氛有些僵持,賀野祁給宋晚知搭理好一切,慢悠悠起道,「反正都是假的。你要是真的怕,就走吧。」
宋晚知拉了拉他的胳膊,「可你不是一直很期待嗎……」
另外兩人掃興地看了我一眼。
我深吸了一口氣,「就這次。」拳頭悄然握。
誰讓我欠他的。
在詭異的音樂下,我們一行五人被蒙上眼罩,肩膀搭著肩膀,陸續進冷的室。
進去后聽完一段故事背景,摘下眼罩。
周遭昏暗一片,只有一盞微弱的燭。
宋晚知整個人攀在賀野祁的胳膊上,不可分。
賀野祁有些不自在,想回胳膊,卻被摟得更。
「阿祁,我好怕。」聲音弱,我聞猶憐。
「沒事。」他安了兩句,回頭示意我自己跟上。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解上,不斷給自己打氣。憑借清醒的腦子,一路過關斬將。
大黃的友捶了幾下自己男友,「你怎麼那麼笨!都靠程雯一個人解題。」
大黃嘿嘿一笑,「有一個聰明人就夠了。」
游戲過半,迎來了隨機單人任務。
一般 NPC 都會選全程觀察下來,表現得最害怕的人。
「就你了!」果然,NPC 指了指躲在賀野祁背后的宋晚知。
嚇得渾發抖,說話都帶上哭腔,「我不要!阿祁,你替我去吧。」
NPC 立馬否決,「不行,必須由一名子打扮新娘,跟『父親』索取嫁妝鑰匙,方可開啟下一個房間。」
風怒號,窗戶瘋狂拍打。
宋晚知說什麼也不肯去,大黃也舍不得自己朋友去。
唯有賀野祁沒說話,安著啜泣的宋晚知,然后抬頭看了我一眼。
「程雯,要不你去?」
12
我愣愣地看著他,心比這周遭的寒風還要冷上幾分。
「不,我不去。」
對峙了片刻,賀野祁敗下來。
「算了。」他轉頭看向 NPC,「男扮裝總行了吧?我去。」
NPC 本來不想壞了規矩,但看我們在這耗了不時間,下一的客人也快到了,只好說,
「行吧,那——」
「不行!阿祁,你不能離開!
」宋晚知尖,死死抓著賀野祁的胳膊,生怕他下一秒就不見了。
「沒事,我去去就回。」
「不要,我害怕……」大眼閃過淚。
我忽然覺得有些無語。一個單人任務,搞得像生離死別似的。
「別吵了。我去,行吧。」哭得我頭痛。
比起黑暗前行的恐懼,眼前這一幕更令我不適。
NPC 如臨大赦,馬上將道塞給我。
「出門左拐,沿著走廊一直走到盡頭,敲三下門,『父親』就會給新娘的嫁妝,拿著回到這里。」
臨出發前,我瞧賀野祁一副言又止的模樣,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后一次。」
曾經,我答應為他的燈。
如今,他為別人的燈,我也沒必要一直亮著。
13
不知哪來的穿堂風,挲過腳踝,瘆人的走廊像在呼吸。
燭隨著腳步忽閃,一點點暗下去。
最后手不見五指。
心跳加速,呼吸發,口悶得要炸開。
我大口氣,眼淚不控地溢出眼角。
原以為能克服的恐懼,在死靜下被無數倍放大。
我支著墻,一步步往更深的黑暗走去。
至不能在他們面前認慫。
終于熬到了盡頭,按流程,從「父親」手里接過嫁妝——
突然!一雙冰冷粘膩的手扣住我的手腕,想將我拽黑暗!
我嚇得立馬回,掉頭就跑。
后傳來腐朽的嘶鳴聲:
「乖囡,不聽教,非要下嫁,你會后悔的……」
我完全不敢回頭,朝走廊一點亮狂奔。
眼看越來越近!我沖進剛才出發的屋子……
屋空無一人,只剩下一個強行破開的碼鎖。
我愣在原地。
14
任務失敗。
我被 NPC 抓住。所有人都要離開室。
大黃小聲抱怨,「我們都到下一個房間了,怎麼還算失敗……」
他友聽到不樂意了,「都說讓你們等等程雯,非要自己破鎖,現在好了,失敗還要賠道!」
「對不起……」宋晚知可憐地解釋,「都怪我。我實在太害怕了,一直催賀野祁,他才會強行破了碼鎖……」
「加上那個 NPC 一直追著小雯,我怕他沖進來……」說完委屈地揪著賀野祁的角,使眼讓他幫自己說幾句。
「這位妹妹,是代替你做的單人任務,就不害怕嗎?」本來沒通關就很煩,被宋晚知嚶嚶了幾句,大黃的友頓時炸了。
「大黃,帶你友去買點喝的。」賀野祁開口,擋在宋晚知面前。
我坐在角落,無心看著這場鬧劇,指頭扣著膝蓋,驚魂未定。
一杯熱茶遞到手邊。
剛扮演「父親」的小哥一臉歉意,「抱歉,嚇到你了。」
我搖搖頭,「你角需要,沒事的。」
空的房子,沒人會等我。
哪怕是自己的青梅竹馬,任憑旁人之意,隨波逐流。
他從未沒想過,我被落下的心。
手抖了下,杯中熱水灑落,燙紅了手背。
隔壁傳來大黃和他媳婦的吵架聲。
「今天要是我去做任務,嚶嚶幾句,你是不是也要鎖拆了,丟下我跑下一關?」生一邊捶打一邊怒罵。
「怎麼能跟你比……不,」大黃一看話沒說對,立馬補充,「賀野祁怎麼能跟我比呢!我是見忘義的人嗎!」
這話一出,賀野祁和宋晚知的臉雙雙黑下去。
我不想摻和他們的熱鬧,腦袋暈乎乎的。
閉空間下的劇烈運,帶來了強烈的不適。
甚至想吐。
一個影遮住眼前的。
賀野祁靠在桌邊,難以啟齒,最后才問,
「你還好嗎?」
我沒理會。
他拍了拍我的肩,「失敗了也沒關系。大黃就是欠,下次通關就——」
「沒有下次。」我倏地起,甩開他的手。
賀野祁有點發蒙,怔怔看著我。
我從未試過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他早習慣了我的唯命是從。
「程雯,你說話能不能別那麼刺,大家都是朋友。」
「晚知就是太害怕,鎖是我弄的,與無關。要不我給你道歉?」他眼神里閃過一煩躁。
我忍不住笑出聲。
忽然覺得眼前的竹馬異常陌生。
拿起桌上已經涼的水杯,反手潑到他臉上。
「哦。手,我也給你道歉。」紙杯隨手一,三分拋進垃圾桶。
賀野祁沉默地看著我,水滴沿著他凌厲的眉峰滾落。
「程雯!怎麼還手呢!」宋晚知沖了過來,一手將我推開。
「我們都沒怪你,你也太不講理!」宋晚知心疼地替賀野祁掉水漬,「大家本來玩得好好的,因為你才鬧這樣……」
我被氣笑了,笑得眼淚都溢出來,笑得肚子都疼了。
「好,你們玩。」
我不奉陪了。
15
來的時候還晴空萬里,要走了卻烏云布。
室開在大學城偏僻一隅,附近沒有校。早上是賀野祁開車從宿舍直接拉我們過來。
雷聲滾滾,馬上要下雨了,我掃了一輛共單車,獨自離開。
果然,剛踩出去幾百米,便揚起瓢潑大雨。
雨越下越大,打在上生疼,我瞇著眼睫,在暴雨中騎行。
一個打著傘低頭玩手機的人橫穿車道!
我猛地剎車,車胎打!
整個人側摔了下去,頭一下撞在凸起的石欄上。
「嗡」地一聲。
眼前一黑。
……
大雨淅淅瀝瀝,邊行人匆匆。
有路人打傘繞過,生怕被瓷。
我趴在地上,半天沒緩過來。
全,不知傷哪,只覺得每塊骨頭都在喊疼,特別是磕到石欄的腦門。
嗡嗡作響。
線被額頭流下來的、混合著雨水糊住。
腳被單車著,無法彈。
頭頂的雨倏然停了。
我默默揚起頭,天空被黑的傘隔絕。
一個高瘦的男生彎下腰,替我我扶起車頭,手將我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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