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然卻說，為公主，若像我這般天真，會被扔掉的。

「為什麼？」我不解。

「無用之人，棄如敝屣。」

16

當晚，長公主又親自來給我送吃的。

剛想好的謝詞被堵在嚨里。

「下了毒的，好好吃，吃了好上路。」

我噤聲，無辜點頭。

命人搬了椅子，自己坐在牢門外看我吃。

吃著吃著，我決定還是要說出那些謝詞，不然浪費我的腦：

「殿下，謝謝你給我送吃的。」

輕描淡寫：「應該的。」

「殿下，你真。」

角了：「不接牌。」

「殿下，你救了我很多次，我無以為報。」

掃了我一眼：「你已經報答了，只是自己沒發現。」

「比如呢？」

「不要得寸進尺。」

我吃著東西，細說對我的照顧。

我說我們像兩片浮萍，隨波漂流，互相依靠。

小小地嗯了一聲。

聽說人死了會變風，變風的話，我還是能飛到家鄉的麥田上。

一不，像一潭死水，麗的眼睛直直著我。

看到那雙眼，我心頭一，又開始默默吃東西。

很久之后，云然站起，走過來小聲對我說：「你只管往前跑。」

我的還沒張開。

「什麼都別問。」

「能問一個問題嗎？」

「不是說了什麼都別問？」

「就一個。」

「說。」

「殿下，你這里怎麼變大了呀？」

我指了指的。

一下子紅臉，但面不。

「不該問的別問。」

走后，我蹲在地上半天，也沒有見毒發作。

倒是大理寺卿一直在問我：

「你死了沒？」

「你死了沒啊？」

「你沒死就睡覺，可不要來惹我。」他探個腦袋提醒我。

17

翌日，獄卒將我們押出去。

青天白日，強烈。

城樓到城門之間，有一條長長的走廊。

四面無遮蓋。

長公主站在城樓上，手持弓箭。

的騎都厲害。

一同被帶出來的，還有很多重刑犯。

這是云然騎的教練場，把重刑犯放在城樓下，一聲令下，四逃竄。

一炷香之后，若還有人活著，這些人便會被釋放。

對于死罪在即的犯人，能有這個機會，他們求之不得。

難怪昨日讓我只管往前跑。

果真是做不了的箭，只能當活靶子了。

一排刑犯，只有我一個頭上套了麻袋。

本來是士兵押解我，一會兒，一個老太監上來。

「要變天了。」他說。

我剛想問他什麼意思，一聲巨響傳來。

「跑！」

我遲鈍了一點，老太監把我頭上的麻袋一扯，往我肩膀狠狠一推。

求生驅使我撒就沖。

才出去十多步，樓上太后的親信發現混在其中的我。

「那個活地圖跑了！」

后的城門轟然關閉。

云然養的那只不會說話的鸚鵡，此刻也飛到我耳邊，說了兩句：

「跑快點啊，烏嗎你！」

一切發生得太快。

腦袋上一撮黃、名桂花糕的鸚鵡落到我肩膀上。

「上馬！上馬！」它喊。

后跑來一匹照夜玉獅子，通雪白，步子跟我齊平。

云然最喜的馬。

大理寺卿跑在我周圍，見狀也發現事有蹊蹺。

他把我推倒在地，想翻上馬。

一瞬間，他的尸著箭，從空中掉落。

我回頭看到面無表的云然，還保持著箭的作。

這下毫不猶豫翻上去，一路狂奔到護城河邊。

城門也混一團。

我趁了出去。

18

馬似乎知道路，彎彎繞繞，將我帶進一片空置的府邸。

聽到馬鳴，其中有人來迎：

「遲姑娘，把鳥留下即可，等會兒會有人帶你出城。」

桂花糕從我肩上飛走，落到那人手心。

他把桂花糕羽中的一片紙拿出來。

「那是什麼？」我佯裝沒看過那張紙。

那人回答說：「兵符地圖，想必遲姑娘有所耳聞。」

「拿到兵符之后呢？」

他瞧了我一眼，也許覺得我沒有威脅，什麼都說了。

我冷冷看著他：

「就算即刻啟程去拿兵符，一來一回，都要花上數日，眼下云然還在宮中水深火熱，怎麼辦？」

他冷哼一聲：

「陛下本還不好拿，誰知有個你。既然公主看重你這只雀兒，陛下便全。拿你，竟然就能換來司馬手中大批兵力。長公主殿下，聰明半生，就為這點私喪了命，愚蠢至極！」

我瞪著他：

「你不需要和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陛下要反，本不會問長公主的意見。你們本來就想除掉，只是拿我當幌子。」

他乜我一眼：「看來你沒那麼愚鈍，云然是我看著長大的，看重你，求我們放你一條生路。你不過一只螻蟻，念及舊，我全。」

「、全、你、老、母。」我一字一頓。

看來需要給他下點啞藥。

19

我倆對峙之際，有一人從檐下的黑暗中走出來。

長眉微挑，不怒自威，漆黑的瞳仁如墨。

當朝皇帝云相旬。

「為了這本該屬于朕的兵權，朕對低聲下氣！而，欺上瞞下，該當何罪？」

他狠狠拂了下袖：「朕答應放了你，已是仁慈之至！」

我問他：「太后娘娘待您如此寬厚，陛下卻要反。」

「寬厚？將朕的生母親做人彘，供朕消遣，朕卻不知眼前人是朕的母親！殺朕憐的一切，在朕上下了蠱，不聽從的命令，朕便會心痛如焚，這是寬厚嗎！朕問你，這是所謂寬厚嗎？！」

「你恨朕，覺得是朕搶了你主子的東西，覺得太后把關心都給了朕——」

我打斷他：「陛下，不必多言。奴婢知道兵符在哪兒，司馬的兒子跑了，就算你們去了也是一場空。」

皇宮上下，誰人不是飲冰熱。

皇帝有苦衷，反太后掌控，我無話可說。

但他把長公主當棋子，我決不允許。

20

大理寺卿押解我回京的路上，我到的那個衫襤褸的男子，就是大司馬的兒子。

當時以為他死了。

我從囚車中出腳，把他上的配飾撈上來。

那塊符就是皇帝日思夜想的兵符。

兵符一共四塊。

上面有獨特的銘文，只有皇帝認得那些古文，能讀出其意。

我說：

「大理寺卿押解我回京那日，我上半死不活的司馬之子，救了他。」

「他上掉下一塊形狀的符，我拿著把玩了片刻，看清后，我發現他份不一般，便給了他財寶，為他指了去。」

我拿炭筆在地上畫了一半銘文：「陛下，您該認得出來這銘文，剩下一半我就不畫了。」

「只有我知道他去了何，」我把桂花糕喚到我肩上，「四方勢力，只有曹大司馬手里的兵力最多、最強，不然陛下也不會如此提心吊膽，擔心它落到賊人手里。」

我輕輕掃了他們一眼，繼續道：

「我要長公主殿下無恙地出城，那之后，您再慢慢審問我司馬之子的下落，也不遲。」

我微微了角，看著他們，等待回應。

良久，他繃著一張臉，答應了我的要求。

最初接待我的那人經過我時說：

「近日宮中傳說，長公主侍穎悟絕倫，看來不假。」

我抖著一顆心，佯裝淡定道：

「早有耳聞，陛下喜歡和聰明人打道，小不才，承蒙圣恩。」

21

其實我最開始并不知道那符是兵符。

只是覺得那配飾好看，見地上的人死了，想勾上來自己玩。

他倏地醒了，住我的腳腕。

「你是誰的人？」他警惕地問。

我看上去傻傻的，說：

「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我只是覺得這個好看，想拿來玩玩。」

他不信，堅決認為我是在裝傻。

為此，還回返照般，站起來搶我的包袱。

認出長公主的信后，他卻像見到組織，一雙桃花眼也溫起來。

「替我向長公主問好。」

他把兵符掛在我脖子上，塞進服里。

臨走時，他從我包袱里挑了好些值錢的東西。

「替我謝謝長公主殿下，老地方等，這個符，一定要好好收著，不到關鍵時刻，堅決不要拿出來。」

我看他腳也好了，渾也有力氣了，一路沖進黃沙中。

我沉默了很久。

原來他瓷！

騙我吃喝不說，發現我是長公主的人，還搶我的財寶。

可惡啊。

那塊符，一直掛在我脖子上。

22

進了京，騎著公主的寶馬，跟在皇帝后一路招搖。

過護城河時，那片長廊上只有一些士兵在打掃。

我揪著一個人問：「長公主在何？」

他指了指皇宮深。

說是公主引起，被太后抓去大殿上罰。

我風風火火跟著去大殿，進之前，皇帝命人攔住我，一定要我畫出司馬之子的去。

不守信用是吧？

誰不會似的。

我想了想，把我當時走錯那條路畫上去了。

快馬加鞭來回都得一天一夜。

哪有我脖子上的兵符快？

進去之后，一群人圍著一扇屏風七八舌。

皇帝坐上他的寶座，太后在其后，拉上了簾子。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等待片刻，屏風里面出來個滿頭花白的嬤嬤。

臉上的表又興又張：

「不，不是公主之！」

人群中發出一陣陣唏噓，有好事者上去踢翻屏風。

云然赤，服剝在兩旁，渾跡未干，被人架著，就那樣毫無保留地展無。

我看到的是一傷痕累累的男人。

見到我，他微微眨了眨眼睛，氣若游：「你回來干什麼？」

我解了自己的服，只留下里，沖上去給他披上。

「公主，我是來找你的。」

他說：「我不是你的公主。」

我將他扶起來，道：「我是你的果果就行了。」

我沒有問他姓名。

有緣之人，前世便相見。

23

太后和皇帝起了爭執。

一個說我養你這麼大，為你鏟平障礙，讓你當了皇帝，你竟敢反。

一個說自己已經掌握了兩方最多的兵力，不需要的假惺惺。

針鋒相對。

但太后覺得皇帝還沒拿到曹司馬的兵符，那就不算威脅。

所以決定先把殿下殺了。

我不懂，為何對殺了殿下如此熱衷，就好像他們之間只能活一個似的。

眼前這個男人，和真正的長公主很像，應該也是太后的孩子。

虎毒尚不食子，不過是老巫婆，狠起來自己的都能啃。

大將軍也在殿上，跪下為公主求。

太后大手一揮，給了他一掌：

「吃里爬外的東西，該咬誰都不知道了！兵符在誰手上，你就該聽誰的。」

我小聲說了句：

「曹司馬那塊兵符又不在您那里，大將軍是自由的！」

大將軍給我了一個贊許的目。

看來他是明事理的。

太后提著的掌過來，說：

「本太后才是這天下的主宰！兵符遲早都會在我手中！」

皇宮是個好地方，人人都能做夢。

我在太后打我之前，瘋狂掏啊掏啊，把兵符掏出來，掛在公主脖子上。

「兵符在這兒！」我沖大將軍喊。

將軍湊過來看，千真萬確，立馬單膝跪地，表示要聽令于公主。

殿下輕輕笑了笑，低聲對我說：「果果，你一直都是我的幸運星。」

那是自然。

只要有我在，無論戰場、獵場、大殿，他總能化險為夷，總能贏。

試演了無數次，我們一定會贏。

但大將軍移到我們面前，跪下贖罪：

「恕卑職無能。」

我剛想說，大將軍你英勇神武，快把他們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