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見門外的影,繼續說道:
「姑娘不過是做了幾天宮貴人的婢,難不還真把自己當娘娘?
「對著我們呼來喚去了?
「我看,該認清自己份的人,是姑娘你吧。」
4
這丫鬟被我說得啞口無言,但又氣結,面目扭曲得就要上來推搡我。
我最近幾日子骨確實有些弱,所以前些日子才如此慣著。
倒是給慣出病來了。
想上來折騰我,但我并不給這個機會。
我在張牙舞爪地過來時,就率先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的,是善堂的老尼姑。
而我從皇太孫府里帶來的婆子也站在邊上。
兩人明顯將方才的爭執都聽了去,臉不善。
老婆子走到這丫鬟面前,冷哼一聲,不等說話,就啪啪甩了兩記耳,黑著臉說:
「皇太孫未來的庶妃,什麼時候得到你來撒氣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貨!
」
老婆子雖然年事已高,但是這活做慣了力氣沒的說。
兩記耳下去,丫鬟直接摔到了地上。
我自知老婆子不是給我出氣。
若非這丫鬟多,非要扯到皇太孫的頭上。
老尼姑看著這場面實在難看。
扶額過來,將老婆子往后拉了拉,說:
「夠了,你們給我去祠堂罰跪。
「善堂哪是給你們一個兩個胡鬧的地方。」
老尼姑發了火,我們這一跪就是大半個月。
那天和丫鬟爭執的時候到底是了氣。
本來就不適。
后來又這麼一跪大半個月。
那日晚上風涼,我沒堅持住,倒在了堂前。
迷迷糊糊間,我覺被人帶上了床。
等到醒來的時候,廂房里只有我和老尼姑兩個人。
瞧我醒了,便抬腳走來。
老尼姑拉過我的手,眼下帶著點責備的意思,說:
「嫣兒姑娘,你懷有孕,怎的都不同我說?
「大夫說你胎象不穩,現下最是要著點的日子。
「你早同我說,我便不罰你們跪這麼久了。」
我本來神智還不清楚,的這一句話卻把我醒了。
我微頓,心下一驚。
我竟懷有孕了?!
可我明明每次行事完都有規矩地喝下避子湯。
我突然想起,那日被太子妃去宮前的胡鬧。
最后,我確實不曾記得有喝過什麼湯藥。
我有些怔愣,但很快冷靜了下來。
懷有孕之事,不能讓別人知道。
我瞧見四下無人,抿看著老尼姑,小聲說:
「多謝堂主請人醫治……嫣兒還懇請堂主莫要將此事告知他人。」
老尼姑面上有些不解,但并未過問什麼。
點了點頭,聲說道:
「嗯,那嫣兒姑娘自己小心些罷。」
四月后宮觀星洗塵。
當朝皇帝、太子、皇太孫,還有后宮妃嬪都會來善堂祭拜祈福。
我是在他們來前一天晚上才知道的這件事。
我明白,這是我在善堂唯一一次可以見到皇太孫的機會。
當夜,我輾轉難眠。
第二日清晨,在他們來善堂前,我們這些被發配來這里的,都恭恭敬敬地自發將周圍給收拾妥帖。
誰都想從這個地方離開。
那跋扈的丫鬟也不例外。
往日三指不沾春水,今日愣是比誰都勤快。
我因不適,今日反倒沒做什麼。
等到天大亮之時,善堂外傳來了嘈雜的車馬聲。
善堂的婢都被去在外頭候著皇家的人。
我小腹實在疼痛。
但我不敢出半端倪,強忍著不適站定。
我聽見馬車聲靠近,很快嘈雜的腳步聲響起。
一道活絡的聲音傳來:
「宰相府千金林佩沐拜見皇太孫。」
我子一頓,不聲地后退兩步。
此行人里有皇上和太子。
5
做奴婢的不能正視龍,誰都不能抬頭。
我也不例外。
我在人群里聽見林佩沐說完良久,悉的聲音才淡淡響起:
「嗯,免禮。」
是皇太孫的聲音。
我心下莫名有些酸。
下腹的疼痛越發厲害。
我聽見林佩沐溫和的聲音離我越來越近。
終于,在聲音停住的時候,我看見了跟前站定的一雙鞋。
但我不敢抬頭去看。
「嫣兒?」
皇太孫認出我來了,他剛要再說什麼,邊上的林佩沐就打斷了他的話匣。
「我道殿下為何不走了,原是遇到了嫣兒妹妹。
「殿下何急這一時片刻地和嫣兒妹妹敘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還在前頭等我們呢。
「待會再來吧。」
皇太孫沉默良久,我見他手不聲地了我的擺。
隨后若無其事地「嗯」了一聲。
下一刻,他便淡定抬步離開。
他一如既往地膽大。
我小心了下腹。
若是太子妃知曉我腹中胎兒之事,必定不會留我。
我不知,屆時皇太孫會保我和腹中胎兒嗎?
折騰到了天黑,皇家終于祈福祭祀完離開。
這一整日我都未再多見過皇太孫一眼。
等到他們都離開的時候,我便知曉,皇太孫大概是不會來見我了。
我照例灑掃了堂前堂后,回了里屋準備歇息。
但在我了外站在銅鏡前看著
已經初見顯懷的小腹時,眼下的酸一下模糊了我的眸子。
這時屋外突然傳來聲響。
我一愣,心下一慌,立馬拿了件罩子遮住了我小腹前的景。
我看見屋外紙窗上模糊的高大影。
心跳加快。
這影,無論再過多的時日我都能一眼認出來。
是皇太孫。
果然,下一刻他的聲音就在房門外響起。
「嫣兒,是你嗎?」
我抿發抖上前開了門。
一開門,皇太孫上的寒氣就撲面而來。
他一把抱住了我,隨后將我往門里面帶。
他親昵地嗅吻著我的后頸,像是要將我吃干抹盡,說:
「嫣兒,孤想你想得要發瘋。」
我著他上悉的味道,沒忍住紅了眼眶。
我又何嘗不是呢?
我小聲開口說:
「殿下……」
皇太孫似有所,抬頭將我的腦袋捧起來看,說:
「我家嫣兒是想孤,想得眼睛都紅了嗎?」
我抿不言。
皇太孫眉角一擰,說:
「那是我們嫣兒委屈了?」
這委屈還算不得什麼,我搖了搖頭。
他挑眉把我往里頭帶。
「那孤明白了,嫣兒是想……」
皇太孫這家伙在那事兒上作不算溫,我連忙出聲說:
「我有孕了。」
6
他牽著我的手一頓,驚訝地說:
「你懷了?
「什麼時候的事?」
我小心地著肚子,撇說:
「游醫說已有兩月。
「殿下,留嗎?」
皇太孫思索片刻開口說:
「此事你自己決斷,其他的孤自有安排。」
我聽他如此說,便知他并未將此事多放在心上。
從前我孤一人時,不必顧慮多。
但如今我懷有孕。
我心下不免多替沒出生的孩子考慮。
我目掃向旁側,心下已有幾分打算。
我輕嘆一聲,點頭說:
「我聽殿下的安排。」
皇太孫聽此,本來皺的眉頭一松,他一把將我攬過,溫地將我抱至床榻。
四目相對,他笑著吻我。
我其實明白皇太孫的顧慮,但我真心想要留下這個孩子。
他是皇太孫,我不過是個賤籍的婢。
他現下是對我寵有加,但往后的事誰能知曉。
我神有些懨懨。
皇太孫許是看出了些什麼。
他讓我放心,又陪我至后半夜,第二日便送來了一疊安胎湯藥。
自這以后,他隔三差五地便來陪我。
我自知沒有不風的墻。
果然,還剩一月我便可以離開善堂的時候,宰相之尋來。
我原以為是沖著我來的善堂,不承想,來找的人是檀溪。
兩人說了什麼,我不得而知,后頭的日子也照常沒變。
唯一不一樣的是,我沒再被檀溪故意刁難。
自那日之后,像是變了一個人,每日我灑掃祈福完,不再故意罰我。
我以為是皇太孫和宰相之說了什麼。
直到我要離開善堂的前一晚。
我和善堂里的人都已經算是十分相。
那個老尼姑曾經也是某家的婢。
名香蘭,是個好名字。
和我的遭遇相當,所以才會對我有份額外的好。
只不過當年是被主子直接舍棄,丟到善堂數十年。
白日老人家和我聊完,挲著我的手,說:
「若是可以,還是盡早去奴籍吧。
「主子的恩寵是遲早都會散的東西。」
我明白。
所言也是我所想。
皇太孫給我許諾說最后一日他會親自來接我。
夜,我正收拾行囊。
門外傳來聲響。
我以為會是皇太孫。
我正滿心歡喜地開門,卻不承想,來人竟是檀溪。
面難看,甚至說得上是滿臉淚痕。
我想著前些日子對我也沒再做什麼,就一時放松了警惕。
瞧見我如此歡喜的模樣,自然知道我不是因為。
檀溪扯了扯角,冷笑一聲說:
「怎麼,以為我是誰?」
「你想多了。」
我裝作鎮定地收回了笑容,轉頭繼續去收拾服。
檀溪吃癟,冷笑都僵在了臉上。
見我不理會,又重新走到了我的面前說:
「你就
不想知道我何故找你?」
反正不是什麼好事。
我沒有理會,自顧自地繼續收拾。
像氣急,一把拽住了我收拾東西的手,說道:
「你這是什麼態度?!」
7
我擰眉看,說道:
「你這是何意?想傷我?來和誰人表忠心?」
像是被我中了心思,一頓,不過很快冷靜下來,僵著臉笑說:
「表忠心那倒是不可能,我哪來的主家……我就是想著你走之前給你找點晦氣。」
「行,那晦氣找完了,你也可以走了。」
我不想和多啰嗦,甚至都懶得看,只想快點離開。
檀溪的目落在我微微隆起的肚子上,面沉冷漠。
見我沒有注意到,的視線在周圍掃過,最后落在了我床邊的香囊上。
這個香囊是皇太孫賜給我養的什。
為了防止我注意到,里一邊奚落著我,一邊向我的床頭靠近。
我也確實是大意了。
等到完離開,我看著房間,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但我最后也沒能看出來到底何不一樣。
等到我拾掇完,回了榻上準備歇息。
我聞著頭頂的香囊,陷了沉睡。
意識混沌的時候,我依稀聽見一聲冷笑。
「賤婢你的好命,也就到此結束了!」
等我再次醒來,我便發覺,自己已經不在廂房。
是在馬車里。
我強撐意識抬眼,便瞧見一子正端坐在我的面前。
我一眼便瞧出,就是皇太孫馬上迎娶的正妻,宰相之。
祈福那日,我遠遠瞧過的風姿。
長得確實好看。
雪墨發,一點紅像是冬日紅梅,勾人攝魂。
我被丟在的腳下。
而的邊上站著另一個人——那個善堂里的丫鬟。
這丫鬟邀功一樣地說:
「小主,妥帖了,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宰相之滿意地點了點頭,抬手擺了擺手說道:
「嗯,做的很好,下去領賞吧。」
丫鬟面喜,連忙下了馬車等著討賞。
但前一秒剛下去,后一秒,宰相之就一冷眉,說:
「真是個頭腦簡單的蠢貨。」
接著,馬車外傳來爭執的聲音。
不等我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馬車就了起來。
我心跳如雷,明白自己馬上也要死了。
我說:
「你要做什麼?」
張讓我的腹部絞痛不止,我忍著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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