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
等……等等……
阿娘……救我啊……
8
沒等我想好要不要醒過來,就覺得子一輕,安北把我橫抱起來,朝東宮走去。
我剛想掙扎,就聽見安北的在我的耳邊說道:
「沈小姐怕是沒看見,孤的父皇也在,沈小姐若是了,那孤可就是欺君之罪了。沈小姐不會忍心的,對不對?」
他的聲音極低,但卻極其好聽,這次,到我耳朵發紅了。
等覺得他差不多走遠了,我瞇著眼睛向后看去。
皇帝本不
在!
總覺得這家伙是個黑心蘿卜。
安北仿佛我肚子里的蛔蟲似的,笑道:「剛才父皇還在的,不過有些生氣,看樣子應是已經離開了。」
我瞪著他,「太子殿下都沒回頭,怎知道皇上離開了?」
安北角的笑意更濃了,頗有一番捉弄人功的愜意,「因為孤有未卜先知之能啊。」
「切,那殿下不妨再卜上一卦,猜猜我接下來會做什麼?」
安北忽然停住,他俯下子,與我四目相對。
「孤剛剛卜了一掛,沈小姐接下來,會嫁給孤。」
我一個轉就從他懷中跳了出來,剛一站穩就后退了兩步,打量著四周。
安北再一次看穿了我的心思,不疾不徐地道:「我們已經在東宮了,無人敢把孤的話外傳出去,沈小姐無須擔心。」
我這才發現,此時我們一個極為的園子中,不遠的侍衛站得筆直,一不。
而路過的宮皆目不斜視,連作都是整齊劃一。
這東宮,和我前世印象中的散漫無為完全不同。
我朝安北出一個標準的假笑,「殿下卜得不準,清月接下來只想告訴殿下,您的桂花糕已經被我家小褥子吃了。」
安北角了,「小褥子是誰?」
「那可是我宰相府最年輕力壯的護衛,宰相府的日常巡視都是它來負責。」我得意地笑了笑。
安北明顯臉一黑,「所以在沈小姐心中,孤不如這小褥子?」
我思考了一下,點點頭,「某些方面確實不如。」
比如食量。
安北眉頭蹙,「孤定然要見見這小褥子!」
「好啊,不過清月剛才忘了告訴太子殿下了,小褥子是清月年時救的一條狗。」
看著安北無奈的表,我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重生后,我已經許久不曾這般暢快淋漓地笑過了。
可下一刻,安北想到什麼似的,目灼灼地看向我,星辰般的眼眸中帶著一難言的緒。
「沈小姐,孤,不是在說笑,孤是真的希可以求娶沈小姐。」
我微微蹙眉,我從未想過卷皇室糾紛。
當今皇上已經年邁,在朝政上已然力不從心。
雖然皇上膝下唯有安北一子,可安北的太子之路依然艱難。
安北并非中宮所出,他的生母宸妃早逝,而皇后多年無子。
皇后善妒,這些年本沒有嬪妃能順利把皇子養大。
早年間皇后也曾針對安北,我印象中,前世的安北是一個無點墨之人,才會最終被皇后選中扶持。
如今皇后勢大,怎麼會容許安北娶一個手握實權的宰相之?
更何況鎮國將軍等一眾老臣皆站在皇后一方。
若我拒絕了為后黨的宋玉琢,轉嫁給安北,怕是會讓阿爹在朝中舉步維艱。
他接近我,果然也是另有目的嗎?
我正道:「請殿下恕罪,清月無大志,只愿此生平安順遂,不愿卷皇權之爭。還請殿下,另擇良人。」
不知為何,我仿佛在安北眼中看見了前所未有的傷。
他未再多言,只是朝遠的宮招招手,便有一名宮小碎步跑過來,為我引路出宮。
我快走出園子時,他又忽然住我。
「小月兒……不,沈小姐,孤知道你一直以來都為災民做了許多事,孤明白你并非普通閨閣子,而是知人間疾苦,盼天下太平。」
「孤只問你,若有一日,孤能做到四海定,天下一,塵埃落定,河清海晏,你是否愿與孤攜手同行?」
我的眼角不知為何,有些潤,鼻子也有些酸。
從未有人同我說過這樣的話。
阿爹雖然寵我,但亦覺得我為子,拋頭面經商,多有些失了規矩。
我心中忽然有一種答應他的沖,但很快又被我強行了下來。
萬一呢,萬一安北接近我,只是為了得到阿爹手中的權柄呢?
我錯嫁宋玉琢,最多我一人困苦。
我若幫阿爹在朝堂上站錯了隊,那是牽連九族的!
似乎是我的沉默給了他答案,安北只剩下苦笑。
9
「宋玉琢那樣的德行有虧之人,配不上你,你年紀尚小,出嫁也不急于一時,且等等我,可好?」
這一次,安北并未自稱孤。
后來,他再未在我面前自稱孤。
可我不敢回應他,飛速跑開。
后的宮倒是盡職,亦飛速跟上我,引我從側門出宮。
竟有一輛馬車一直等在宮門口,仿佛早就做好了送我離開的準備。
回到家時,阿爹阿娘還未回來,顯然還在宮中為沈凝雪求。
我回到自己的屋,遣退
所有丫鬟,抱著雙膝,看著手中的玉佩發呆。
思緒回到十年前。
那時候,我還只是一個在邊陲小鎮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一個人住在荒廢的破廟里,大部分時候都是食不果腹,只是靠著周邊村子的村民們間或給我送些吃食,才沒有死。
但其實我那時候還是很開心的,因為大家對我都很好,張嬸嬸會在給自家兒做新鞋的時候也給我做一雙,王大伯打獵獵到野便會來分我一只。
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直到一個冬日,我取水的時候,在河邊看見了一個暈倒的男孩。
我從未見過皮如此白皙的同齡人,跟以往村里的孩子們都不一樣。
他一明黃服已經被河里的石頭刮得破破爛爛,臉上破了一大塊皮,有些嚇人。
張嬸嬸說過,幫助別人是一種德。
于是我一點點把他扶回了破廟,打了清水給他洗臉,又把我唯一一床可以寒的被子給了他。
他的名字居然被子,我決定他小被子。
最初,醒來的小被子對我很是防備。
可我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白凈如玉的團子,就總是把好吃的都分他一份。
漸漸地,他眼里的防備卸下了,也終于愿意陪我玩,讓我開心得不行。
雖然小被子說,他愿意陪我玩是因為我打不過他,這讓我有點郁悶就是了。
他雖了傷,但學識比我淵博,會給我講天下各州的局勢,日月星辰的變化。
說到激,小被子慷慨激昂,然后牽臉上的傷勢,讓他倒吸涼氣,但依然會哈哈地朝我笑。
那段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時,我會為他用掉攢了半年的糯米,去做我最喜歡的桂花糕給他。
他會在傷還沒完全好的時候,上山為我獵回茸茸的雪兔,只因為我說了一句想吃了。
后來那只雪兔我養了好久也不舍得吃,見此,他便送了一塊玉佩給我,說實在想吃就當了它。
就在我以為小被子會一直陪著我的時候,戎狄人帶著尖刀攻破了邊界。
他們用不知名的語言肆意怒罵著,更是屠了村子里的人。
王大伯把那日剛好到村里玩的我們藏在地窖里,提著柴刀同三個戎狄人殊死戰,但還是被三刀六眼釘在了柱子上。
小被子捂著我的,任我淚流滿面都沒能發出一點兒聲音,可四下搜索的戎狄人還是一步步向地窖走來。
我看看旁的小被子,回想起我剛遇到他的時候,那在冰河里凍得蒼白的小臉。
張嬸嬸說過,大難不死,日后必一生順遂。
我不想小被子死,我要護他一生平安!
我掙開小被子的手,飛速地頂開地窖門跑了出去。
我不敢回頭看小被子,我怕我舍不得,我也不敢看戎狄人,我怕我。
我只知道,引開這幾個戎狄人,小被子就安全了。
可還沒跑幾步,我就聽見了刀鋒劃破空氣的聲音,接著是刺破的聲音。
預中的痛楚并未來襲,我回頭,見小被子就在我后,他趴在地上,后背多了一道極深的痕。
「傻月兒,快走!」
我不走!
下一瞬間,我被戎狄人一刀柄敲暈了。
等我醒來,便見到了現在的阿爹阿娘。
我瘋狂地跑回王大伯家,可并未見到小被子。
我找遍了整個村子,都未見到小被子。
阿爹說,為防止瘟疫橫行,死去的人都已經被集中焚燒了。
我哭了好久,第一次明白何為生死離別,阿娘一直把我抱在懷里輕聲安,這才讓我漸漸吃得下飯,睡得著覺。
自此,我來到了京城,了阿爹阿娘的兒。
我看著手中的玉佩,只覺得回憶尚存,可再不會有一人如此對我。
10
沈凝雪是被抬回來的。
回來時已是子時,剛好踩到了匠人們掉落在地上的木釘,整個腳掌都被扎穿了。
聽丫鬟們說,沈凝雪的腳怕是以后都只能跛著了。
玉兒解氣地說,這定是沈凝雪害我的報應。
我本以為沈凝雪會安靜一段時間,可沒過幾日,京中便開始流傳我并非宰相府親生兒的流言。
沈凝雪一瘸一拐地來找我時,我正看著邸報。
最近的朝局風云變幻,皇后一黨看似風,實則正在被一步步明升暗降,卸掉實權。
雖不知這背后之人是誰,但將軍府的兵權被卸掉了三分之一,倒是讓我十分滿意。
沈凝雪一把扯掉我的邸報,「沈清月,如今京中皆知你并非宰相府之,你就等著被趕出去吧。」
我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平靜地抿了一口茶,「阿爹阿娘一日未發話,我就一日是你長姐,見我,你應行禮。」
沈凝雪不屑道:「他們是我阿爹阿娘
,又不是你的,而且玉琢哥哥已經承諾。無論我變什麼樣子他都要娶我了,你注定什麼都得不到。」
我把被撕開的邸報重新拼好,「你可知這上面寫了什麼?」
「哈?」
「寫了前幾日軍營中有幾名逃兵被死了。
「沈凝雪,你可知如今邊關戰事頻繁,將軍府手握重權,但一直中飽私囊,克扣士兵的軍餉。
「那幾名逃兵就是因為沒有餉銀,邊關家中老弱婦孺快要死了,才冒險離營。
「你真的覺得嫁給宋玉琢是一件好事嗎?他將軍府吸著邊關數十萬將士的,又能風到幾時?」
沈凝雪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沈清月,你這是自己得不到了,就也不想讓我得到,我還真就告訴你,我玉琢哥哥,此生我非他不嫁!」
沈凝雪摔門而去,我愣了片刻,才繼續喝我的茶。
前世,沈凝雪親口和我說過,嫁給宋玉琢,不過是因為想搶我的東西,可如今怎的好像真的上了宋玉琢?
我懶得去想沈凝雪的心思,起去冰窖,打算弄些冰塊為阿娘做些冰酪解暑。
快走到冰窖時,忽然看見一個悉的影。
安北?
我心中驚異,阿爹向來是看不慣皇后一黨搜刮民脂民膏的做派的,可后黨勢大,阿爹也從不敢真的得罪,不然當初也不會同意我嫁給宋玉琢。
難道阿爹已經站在了太子一方?
安北見了我,本來嚴肅的表仿佛桂花盛開般綻放微笑。
「沈小姐,好巧。」
我翻了個白眼,「不巧吧?這是我家。」
安北一點兒都不覺得尷尬,同我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