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狒狒們都怎麼樣了?”
黃勤再次回到實驗中心,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
小高已經收到通知,立馬迎了出來。
他手中攥著一份報告,一看到黃勤便出燦爛的笑容,張口更是應答如流。
“第一隻狒狒存活了59天,昨天已經施行安樂死。”
“剩下5只,院方降低了免疫抑制劑的用量,然後給它們服用了量利尿劑,效果明顯,不但尿量增多,也降低了一些。”
“目前這幾隻狒狒的排尿和腎臟功能已經逐漸好轉,況也穩定下來。”
“幹得不錯,給狒狒們量了嗎?平均值多?”
黃勤聽了這話,微微皺起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笑著問道。
“5只狒狒的間接脈值,平均在112/85mm Hg左右。”小高看了眼手中的報告,立即報出了準確的數字。
黃勤若有所思道:“這跟正常人類的差不多了,如果豬的腎臟能夠承這種,那想必也能承移植後人的。”
小高臉一變,不由苦笑起來:“但是大部分人超過35歲,都會增高,超過120的況很正常。”
“50歲以後,人類普遍都有高,數值往往都超過了130。”
“60歲以後平均更是高達148,這要是換豬腎臟,只怕移植沒幾天管就得了吧。”
“合著我們這異種移植只能給年輕人用嗎?”
“我咋覺老年人更需要移植呢?”
黃勤忍不住額長嘆:“你說得對,是我著急心切,刻意忽略了這一點。”
“如果人類的能一直保持在理想的120左右,該有多好啊!”
“可惜,只有營養不良,天天低的古人才符合這個標準。”
“現代社會裡,只有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才有這麼理想的,正常人的不都飆到了130。”
“看來,異種移植的用,怕是真的比較有限。”
他心裡很清楚,豬的能承的最高也就到120了,再高估計就得出問題。
狒狒等靈長類畢竟不算真正的直立行走,遠沒有人類那麼高。
豬腎移植狒狒,能存活半年以上,也不代表移植到人,就能用上這麼久。
這還只是影響不太大的腎臟,如果換豬的心臟,恐怕況會更加惡劣。
豬心本來強度就不如人心,更不用說,人的高,以及心臟的高強度搏,心臟但凡脆弱一點,都極其容易損。
而已經心力衰竭的患者,本來管問題就很嚴重,要是換上更加脆弱的豬心,怕是積重難返,本維持不了多久。
這都不是免疫排斥反應的問題了,而是屬於功能問題。
不解決這個問題,異種移植的前景,就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麼廣闊了,也無法從本上緩解短缺的大量需求。
想到這裡,丁冕的提議不由在他腦中浮現。
“來吧,還是要攻克種壁壘,讓豬上長出真正的人心,才能徹底解決移植短缺的問題,挽救病人的生命。”
“這條路很難走,但是一旦有了突破,就如盤古開天闢地一般偉大,名垂青史就在眼前。”
“你要不要現在就加我?”
一道道的聲音出現在他耳邊,喃喃低語著。
黃勤陷沉思,臉上浮現掙扎之。
小高見他臉上神變幻莫定,以爲在思索應對之策,不敢打擾了他的思路,在一旁安靜不語,默默地等待著。
半響,黃勤纔回過神來,長長吐出一口氣。
“好險,我的意志力差點就鬆了。”
“其實我想岔了,這兩條路一點不衝突,我完全可以兩手抓,兩手一起。”
“這邊的研究已經做得差不多,後續可以給導師和小高去做,就當橫向項目外包給導師好了。”
“正好我博士也快畢業,答辯之後就可以回公司,跟丁冕一起做幹細胞的項目。”
“這樣兩邊都不放棄,都會有果,豈不是滋滋。”
想到這裡,他臉上終於浮現出一得意的笑容。
“很好,你做得不錯,就這樣保持下去,儘量讓狒狒活得久一點。”
黃勤看向小高,沉著說道:“實驗室其他人,也要繼續後面的工作。”
“我們還得繼續培養基因改造豬,再多做一些狒狒的移植手。”
“爭取把狒狒6個月存活期的概率拉高一些,滿足60%的臨牀要求後,再在一些病人上做臨牀試驗。”
小高點點頭:“明白,實驗室大家都做著呢,現在做了,每個人上手都很快,母豬流產率大大降低,我們能用的豬崽也多了不。”
黃勤眼神中流出一欣賞:“導師的學生裡,伱學得最快,最出,我很看好你。”
“怎麼樣?畢業以後想不想來三清?”
“待遇方面,你放心,我向來大方,絕不會虧待你。”
面對黃勤的招攬,小高頓時寵若驚:“要是能跟著大師兄混,我肯定願意。”
“就是我博士畢業估計還得等三年,怕是要您久等了。”
“沒事,你可以申請提前畢業嘛。”黃勤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
“就像我一樣,導師說我年底就能畢業了。”
小高先是一臉震驚,旋即出苦的笑容。
“不愧是大師兄啊,竟然能提前這麼早畢業。”
“可惜我沒有你的本事,而且也不是三清的員工,要提前畢業,憑我SCI二區的一篇論文恐怕不夠。”
黃勤略一思索,說道:“這樣吧,你不是還有三年嗎?”
“這段時間我早就回公司了,後面的人臨牀方面的試驗,就給你來做。”
“你只要把腎臟連接到人上,功達外析的功能,哪怕只持續個一兩天,都能發一篇一區論文了吧。”
“這不就可以提前畢業了嗎?”
“大師兄,太謝謝了。”小高頓時激涕零,連聲音都抖起來。
“這樣的論文,只要發表出去,足夠我提前一年畢業。”
大師兄真是我的天降貴人啊,他眼眶一紅,不由暗想道。
這輩子最明智的一件事,就是當初報了姑蘇大學的研究生,在杜彪實驗室遇到了黃勤。
“呵呵,你有能力嘛,我自然不介意幫你一把。”
黃勤微微一笑,對自己安排很是滿意。
這波對大家來說屬於雙贏,他可以放心回公司研究新項目,小高也證明了自己的能力,舊項目託過去,也能保證後續的產出。
三清做這種聯合高校的橫向項目,一來是幫助員工快速獲得學歷,二也是爲了公司出績,主要目標都是專利,而非論文。
發論文對高校來說,關係著職稱和晉升,至關重要。
但在三清,晉升主要看項目果,發表論文只能獲得幾萬塊獎金,對於輒六位數的項目獎金,可就不太夠看了。
“對了,老師最近在幹嗎?”
他隨口問道,發完論文後,他就很去學校,有時候想起導師,心裡還是有些掛念的。
小高的臉瞬間變得彩起來,他湊過來,神神地說道。
“大師兄,你怕是還不知道吧,老師這次評傑青,穩了。”
“哇?你哪來的小道消息?確定嗎?”黃勤瞪大眼睛,一臉震驚道。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出於工作習慣push一下導師,上傑青也是開開玩笑,竟然真的了?
“哎呀,我還能聽誰說呀,肯定是從其他同學和老師那裡聽來的唄。”
小高咧開笑了起來,一臉的喜氣洋洋。
“學校今年選傑青,把老師的名字報上部裡了,盧院長都說他希很大呢。”
“咱們生學和醫學院有4名院士,加上納米學院的4名院士,乖乖,8個院士呢,多大一波人脈啊,要說推舉一個傑青,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那就要恭喜導師了。”黃勤也不爲導師到高興。
“評選結果什麼時候出來?”
“好像是8月份吧,快了!”
小高有些遲疑,掏出手機看了看,果斷說道:“沒錯,8月5號出結果,就下週了。”
黃勤興地了手,一臉期待。
“太好了,這下咱們都是傑青門下弟子了。”
“哎,你回去問問兄弟姐妹們,大家商量一下,看看給導師送個什麼禮?”
“這事反正得好好慶祝一下,至於價格不用管,我買單。”
******
8月5號。
叮鈴鈴~
早上7點一刻,鬧鐘準時響了。
杜彪一個鯉魚打,從牀上坐了起來。
人還有些迷糊,作卻非常利索,徑直進了洗手間。
一捧冷水潑在臉上,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
洗漱完畢,再換上襯西服,拎上手提包,就往門外走去。
“哎,老杜,你早飯還沒吃呢?”
妻子匆匆追出來,卻只看到電梯裡一道拔的背影。
“我有事,去學校吃。”
杜彪揮了揮手,面無表地摁下1樓的按鈕。
到了學校,他來到食堂,打了一碗黃魚湯麪,隨便找了個座,細嚼慢嚥起來。
吃完飯,了,一看手錶,正好八點。
“時間快到了,八點半就要公佈名單。”
杜彪心中一凜,急忙往實驗室趕去。
一路上見不老師和學生,一個個都對他出了友善的笑容。
“杜教授,早啊。”
“老杜,恭喜了。”
“杜老闆,吃了沒?”
他不時停下腳步,一一揮手致意,等到了實驗室,臉上的笑都已變得僵。
坐在辦公室,他才舒了口氣,速登錄電腦,打開省科技廳的網。
接下來,是難熬的等待時間。
杜彪盯著屏幕右下角,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心裡的,就如螞蟻在爬一般。
終於,到了8:30分。
他迅速點擊鼠標,刷新網頁。
首頁出現了一個碩大的標題。
《蘇省年度傑出青年基金,優秀青年基金擬立項目公示清單》
“傑出青年基金項目每項資助經費不超過100萬元,共50人,優秀青年基金項目每項資助經費不超過50萬元,共60人,實施期爲3年……”
杜彪略過開頭一大篇耳能詳的文字,目直接跳到了名單上。
“傑出青年基金項目。”
心張之下,他不由念出了聲。
“承擔單位,東南大學,江南大學,這幾個不是,金陵大學,哎,也不是。”
“姑蘇大學在哪?”
名單都是按順序來的,姑蘇大學夾在一大堆大學裡,實在很不起眼。
杜彪一直掃到40號,纔看到了姑蘇大學的名字。
他一顆心瞬間懸到了嗓子眼,趕往下看去。
姑蘇大學上榜的只有5人,他猶如蜻蜓點水一般,在名字上一路掃過。
終於,在44號一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姑蘇大學,杜彪,負責項目,異種移植。”
呼~
杜彪長長吐出一口氣,不老淚縱橫,恨不得仰天長嘯一番。
“我,我終於評上傑青了。”
“蒼天有眼啊,在42歲的高齡,我終於戴上這頂帽子。”
他一顆心砰砰直跳,盯著自己的名字反覆看來看去,直到視線變得有些模糊起來,這才不捨地將目從屏幕上挪開。
往後椅子上一靠,想象著戴上帽子以後蜂擁而至的滾滾名利,瞬間揚眉吐氣,只覺人到中年,春風得意,莫過於此。
咚咚咚!
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老師,不好啦,院長來了,還帶了一大幫人,也不知道是幹嘛。”
扎著高高馬尾的學生跑了進來,一臉慌。
“你也老大不小了,慌里慌張的,像什麼樣子。”
杜彪收起心中思緒,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訓斥道。
“院長來了是好事,別怕,我這就出去。”
說完,他不自覺地整理了一下頭髮,將頭頂蓬蓬的幾髮捋順,深吸一口氣,昂首地走了出去。
一進實驗室,只聽得一聲喊。
“杜教授來啦。”
嘩啦啦一下,邊立即圍滿了人。
全都是扛著長槍短炮的。
一話筒懟到了邊,記者們七八舌的問題瞬間將他淹沒。
“杜教授,請問你被評上傑青,有何想?”
“聽說您的異種移植項目達到了國際領先水平,可以詳細說一下嗎?”
“能說說這一技未來的前景嗎?在醫學上有什麼重大意義?”
杜彪面不變,一一沉聲做答。
目卻直直略過人羣,投向遠方。
與站在門口的盧院長遙遙相對,同時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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