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脖子上覺到溫暖的氣息,於菟才終於回神。

遲樓正垂眸幫係好圍巾,筆直的長睫在下眼瞼留下一排長長的影。

他穿的不厚,隔著服都能覺到肩膀呈現出線條淩厲的直角。

一靠近的時候,還能聞到他上淡淡的酒氣。

於菟想起昨天晚上那通電話。

“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係完圍巾,他才道：“你不來這兒，還能去哪兒？”

學校宿舍早就已經封了,遲樓還收到了之前給於菟二姨的銀行卡,那邊肯定也已經鬧翻,於菟也隻能來這兒了。

還好以前聽於菟提起過大致的位置,他找了一晚上才終於確定方向。

剛剛被扯了圍巾的徐慶雙手揪著自己的領口子,覺冷風還是一陣陣往裏灌，凍得直哆嗦。

“大嫂……不是，於菟,你要去買東西？咱們跟你一起去啊,我以前還沒來過這種地方呢，正好春節前旅旅遊，玩兩天。”

他嘿嘿笑了會兒,見兩人都表嚴肅，又幹地停了下來。

“這裏沒什麽好玩的，你們回去吧。”

遲樓的抿一條線，雖然不說話,卻明顯不打算走。

正僵持著，早上才說過話的鄰居和幾個人從不遠走來，一看到於菟,疑的目在幾人上打轉，小聲議論起來。

雖然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於菟卻微微皺起眉。

“走吧，我先帶你們去我家。”

說著，提著小籃子往回走。

遲樓這才了一下，跟著朝裏麵走去。

高的形在低矮的木屋旁顯得格外醒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直板著臉，於菟總覺得他瘦了些。

正想著，一隻手突然到眼前。

於菟倏地停下步伐，眼前的右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手背上卻明顯有幾條痕，十分醒目。

遲樓沉著聲音道：“墨鬥抓的。”

於菟：“……”

想起昨天那通電話裏，遲樓明顯帶著醉意的控訴，話語中著委屈。

“我這裏沒有藥。”

遲樓剛要開口，於菟又繼續道：“那你和徐慶回去就能藥了。”

說完，攥手裏空的小籃子，踩著青石板抬腳快步朝前麵前麵。

遲樓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堵在嗓子眼，眉頭慢慢隆起，手隨意放進兜，本不在乎上麵的傷。

買菜是不能去了，還好昨天回來的時候買了些麵條，院子裏也有長出來的青菜和小蔥。

於菟正準備煮麵條，一回頭，看到跟在自己屁後麵的遲樓眼睛裏滿是，眼眶還有黑眼圈，明顯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

“你別跟著我，進去休息一會兒吧。”

本以為要費好多口舌，對方才會同意，沒想到遲樓點頭就答應。

“我睡哪裏？”

“……其他房間還沒收拾好。”

昨天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隻來得及收拾自己的房間，而且於菟也完全沒想到會有人過來。

“你的房間呢？”

“在旁邊……”

剛說完，遲樓轉就朝外麵走去，作沒有半點遲疑。

於菟先是愣了幾秒，快了追了過去，才剛來到臥室門口就見遲樓坐在旁邊的木質椅子上睡著了。

雙手兜，高大的形握在有些狹窄的椅子裏，閉著眼睛睡著了，線將他的五顯得更加深邃，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更深了，帶著疲態。

於菟拿著鍋鏟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走進去，拿起床上帶回來的小毯子，輕輕蓋在遲樓上。

一直盯著他臉上的表，見人一直沒醒，立即鬆了一口氣，又小心地退了出去。

臥室的門才剛關上，坐在椅子上的人微微下移，幾乎整個人都要進毯子裏。

鼻尖被蓋住，隻出半張臉，他還是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嗅著上麵於菟淡淡的味道。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家裏到都是於菟的影子，讓他渾發疼，就算去找於菟，對方一看到他就迅速逃走，像是在躲避什麽洪水猛。

遲樓這輩子沒有這麽難過，隻敢小心地躲在角落看。

一夜又一夜地睡不著，就算頭疼得像是要炸開，也沒有一睡意，瘋了似的想見。

就連徐慶他們都說，必須帶他去醫院。

但遲樓知道，他這病隻有一個法子能治。

現在到於菟的氣息，仿佛額頭的疼痛也被緩解，不消片刻就睡了過去。

於菟放輕了作，一邊煮麵條，一邊想著接下來該怎麽理。

徐慶停完車索了一會兒才跟過來，走進廚房。

“可算是找到了，我差點在迷路……樓哥呢？”

“在睡覺。”

“他睡著了？！”

徐慶震驚地睜大眼睛，一臉不敢相信。

前幾天他們用盡了各種辦法，都沒能讓遲樓睡著，這他才離開一會兒的功夫，就好了？

他看了一眼於菟，舌尖頂著上顎。

可不是嗎？

藥到病除。

遲樓的良藥就在麵前站著呢。

他想起前幾天遲樓的模樣，覺得有些苦，低聲道：“樓哥已經很久沒好好睡覺了。”

於菟的作慢了下來，延長了下麵條的時間，準備讓他多睡會兒。

“你怎麽讓他來了？”

“樓哥那脾氣，是我能勸得住的嗎？昨晚上打完電話，就非說要開車來找你，他喝那個樣子哪兒能開車啊？估計半道就能栽裏去，我隻好開車送他過來了。”

於菟安靜地下麵條，水蒸氣飄上來蓋在上，整個人都霧蒙蒙的。

徐慶了有些涼的手指，頭一回語氣這麽認真。

“明天跟我們一起回去吧，哪兒能在這兒過年啊。”

於菟搖頭。

“你們回去就好。”

徐慶深吸一口氣。“你是不知道，我就沒見過樓哥這樣，就算是以前遲家那樣對他的時候，我也沒……”

說到一半，他嗓子有些幹啞，難得抬手了一下臉。

接著道：“就當我求求你了。”

於菟低著頭，心裏的石頭得難，筷子無意識地撥著鍋裏的麵條。

麵香和碗裏的蔥花味融合在一起，充斥著整個廚房。

過了幾秒，才迅速回神。

“對不……”

“麵好了嗎？”

遲樓的聲音突然傳來。

高大的聲音立在門口，一邊說，一邊抬腳走進來，站在於菟邊，近得角都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睡醒，聲音有輕。

“我好。”

於菟迅速把麵條夾起來放進碗裏。

“想吃自己盛。”

說完，端著自己的碗轉走了。

遲樓咧一笑，彎腰翻出一個碗，夾了幾大筷子麵條放進碗裏，隨便加了一些調料。

徐慶看得直搖頭。

“吃個麵條都這麽開心，平時去星級飯店也沒見你笑這樣……”

遲樓瞥他一眼。

“你什麽時候走？”

徐慶：“……”

忘恩負義！

等遲樓走了，才罵罵咧咧地起，拿著碗去盛麵條，走進一看，才發現鍋裏隻剩下一個底了。

想起好幾天來第一次看到遲樓心這麽好，含著淚兒，認命地拉拉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