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過于寵了
四個人上, 自然地拼一桌吃飯,梁銳希和阮雅東面對面坐。
近距離看,這人已經比視頻里的模樣了很多,畢竟距離那時已經有五六年, 但他言談舉止間的自信氣質毫不改, 可能更甚, 那是多年卓越的經歷賦予他的。
梁銳希對阮雅東很是欽佩,從剛見到開始,整個人就不由自主地規矩起來, 像小見了偶像, 態度端正,心。
阮雅東也仍在打量他:“阿琰說你很皮, 哪兒皮了?我看不是乖的麼。”
周琰解釋:“他崇拜你,跟你裝乖呢, 等了你看他老不老實。”
梁銳希在桌下踢了周琰一腳,周琰了,不說話了。
阮雅東饒有興味地觀察著他們的互, 像是覺特別有意思。
點了幾罐啤酒助興,阮雅東跟梁銳希杯,又問他在哪里工作, 工作容是什麼, 現在是不是和周琰住一起。都是答案不言自明的問題,但這麼一問一答,飯桌上的氣氛便自然熱絡起來,等半杯酒下肚, 幾個人也聊開了, 阮雅東才對著梁銳希來了一句:“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一句話把梁銳希給問住了, 這正是他最近反復思考卻又深茫然的。
而且,阮雅東問的不是“以后”,而是“接下來”,像是在提醒他這個問題迫在眉睫。
阮雅東又接著道:“阿琰說你以前想做律師,你想來我們雅言嗎?”這話一出,簡直是把橄欖枝直接甩在了梁銳希的臉上。
“我……我還沒想好。”梁銳希覺臉辣辣地疼。
“沒想好?”阮雅東一臉費解,“你都跟周琰在一起了,以后夫夫攜手打天下不好嗎,有啥好猶豫的?”
梁銳希被他說的一愕,怎麼這同關系在阮雅東看來這麼隨便?
他又悄悄瞟了章翰林一眼,卻見那小章也是面不改,仿佛這樣的人已經多得滿大街都是,反倒是他見多怪。
周琰及時澄清:“我們還沒在一起。”
阮雅東拿筷子一比劃:“他都跟你住一塊兒了!這不早晚的事麼?”
梁銳希:“……”
阮雅東又對梁銳希道:“法務那種工作有什麼意思,你居然一做做三年,不無聊嗎?趕辭了過來吧,別看咱們雅言是白手起家,你要是來了,周琰肯定給你原始,等以后律所做大了,不愁沒錢分。”
周琰又說:“他還沒過法考。”
阮雅東愣道:“那就去考一個啊,要是今年考,還能跟翰林結個伴兒,兩人一起刷刷題,也不會寂寞。”
“雅東,”周琰低聲提醒他,“不是誰都像你一樣覺得過法考像做小學數學題一樣輕松。”
“哦。”阮雅東有點同地看了梁銳希一眼,又瞥瞥邊上的章翰林,用口型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看來…的不止你一個了。”
“哥……”章翰林紅著臉抗議。
“說錯了?”阮雅東給他夾了個豬蹄膀,上卻訓他,“‘可以’和‘應當’都傻傻分不清楚,回去好好背背吧,再記不清那幾個免除罰的條款,你今晚就別睡了。”
梁銳希看著他倆低聲互,覺他們之間仿佛也有個無形的結界,里頭的氣氛曖昧得他直起皮疙瘩。
阮雅東又看向梁銳希,語氣緩和了點:“要是一次沒考過,也沒事,讓周琰接濟一下你嘛,至能管你一口飯吃。”
梁銳希突然想到上回吃麻辣香鍋,周琰說起章翰林的男朋友,也提到了類似的話。
他一面因那句“接濟”到赧,一面又覺得詫異,難不章翰林的男朋友就是……
沒等他消化完這個信息,阮雅東就調侃他道:“你要是來雅言,周琰也不用天天開車接你上下班了,你不知道咱們周律師時間有多寶貴?他現在對外報價每小時咨詢費兩千,接送你上下班,每天四千塊錢就沒了。”
每小時兩千?!梁銳希差點噎住,那周琰一天工作十個小時豈不是當天就能把他一個月工資給賺了?
“行了雅東,”周琰皺著眉頭制止他:“你別給他力了。”
阮雅東愣了一下,忽地笑了:“年紀輕輕的,誰沒力過來的?阿琰,你這過于寵了啊。”
在周琰的干預下,他們沒再聊梁銳希的問題,轉而說起了事務所的項目,阮雅東和周琰有來有往地探討著,章翰林偶爾也參與幾句,梁銳希聽著聽著,漸漸覺自己了個局外人。
一頓飯吃了大半個小時,結束時四人在商場出口道別。
梁銳希禮貌地說:“阮學長、小章,下次見。”
“以后我雅東就行,”阮雅東朝他眨眨眼睛,“相信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外頭的雨已經停了,但地上積了不水,周琰扶著梁銳希走了兩步便說:“還是背你吧,否則這麼走回家,兩人估計都得蹭一泥水。”
等梁銳希趴到周琰背上,周琰又說:“雅東在飯桌上鼓你的話,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梁銳希沒有應聲,反而有點好奇剛剛的發現:“小章和雅東哥是不是一對啊?”
“嗯,”周琰并不否認,甚至還大方地跟他介紹,“不止他倆,雅言還有另外三個律師也一樣,不過那三人里兩個是單,一個在外面有伴。”
梁銳希都驚了,周琰他們這算不算是以類聚?是怎麼做到這麼多同類都在一個律所里的?
想想覺得有些別扭,梁銳希又轉移話題:“你每個小時咨詢費真有兩千?”
“別聽他吹,”周琰再度澄清,“這種咨詢我接得比較,律師也有與人談的基本需求,大部分簡單的問詢都是不收費的。就算你做了律師,也不見得只會接費用高的案子。”
接的比較,但不代表沒有是吧?
梁銳希瞄了周琰一眼,心中又對他多了分敬意。
“還有他提到接送你上下班這個事,你也別多心。人除了工作賺錢還得要有自己的生活,有些事并不會有實質的收益,但做了能讓人心愉悅,那是用錢買不來的,自然也不能拿錢去衡量。”
……這話的意思是說,接送他上下班能讓周琰心愉悅?
梁銳希笑道:“怎麼覺雅東哥說的話全被你否定了。”
“倒也沒有,有一條他說的我很認同……”
“什麼?”
“就算你以后窮困潦倒,我也會管你一口飯吃,不至于讓你死。”
梁銳希心中一,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他拍了下對方的前肩:“你可別胡咒我,我還有十幾萬的存款呢!”
周琰悶聲發笑,順勢抓住他的手,了聲他的名字:“梁銳希。”
“嗯?”梁銳希沒把手回來。
“你的不安我知道,”周琰低聲說,“但不用勉強,做你自己就好。”
梁銳希猝不及防又被周琰一句話擊中了心扉,頓覺眼眶酸,他另一手將周琰摟得更了點:“雅東哥也有一句說的對……”
“什麼?”
“我不告訴你。”梁銳希皮道。
“……”
-
這晚周琰有事加班,沒能去接他,梁銳希便趁機說晚上想去一趟“期待可能”。
他下班后直接打車到酒吧,蔣晟見了他很是歡喜:“銳哥,好了?”
“走路還有一點疼,但差不多了,再不來營業我估計客人們都要把我給忘了。”
“是有不顧客問起你,你放心吧,我都代過了,說你崴了腳,姑娘們能諒。”
梁銳希翻了翻公眾號后臺評論里點贊數較高的曲目,看見其中有一首老歌《最初的夢想》,他下意識掠了過去,但上臺后腦海里卻一直跳出這首歌的歌名,最后還是沒忍住唱了。
唱到那句“實現了真的,才能夠算到過了天堂”,梁銳希差點沒繃住,嗓音都變了。
這首唱完他直接下了臺,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蔣晟一愣,調完手上的酒,趕拎著酒瓶就追到門外,只見梁銳希蹲在酒吧后門口無人,雙手捂臉。
“咋了銳哥?”蔣晟急壞了,“出啥事了?”
梁銳希沒應聲,蔣晟蹲在他邊,擱下酒瓶,又好奇道:“工作力大了?還是有人欺負你了?”他琢磨著謝文沐那事兒應該是過去了,想不明白梁銳希怎麼突然有這反應。
沒聽見梁銳希回答,蔣晟也不敢多猜多問,他從兜里掏出煙了起來。
十來分鐘后,梁銳希才忽地放下手,氣惱地打了蔣晟一下:“你他媽缺不缺德,我悶得都不過氣了你還蹲我跟前讓我吸你二手煙!”
蔣晟被打得一臉無辜,瞅著他的臉看了看,沒哭,心里松了口氣,掏出煙遞過去:“要不你也來一,相互傷害?”
梁銳希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拿起他擱在地上的酒瓶,仰頭猛灌。
“哥!四十幾度的威士忌呢!”蔣晟提醒他。
借著上涌的酒勁兒,梁銳希終于開口問:“蔣晟,如果說,我現在準備去考司考,換個工作,你覺得行嗎?”
蔣晟聽得十分茫然:“這有什麼不行的,去啊。”
梁銳希:“那個司法考試,很難的。”
蔣晟詫異道:“你可是我心里頭響當當的大學霸,有你考不過的試嗎?”
“你不懂,那個真的很難,當時我剛畢業,覺得自己最厲害的時候,突擊復習了兩個月都差了兩分沒過,”梁銳希攥著酒瓶,面上盡是惶恐與擔憂,“可現在,我三年都沒怎麼看書了,大部分東西我都已經忘了……”
蔣晟提議道:“那再花多一點時間復習?”
“哪來的時間,辭職嗎?可我辭職了收怎麼辦?酒吧也沒回本,雖然我知道照這勢頭早晚能回,可我心里不踏實,早晚是什麼時候?你知道不?”他頓了頓,語氣猛地一提,“萬一出點什麼意外呢?就像我爺爺那樣,我爺爺是一了百了了,可很多老人家都不是這樣的,他們還會在醫院里呆很久……”
說到他爺爺,梁銳希一度哽咽,聽得蔣晟以為他下一秒就要哭了,可他始終沒有。
他紅著眼睛,盯著前方,眼神兇得像在跟誰較勁似的:“老家還有我姨、我外婆、小表妹,三個老弱,們有多收,多存款?我就這麼一聲不吭地跑去追求我自己想做的事了,還不知道那個事能不能帶給我穩定的收,們怎麼辦?我要是做得好也就算了,如果做不好呢?就算拼盡了全力,也一直考不過,那怎麼辦呢?”
他說著說著目就開始黯然:“也許在高考上大學那一年,我就已經把我所有的運氣都花完了,我覺得現在的我就像個廢,活了二十六年,一事無……”為自己下完結論,他垂下眼睛,又近乎絕地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我總不能賴著他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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