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和秦樓升高二的那年暑假,秦家的投資公司在白頌駐地的辦事站穩基,白頌的外派因此正式結束,完工作接後啟程回國。
消息是提前一周到的秦家主家。
暑假一到秦樓和宋書就會搬來主家,在這些年這個事已經了慣例。白頌回國的消息送去秦梁書房,於是也就不可避免地傳進秦樓耳朵裏。
秦樓聽到後如臨大敵——這幾年白頌隻要回國,第一時間便是到秦家探自己的兒。隨著宋書的格在秦樓的影響下一點點外向起來也學會表達,母倆之前的相一次比一次融洽。
所以無論秦樓怎麽想,隻要白頌一回國,他的蚌殼肯定都是要被人連殼帶人一起端走的。
想到這點他就暴躁。
也是趕巧,消息到的時候宋書去參加q市一所知名高校的暑期夏令營活,並不在秦家——
能夠“滅火”的人不在,秦樓折騰起來沒誰敢管,全家上下苦不堪言。
傭人們被連續折磨了幾忍無可忍後,終於有人把這一狀告到秦老先生那裏。
秦梁讓人把秦樓去書房。
秦樓是抱著一整方盒不同度的鉛筆進來的。坐到沙發上以後他打開盒子,隨手拿起一削了起來。
等秦梁從公事裏,回頭看見後就皺起眉,“你拿的這些鉛筆是做什麽的?”
“畫畫用的。”
秦梁一愣,“你最近對畫畫有興趣?不玩魔方了?”
“蚌殼喜歡。”
——宋書不在麵前的時候,秦樓喜歡跟任何人這樣稱呼,因為很親,而且他很流氓很強權地不準其他任何人也用這個稱呼。
解釋完後,秦樓突然想起什麽,皺著眉抬頭,“我什麽時候喜歡玩魔方了?”
“六階魔方,家裏買一卡車了。”
“也是喜歡啊。”秦樓理所當然,思考兩秒又補充,“不過自己不玩,喜歡看我玩。那玩意結構強度不高,本來就容易玩壞。”
“……”
秦梁知道自己這個孫子一貫是個唯宋書是圖的,隻是不知道厲害到了這種程度。
他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
“你知道你白阿姨要回國的事了吧?”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來,秦樓麵上的笑容頓時沉了下去。
見孫子不吱聲,秦梁又:“你來是跟你商量一下,什麽時候讓宋書搬走的事。”
“——哢嚓。”
秦樓手裏那鉛筆被拗斷了。
斷的還不是鉛筆芯,而是整細長的筆桿從中間折斷,劈開尖銳的木刺。
書房裏沉默片刻。
秦梁無奈地歎了聲氣,“秦樓,宋書不可能跟在你邊一輩子。”
“為什麽不可能?”
秦樓冷眼抬頭,眼底深抑著些微的猙獰。
“你們現在還隻是學生,可以一起上學一起玩,但是以後……”
“以後我會和結婚。兩家可以先訂婚,換婚書以後秦家也是的家,白阿姨一起住進來都可以。”
“……”
秦梁一噎,他震驚地看向秦樓,卻發現年沒有半點衝的跡象,盡管秦樓的緒並不平靜,但這句話出來的時候更像是已經在心裏醞釀了不知道多遍。
秦梁遲疑起來。
“先不你白阿姨會不會同意,這件事你有跟宋書提過嗎?”
“……沒有。”
“為什麽不提?”
“……”
秦樓不話了。
是啊,為什麽不提。
因為他不知道也不確定他的蚌殼是否也對他抱有像他自己一樣無法自拔隻能一點點越陷越深的。
他缺不可,但卻未必。
所以他不敢提。一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後的路會在什麽地方走到斷掉的瘋子,有什麽資格跟提以後?
別“以後”,“現在”他都不敢提。
年手裏斷裂的鉛筆越握越,裂口位置的木刺紮進手掌他都好像沒什麽知覺一樣。
秦梁看得不忍。
這個孫子的格有多古怪乖戾,他比誰都清楚。宋書或許就是秦樓唯一的那顆良藥,他也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
“秦樓,如果你真的想和宋書長久地在一起,那你現在就更要學著把手放開些,你不能再像個孩子一樣思考問題了。你可以強留一、兩,但不可能強留一輩子——強迫隻會讓人離心。”
“……如果放不開呢。”年聲音有些啞。
秦梁歎氣,“你們可以在同一個學校,進同一個班級,以後你想做什麽我不會幹涉你,你大可隨著去。但你要讓有自己的生活,的生活不可能全都是你——如果連的母親陪在邊你都沒辦法容忍,那我也不會把宋書給你。”
“……”
書房裏又安靜很久。
秦樓抱著那隻盒子站起。盒子裏麵裝了很多削好的鉛筆,是宋書不在這些他一一削出來的。
削的時候,他覺自己好像是在打磨自己藏在最深的逐漸滋生的暗緒和.。但那些緒和.又不一樣——無論削減多、下去多,它們總會變本加厲地卷土重來。
他知道這樣不對,那樣不好。
可是他做不到。
他在黑夜裏抓住了他唯一的,無數個聲音他把手鬆開些、放開些……
可他怎麽做得到?
“我會,想想。”
秦樓這樣。然後他抱著那個盒子,轉出了書房。
走到長廊上的時候,秦樓看見不遠的拐角好像飛快地掠過去一道影。
有點悉,而且很倉皇。
隻是秦樓心不太好,所以他沒有理會,扭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即便秦樓再不願,白頌也還是回國了。
而且白頌到秦家拜訪秦老先生的那,秦樓還發現白頌邊多了個孩兒。他趴在二樓的樓梯上,聽見白頌那是姐姐白歌的兒,但是年齡比宋書還兩歲,所以也是宋書的表妹,欒巧傾。
秦樓頓時整個人都很不好。
因為這意味著,宋書不但要回家,而且回家以後邊就會多出一個新玩伴——男的的不重要,多出來一個有可能威脅到他地位的就是不行。
但是他不行,顯然也不能把欒巧傾變沒掉。欒巧傾的母親去世很早,父親新婚妻子不太喜歡,所以隻能由白頌這個姨媽來照養。
宋書和這個新來的姑娘以後待在一起的時間不定比他和都要長……
秦樓鬱結地去了宋書的房間。
宋書正在自己桌上畫畫,一張又一張,全是在夏令營裏見到的人和風景。
的東西收拾幾隻的箱子,堆在房間的角落裏。
到底還是要走了。
秦樓站在門旁不話。
已經長出俊的五廓的年低著眼,很這樣安靜。
他其實是可以發瘋的,反正那樣的事他以前總是在做。鬧到無法收拾,鬧到所有人驚恐,鬧到他們隻敢順著他的意思……那他或許就能把他的蚌殼多留一,或者兩了。
但他沒有那樣做。
“秦樓。”
秦樓聽見聲音,抬頭。
宋書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他麵前,手裏拿著那個一直被抱著的畫本,還有一隻六階魔方。
“這個是禮,”宋書先把畫本給他,然後又把魔方放在了畫本上麵,“這個是任務。”
秦樓不話,仍然看著。
年的眼眸裏掙紮著也猙獰著太多太多的緒,多到盛不下,多到要滿溢出來,多到要把眼前站著的孩兒吞掉。
宋書好像不察覺這危險一樣。
甚至朝他笑了笑,眼角輕輕地彎下來,弧度並不明顯,但是落在他眼裏剛剛好。
“知道我為什麽每次都給你轉魔方嗎?”
“……”
“我以前認識的阿姨這是一種心理暗示方法。每次在你緒起伏厲害的時候讓你複原魔方,積累到現在——如果再有緒波,那它就可以幫你平複了。”
“……”
宋書晃了晃那隻魔方,“我們可以它心理鎮定劑,你覺得這個名字怎麽樣?”
“……”
見秦樓仍舊不肯配合,宋書臉上的笑一點點淡下去。
“不喜歡這個名字嗎?”
“喜歡。”
年出聲,他把畫本放到一旁,起那個魔方。
然後哢嚓一聲,掰碎了,扔掉。
秦樓盯著宋書,眼底緒初些猙獰。
“但是不是它。我的心理鎮定劑從來都不是它。”
宋書看著碎掉的魔方,呆了兩秒,然後輕輕地歎了口氣。
“這麽生氣嗎?”
秦樓微微咬牙,冷笑,“換另一個人現在就該倒計時準備跑了。”
“才不跑。”
孩兒沒什麽表也沒什麽起伏地完這三個字。然後認真想了想。
“很快就會開學了,二中白上課的時間特別特別長,所以我們隻是晚上不會見到——這樣想有沒有好一點?”
“沒有。”
宋書又地歎了聲氣。
“那,這樣呢?”
話聲落時,孩兒踮起腳尖,抱住了麵前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就已經比高很多很多的年。
上的香繞上來。
已經開始發育的的氣息,夾雜著紫羅蘭香的洗發的味道。
秦樓僵住。
而他耳邊孩兒遲疑地歪了下腦袋,不知道自己微灼的呼吸燙紅了年白皙的耳廓——
“你別怕,我永遠都是你的洋娃娃。”
“……”
年垂在側的手指了。
然後一點點攥起來,到栗。
他不敢讓看見、不敢回抱、更不敢開口。
他怕他的會暴——
隻是洋娃娃,對他來已經遠遠、遠遠不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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