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肅, 輕輕翻紅綃紗帳。

 王君學著林方才的姿勢，舒舒服服躺下，不點而朱, 眉不描而黛，目氤氳, 看著上方的男人。

 其實不大敢看，實則是輸人不輸陣，昨夜林怎麼盯的，今夜就怎麼盯回去。

 知這男人臉皮實在太厚，他面容冷峻，汗珠細，眸子如野般沉回視不。

 王君有些發虛, 卻還是斥道，“又快了, 慢些！”

 于是林慢下來。

 “，慢就慢。”他咬著牙, 一滴汗珠順著繃的下顎落王君口，王君手要去拂, 卻見那男人不要臉地親自給干凈。

 王君倒吸一口涼氣。

 很想罵一句不要臉, 回想嬤嬤教導, 這乃夫妻意趣，便忍了下來, 只是未免自個兒生氣，干脆眼不見心不煩，將目挪開。

 林得逞地笑了笑, 揚起角不吭聲。

 片刻過后, 林有些不得勁, “夫人，咱們聊天吧？”

 王君一個眼刀子劈過來，“聊天？這個時候聊天？我可沒法集中力跟你聊天。”

 林聽了這話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最后給了個王君無法拒絕的理由，

 “你不跟我聊天，我慢不下來。”

 王君:“......”

 “那就聊吧。”

 把臉掰過來，“聊什麼。”

 “聊你當初為何拒絕我的求婚。”林這會兒倒有幾分鄭重其事，如果不是地兒不對，他此刻臉應該還有嚇人。

 王君對上他的眼，怕他尋機報復，試圖挪子卻無濟于事，干道，

 “你當初什麼德呀，仿佛我非你不可，除了你我嫁不出去似的。”

 林挑眉，“我有這個意思？”

 “怎麼沒有？”王君委屈地將林說過的話原原本本復述。

 林竟是無話可說，他百忙當中抬手了額尖的汗，嘆道，

 “是我不對，只是你不太明白，男人嘛，心里越虛，就越希通過這種方式來彰顯自己，實則是太在乎你的緣故，怕你不要我。”

 王君眨眨眼，心里莫名舒坦了，只是還有些不相信，“真的？”

 畢竟林這一蠻力跟豹子似的，平日威風凜凜誰也瞧不上眼，實在不像這樣的人。

 林道，“有個詞‘外剛’，你不知道？”

 王君翻了他一個白眼，“又貧！”

 林最這副俏的模樣，膛熱浪一涌，不控地將往懷里一摟，狠狠親了一口。

 王君痛得尖一聲。

 林連忙打住，王君像粘板上的魚，掙扎著錘了他幾拳，興許是他子上，拳揮上去便掉下來，最后林沒打著，自個兒疲力盡，認命地躺平。

 林怕又得罪，很好地控制著節奏。

 過了一會兒，王君有些難，不由自主喚道，“你快些...”

 “嗯？”林以為自己聽錯，“你再說一遍。”

 王君這回不耐煩了，帶著嗔，“我你快些。”

 林神一抖擻，“這可是你說的，回頭別怪我。”

 *

 翌日天剛亮，王君躺在被褥里，明明醒了卻不敢睜開眼，前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竟然撞上這麼猛撞的一頭狼，他狠起來簡直跟吃人似的。

 不過比起新婚夜，昨夜更多的是，也沒料到自己有這樣一面，不自便想讓他快，甚至那嗓音那聲，現在想一想，足夠王君往樓頂一躍，實在是太丟人了。

 除此以外，更多的是新奇與難以言喻的甜，就仿佛悄悄尋到一盒，驟然發現里頭盛滿珠寶，令有些竊喜忐忑與茫然。

 帶著這樣復雜的心，王君翻了個。

 撞到那鐵板一般的胳膊，臉一冷，也不看他，只低聲埋怨道，

 “你怎麼還在這？”

 林早就醒了，回想昨夜王君撂下一句狠話說要殺了他，林醒來便一直張兮兮忐忑不安地覷著新婚妻子，他原也想一走了之，等氣過了再回來，可男人敢作敢當，他若離開了，找誰出氣去，大不了被打一頓，那點三腳貓的功夫能奈他何，于是便等著了。

 結果左等右等，等來這麼一句話。

 林心就復雜了。

 總不能是憋著大招吧，畢竟昨晚到后來他表現實在談不上好。

 “陛下準我休沐三日，我不在這能在哪兒？”

 王君無言以對，只能重新翻回去躺著。

 林見不吭聲越發沒底，小心翼翼問道，

 “還疼嗎？”

 這不問還好，一問王君渾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說呢？”沒好氣扔來一個兇的眼神。

 看到一如既往虎虎生威，林反而放心了，慢悠悠開被褥，張開手臂，“那我抱你去沐浴？”

 “我又不是小孩...”話音未落，王君瞧見虎背勁腰的男人，便想起昨夜他揮汗如淋的模樣，臉頰慢慢爬上紅暈，俏地抬了抬下頜，“以后都這麼伺候我麼？”

 林先將人往懷里一摟，橫抱出簾帳，“看你說的是那種伺候？”

 王君知自己又上了他的當，抱著他肩口狠狠咬了一下，咬不便掐他結。

 林差點沒跪下來，“姑我認輸。”

 數日后，舒筠將王君招皇宮，詢問嬤嬤教導的果，王君這回倒有幾分扭的赧，

 “沒事了，好著呢。”

 舒筠笑彎了腰，倒在羅漢床上，甚至去王君，王君也躁得慌，“那豹子還是聽人使派的。”

 舒筠笑道，“還是君姐姐厲害，懂得調//教人。”

 王君睨著，“小舅娘這是什麼話，我可不像你，陛下不需要你調//教呢。”

 舒筠害地笑一朵花兒。

 王君見這模樣，心中實在好奇，將小案挪開爬了過去，與舒筠依偎在一，竊竊私語，舒筠聽了一陣，面頰紅撲撲的，

 “這些是誰教你的？”

 王君咳了咳，“不是你宮里的嬤嬤麼？”

 舒筠笑了。

 兩位姑娘膩歪片刻，王君摟著的腰，到平坦的腹部，

 “你宮也有將近四月了，肚子怎麼還沒靜？”

 舒筠覆在小腹，抿笑著，“陛下說不急。”

 王君心領神會道，“舅舅當然不急。”這事與林也議論過，林的意思是好日子才開個頭急著要什麼孩子，“可是朝臣急啊。”

 “是嗎？”舒筠眨眨眼，近來每月出宮回去探蘇氏與舒瀾風，從未聽父母催過，也不見太皇太后與太上皇說道什麼。

 “你為什麼這麼說？”

 王君苦笑道，“你是不知，我爹爹那樣不問世事的人，在我出嫁那一日，不心小兒婚嫁，卻忽然間慨一句，說什麼帝后大婚也近四月了，至今沒好消息傳出來，你聽聽，這臣子都急什麼樣了。”

 這話著實出乎舒筠意料。

 原先以為皇宮是牢籠，如今卻是了的世外桃源。

 每日無憂無慮，或陪著太皇太后說說話，或去園子里采采花，甚至偶爾也有太妃來拜訪，給送一些針線，善，誰對好一分，便要還兩分，主去太妃宮里探。一來二去，每日時極好打發。

 宮人多，能工巧匠更是不，沒有其他妃子爭風吃醋，那些宮人自然都著一人伺候，有人擅長養花，有人擅長做胭脂，有人廚藝好，還有人按推拿，每日都閑不下來。

 宮里大，太妃們大多陪著太上皇住去了太池，這一片宮殿全部是的，冬暖夏涼，春花秋月，可以換著地兒住，都快忘了最初對皇宮是何等畏懼。

 如今想一想，太皇太后與太上皇怎麼可能不急，只是不便表現出來罷了。

 待王君離開，舒筠便招來凈事房的嬤嬤，詢問子懷孕要講究些什麼。

 嬤嬤深諳此道，教授了舒筠許多要領。

 舒筠才知懷孕有這麼多門道。

 不對啊，既然是兩次月事當中的日子容易孕，為何皇帝極在這段時日與敦倫，舒筠心里難過極了，夜里裴鉞回來，便氣勢洶洶帶著委屈質問，

 “您這麼做是何意？”

 裴鉞也沒料到被舒筠給逮著了，將溫香玉抱懷中，看著致又鮮活的眸眼，

 “，你還小，今年才十七歲，朕不想你過早孕，待晚個一兩年咱們再要孩子如何？”

 舒筠一面為他這份心意而撼，一面又心酸地想哭，

 “可是太皇太后，太上皇與朝臣急呀，您年紀不輕了，咱們不能再等。”

 英俊的男人聽到那句“年紀不輕”，眼神變得幽黯，指腹慢慢著角，

 “你嫌朕老？”

 舒筠心猛地一咯噔，“不是的，您誤會了，您怎麼會老呢，我只是說您膝下無子，朝臣會急，于社稷不利。”

 一想到自己可能傷害到他，舒筠拼命地捧著他面頰親，“陛下不要誤會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您有多好我還能不知道嗎？”

 裴鉞眼神依然深邃地探不見底，舒筠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將腰帶一扯，

 “是我笨，惹您不高興了，您就懲罰我吧，您盡管欺負我。”

 裴鉞真是有被氣笑，慢慢地將給抱起來，舒筠環住他脖頸，察覺到他眼底一點細碎的笑意，心里終于不難了，只是眼見裴鉞抱著往梳妝臺去，猛地想起嬤嬤的待。

 “這兩日快來月事，您得先歇著，待月底恰恰是宜孕的日子，您再與陛下同房。”

 在得罪丈夫與順利孕當中權衡片刻，舒筠厚著臉皮試圖從他懷里掙，

 “陛...陛下，我突然想起我今日子不太舒服，剛剛說的話可不可以收回來？”

 裴鉞將牢牢嵌在懷里，果斷道，“不能。”

 看著他眼底越來越重的//，舒筠也曉得這個時候讓他放手比較難，

 “那...今晚可以給陛下，只是月底陛下可不可以給我？”

 裴鉞呼吸慢了片刻，沒立即接話。

 彼時舒筠已被他擱在梳妝臺上方，離著落下只有一丁點兒距離，舒筠松開他脖頸，雙手往后一探，撐在梳妝臺上，試圖離他的鉗制，

 裴鉞看了一下眼前的，幽幽浮現笑意，

 “姑娘，你可真是笨。”

 *

 九月十六日，舒筠帶著大包小包逃離了皇宮。

 寬大的宮車塞滿了箱籠奩盒，舒筠心不好，連著芍藥與玲玲都被遣去外頭跟著。

 舒筠無力地躺在塌上，一閉眼腦子里嗡嗡作響，全部是首飾盒墜地的嘭聲。

 他太壞了，非要著看銅鏡，親眼看著自己每一由他掌控。

 從梳妝臺到矮幾，從書房桌案到羅漢床，甚至連窗臺的高幾，舒筠一睜眼，都是二人糜麗的影，沒法子，只能收拾行裝出宮躲一陣，左右這個月他也不一定愿意給，就晾晾他，讓他獨守空房，看他下個月答不答應。

 離著舒筠上一回出宮將將過去半個月，蘇氏沒料到回來這麼快，自蘇氏為皇帝岳母，家中拜帖如流水，不想人前顯擺也懶得去應酬，低調地以病弱予以拒絕，只是有些人無論如何拒絕不了，比如東亭侯府的長公主。

 長公主與大兒媳并朝中幾位眷聚在蘇氏堂中喝茶，話里話外有些急帝后子嗣，

 “上月都察院右都史大人在陛下耳邊叨咕了一句，陛下就變了臉，說什麼在朕耳邊說說便罷，誰去皇后跟前嚼舌，就砍了誰的腦袋。陛下真是疼娘娘。”

 “是啊，娘娘真是好福氣。”

 蘇氏聽得幾位重臣眷一唱一和便知意圖，定是想讓去皇后跟前催催。

 蘇氏笑著寬，“得了空我便進宮瞧瞧，諸位夫人替我給大人們回話，這事給我。”

 除了誰也不能攬下這事。

 夫人們放心下來。

 長公主也是擔著莫大的力，帶著這些重臣眷上門，見蘇氏如此開明，心中越發高興，

 “行了，叨攪了這麼久，舒夫人該歇著了。”

 正要起離開，忽然瞧見單嬤嬤自廊廡外匆匆趕來，面上一陣忐忑，

 “夫人，娘娘駕停在門外，只是人一直沒出來。”

 蘇氏臉一變，急得起，“怎麼回事？”

 長公主等人也很擔心，相互簇擁著往外走，

 “快些去迎駕。”

 單嬤嬤攙著蘇氏與長公主走在最前，一邊解釋，“聽芍藥說，娘娘在馬車里吐了幾，怕是顛簸了。”

 這話一出，長公主等人相互換了個眼。

 可能是顛簸，也可能是旁的。

 蘇氏心如明鏡，眼神平視前方，篤定道，“筠兒自小不慣顛簸，必定是這個緣故。”

 若是沒懷，也有此話兜底。

 夫人們都是人，自然明白其中厲害，紛紛附和，

 “我每每坐馬車，也要吐個幾回，直到上了年紀方好些。”

 眾人各說各話，一路急匆匆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