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計算著時間趕回丞相府,想著若是在何允熙回來之前趕回去,應該不會被他發現。
我趕到角門,抬手敲了敲,離開前我給看門的娘子塞了十兩銀子讓給我留門,門應聲而開,我松了口氣。
進了門,何允熙就不會發現我出去過。
我推門而,卻不見看門的娘子。
門后是一白的何允熙,他手握長劍,面無表地盯著我,他的上被濺上了點點跡,長劍上的跡還沒干,正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我后背發涼,被嚇得連退幾步。
他一步步近,「回來了?」
我巍巍地點點頭,還沒說什麼,就看見了他后那看門娘子的尸首。
我尖一聲,是我害死了。
何允熙已經走到我前,長劍落地,他雙手掐住我的脖子,居高臨下,怒火滔滔,「為什麼又自己跑出去!」
「我有沒有說過不許跑,不許你跑!」他的手指收,掐著我搖晃了幾下,我的后腦磕在墻上,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來聲音。
我漸漸不過氣來,徒勞地掙扎幾下,還是被他死死地掐住脖子,眼前的人開始重影,何允熙的臉逐漸變得模糊,他猩紅的眸子直直地瞪著我,我大腦一片空白,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
終于,他松開了手。
我坐在地大口氣,何允熙蹲在我面前,他挑起我的下,迫我與他對視,「如果你敢再出去找顧三一次,我就殺了。」
「那天……傷害的人……是不是你?」我啞著嗓子,只覺得前的這個男人開始出他的真面目了。
他是披著人皮的惡魔啊。
「只要你乖乖聽話,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何允熙避開了我的問題,溫地替我拭去眼角不控制滾落的淚珠,「嗯?」
「……如果我想要自由呢?」
「你死,也要死在我懷里。」何允熙將我打橫抱起,溫得像是在說什麼話,「從你掉到我懷里的那時開始,你這輩子都只能是我的人了。」
「梔梔,別想逃,你逃不掉的。」
5
何允熙又將我關了起來。
他拿出了兩只極為致的腳鐐,作勢要給我銬上,「梔梔,你聽不聽話?」
我審時度勢,假意迎合,點點頭,主手摟住他的脖子,「我錯了,我再也不跑了。」
「不跑了?」他盯著我,試圖從我的臉上找出些蛛馬跡。
我趕搖頭,「不跑了。」
他審視我許久,這才放下手里的腳鐐,手上我的背脊,將我擁在懷里,然后他的手掌一路向上游走,最后捧住我的臉,「這才乖啊。」
「梔梔,你乖一點,我什麼都給你啊。」
他滿意地著我的,像是主人帶著占有在他的寵,我假意順從地低下頭,脖頸上的傷痕了出來,何允熙癡迷地吻了上來,用新的吻痕掩蓋了他方才的殺意,他一邊剝去我的服,一邊在我耳畔低喃,「梔梔,你要乖啊。」
此
后我一直乖乖待在院子里,每天不是和何允熙在一起,就是在等他回來,有些舊識的帖子被他送到我面前來試探我,我都一一回絕了。
何允熙極滿意于我的聽話,允許我在府里轉一轉。
「但是,」他剛起了個話頭,我就趕接道:「不許出府,不許跑。」
「去吧。」何允熙我的腦袋,「我回府之前,你要在屋子里等我。」
我滿口答應,在他離府之后,上揚的角就放了下來。
我在丞相府里漫無目的地走著,試圖找個契機給不日回京的慕容清傳個信,只是后跟了一大群仆婦侍衛,我走到哪兒他們就跟到哪兒。
上次我溜出府去,何允熙一怒之下杖斃了數十人,我院子里的丫鬟都換了一波,現在我就是在府里走走,他們都張得不得了。
如今滿府都是何允熙的眼線,從角門離府是不太可能了,我把主意打到了丞相府隔壁的國公府。
國公是現皇后的父親,年過五十也只得了一個兒子,這位小世子姓齊名昊,年方二八,在京中是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名號響當當的紈绔,據說有一回脾氣上頭,在宮宴上抬腳將三位世家子弟踹進了湖里,還被皇上罰了半年閉。
我假裝不經意地帶著眾人繞到了和國公府相鄰的院落,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接一下國公府的下人,不想瞌睡送來枕頭,國公府的小世子,翻墻跳進了丞相府,被侍衛們逮個正著。
「小爺就是來撿個蹴鞠。」那小世子極好,紅齒白,劍眉星目,只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實在欠揍,他似乎是認定丞相府的侍衛不敢傷他,「爺這就回去了。」
「等一下,」我他上鉤,「你說你是國公府的世子?不如我先捆了你,讓國公親自來認如何?」
「等會兒,你誰啊你?」一大紅蹴鞠服的小世子垮了臉,抬要過來,「姐姐,多大點事啊。」
丞相府的侍衛拔刀攔住了他的去路,「世子爺自重,這是我們夫人。」
「你就是何允熙娶的那個小戶出的姑娘?」小世子笑了笑,「姐姐果然人間絕啊——」
「像這樣出言不遜、浪輕佻的登徒子怎麼可能是國公世子?把他下去,等國公來認領吧。」
我揚揚頭,丞相府的侍衛一擁而上,拿下了那小世子,他追在我后「哎哎」幾聲,「姐姐,我錯了我錯了——」
那小世子被侍衛捆著送進了柴房,我借口要審一審那小世子,獨自進了柴房。
指甲掐進手心,我定了定神,我得趕在何管家來之前說完我要拜托他幫忙的事。
「齊公子。」我剛反手關上柴房的門,那小世子就坐了起來。
「我說漂亮姐姐,我就是來撿個蹴鞠,你抓我做什麼?」
「求你救我一命。」我給他松綁之后跪在他前,「旁的我沒時間和齊公子說了,只求齊公子有空幫我將此信送去云雨樓。」
「那云雨樓是青樓啊,我爹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齊公子。」我出手腕上的青紫給他看,之前我不經意地問過何允熙齊昊的事,知道那次宮宴他出手是因為那三個人調戲宮,我只能賭他心善,幫我這一回,「公子大恩大德,妾日后必報。」
6
我很喜歡那個泡在罐里長大的小世子。
他貪玩,叛逆,不上進,脾氣暴,卻又善良,純真。
昨日聽聞他大搖大擺地進了青樓,還沒坐下喝口花酒,就被趕來的國公踢了出來,小世子挨踢挨了一路,從云雨樓被踢回了國公府,據說一向護著他的祖母都惱了,罰他跪祠堂跪到天亮。
相比以溫潤之名名滿京都的何允熙,聲名狼藉的齊昊卻更像個好人。
第二日他鼻青臉腫地翻上墻頭,沖我比了一個了的手勢,我沖他笑笑,做了一個「多謝」的口型,齊昊假裝瀟灑地揮揮手,跳了下去。
……
只是半個多月過去,慕容清遲遲不來見我。
我計算著時間,他應該已經回到了京中,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聯系他。
何允熙的病屬越發明顯,昨日我不過是在洗澡的時候沒聽見他喊我……
我著脖子上的傷痕,等不下去了。
這晚何允熙被皇上留在宮中議事,我覺得機不可失,借口要睡了,讓眾人在門外伺候。
實際上我又換了一丫鬟服,并用了慕容清留給我的唯一一瓶易容藥水。
這瓶藥水的時效只有六個時辰。
然后我在后半夜時大聲喊道:「不好了,夫人不見了——」
眾仆婦慌張推門而,丞相府戒嚴起來,趁著眾人糟糟地滿府找人,我慌張跑到國公府邊上,齊昊已經等在這里接應,助我離了丞相府。
我隨他翻過墻,齊昊問我要去哪兒。
「云雨樓。」我小聲說了一句,「我要出京。」
雖說我與慕容清不過見了
幾面,可如今能助我離開的,只有他了。
齊昊將我藏在他的院子里,要等到天亮才能送我出去,「姐姐,你為什麼要跑呢?是何允熙對你不好嗎?」
何允熙對我不好嗎?
應該算好吧。
他專一,癡,滿心滿眼都是我,滿足我對質生活的一切要求,但是他試圖剝奪我的獨立人格。
他要用棒、用疼痛將我馴化一只小貓、一只金雀、一只會對他百依百順的寵。
每每他對我說要我聽話的時候,我都在掙扎。
我在我的底線上掙扎。
我一邊告誡自己,我是從現代來的新時代,哪怕在古代也要保持自己的人格獨立,可另一方面我也怕啊,我不是怕何允熙稍有不順意就對我拳腳相加,而是怕我真的會因為疼痛順從地聽話,放棄自我價值為何允熙的玩。
我無數次在想,是不是只要聽話我就不會挨打,我可以吃最好吃的東西,穿最貴的服,戴最好看的首飾。
何允熙從不對我吝嗇,滿屋子的首飾裳,還有他每次平靜下來后的溫哄弄、擁抱親吻,都是讓我在自己的底線反復跳躍的糖炮彈。
我怕我的意志沒有那麼堅定。
我怕我對不起我讀過的書、走過的路。
我怕我真的愿意放棄自己,變他的玩。
所以,我要走了。
「大概是因為,我不愿意做他手里的那只貓吧。」我接過齊昊端過來的茶水,又輕輕搖搖頭,「或許你不會懂。」
「或許我不懂,但是我姐姐會懂。」齊昊看著我,卸下白天紈绔子弟的偽裝,年人的眼里有了幾分深沉落寞,「若是我能像救你一樣,把我姐姐救出來就好了。」
他的姐姐,是這個王朝最尊貴的人,皇后娘娘。
「……皇上對你姐姐不好嗎?」
「很好。」齊昊抿住,「但是姐姐不快樂。」
「做了皇家的籠中鳥,就沒有回頭路了。……沒嫁人的時候,騎是我們中最好的。那年秋日,我們去郊外狩獵,姐姐一紅裝,英姿颯爽,一馬當先,率先下一只兔子……」齊昊給我講皇后娘娘的故事,「然后就被當時的太子看中求娶,如今在宮里,了溫婉端莊的皇后,還得給皇上養著他和別人的兒子。」
齊昊沉默地住茶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他。
聽說當今皇后是最溫婉賢淑不過,只是許多年前落了一個孩子,就再難有孕,皇上抱了四皇子給養。
我手拍拍齊昊的手背,被何允熙控制久了,我連一別人都心驚膽戰的,齊昊看了我一眼,另一只手搭在了我的手背上,「多謝。」
……
天亮了,我躲在齊昊的馬車里離開了國公府。
「前邊就是云雨樓了。」齊昊放下簾子,「你這一走,應該不會回來了吧?」
「我應該會南下吧。」我沖他笑笑,「其實你不知道,我會釀酒,等風波過去,我未必不能把酒莊開回京里呢。」
「那就希你好運了。」齊昊點點頭,「不過,以后還是不要回京了。」
「何允熙這人睚眥必報,你回來還是太危險。」齊昊笑了笑,「不過你放心,他不能把我怎麼樣。」
「那我們,后會有期吧。」
8
我拿著慕容清給我的信進了云雨樓的后門,被小廝引到了二樓的房間。
我等了許久,手心里張得都是汗。
慕容清進來時,面上還帶著那張墨流金的面。我們相識三年,素日靠書信聯系,如今我慌里慌張地跑到云雨樓來找他,倒是頭一遭。
「慕容哥哥。」見到他之后我著實松了一口氣,「你可算回來了。」
雨點打得她頭頂上的蕉葉叮咚作響,甚是好聽,胖貓蹲她肩膀上瞇著眼聽。 雨滴順著蕉葉淌入她的衣袖…… 她仰頭看向陸繹移到自己頭頂的青竹油布傘, 心中不禁有點感動,這位錦衣衛大人總算有點人情味了。 “這貓怕水,淋了雨,怪招人心疼的。” 陸繹淡淡道。 胖貓哀怨地將陸繹望著,深以為然。 “……” 今夏訕訕把貓抱下來,用衣袖替它抹了抹尾巴尖上的水珠子, 把貓放他懷中去,忍不住憋屈道, “大人,您就不覺得我也挺招人心疼的麼?” 他沒理她,接著往前行去。 傘仍遮著她,而他自己半邊衣衫卻被雨點打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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