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前追溯。

雪愈發大。后又下了一場大雨，坑坑洼洼的地面很快積滿了水。

沈婳傷那日，被送回府上，右扭傷，臉上腫脹。娘疼的死去活來，啪嗒啪嗒流著眼淚，在淳筠懷里嚶嚶直哭。

小拇指都翹不起來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休要胡說。”

“可是！那些蜂就趕著我一個人蜇！”

前些時日出門，可是聽說突厥有個公主能招蝴蝶的。到這里，這麼這樣了。

小娘捂著臉，不讓人看。

將人背回來的沈雉又是心疼又是無奈：“誰讓你去捅蜂窩？”

吼：“就捅就捅，回頭我還要將那棵樹給砍了！”

說著，泣一聲，還不忘一事。

“想來天妒英才我要療傷，真是可惜，又不能讀書了。”

倪康忍著笑，實在不知道怎麼有人還能這般鬧騰的。取出藥油：“和先前的中毒相比，眼下就只是些平常小傷，也就看著嚴重，喝藥涂藥油就好。”

“不行，你給我包扎一下。”

沈婳語氣很悶很悶：“把我的臉包起來，我不能見人了。”

最要面子的沈婳沒再出門，沒再照鏡子，倒在貴妃榻上翻來覆去的嘆氣。

見這般可憐。

“你去暮春園和小生用飯的事，阿兄就不和你計較了。”

沈雉念及此，止不住長吁短嘆：“看看你崔哥哥，遠在盛京，還要惦記著，可見你是不讓人放心的。逢年過節他都要遣人送各種禮來，不說讓你孝敬，小沒良心的，我可是聽說你有四月沒給他去信了？”

“倒是辜負了他對你這個妹妹的一番真心，實在不該。”

這話，沈婳可不聽。

“又不是我他送的。”

“再過幾年，只怕路上見了都認不出，阿兄既然和他是兄弟，替我來往就是。”

沈雉想說什麼，可到底止于口。

他想，沈婳說的也不錯。

畢竟，崔韞是想和他做兄弟這才認這個妹妹的。

娘如今十歲，再過幾年就是大姑娘了，和崔韞時常有書信往來到底不像話。

“何儲那邊，阿娘會備上謝禮。”

他叮囑再叮囑：“他好歹這次救了你。還給你擋了蜂，阿兄已求倪康過去給他也看看。”

沈婳這回聽進去了。

往前是真不喜歡何儲。

可這次何儲到底是救了。

可見此人人品不錯。

“知道了。”

沈雉到底不方便逗留在家，理了這些事，便匆匆趕回學院。

往后的幾日像湖水般平靜。

娘也沒再出門。

而有的消息正慢慢傳開。

“我還能騙你不，沈家那最刁蠻的娘，棗不，了傷。如今正在榻上躺著。做出這種事，實在不讓人意外。”

“也罷，我就不賣關子了。這次可是被何家郎君護在后的，外衫都了給其蓋上，雖說是要關頭，可兩人年紀相仿，保不齊兩家能結親。”

這一句話，如一塊隕石，砸向水面。

“何家？哪個何家？”

“便是長春街安永巷，早早沒了父親的那個何家郎君。他讀書可是相當刻苦的。模樣長的也算清秀。”

蕭瑟瑟賣了這些時日打的絡子往家趕，剛巷，就聽到這些。不由頓足探過去。

“兩家門不當戶不對的，如何結親？你可別禍害娘名聲。那何郎君便是再好，還能越過沈公子去？”

那人哈哈大笑：“如何不能了，你可沒瞧見那何郎君了多大的傷，這般豁得出去，救命之恩，還不能以相許了？”

蕭瑟瑟走過去。

“張嫂，這是聽誰說的？”

“是瑟瑟啊，嗐，我娘家就在安永巷，這是我瞧見何母和我們那邊出了名的長舌婦說的，讓莫說出去，還說那外衫沈家暫未歸還。我尋思著這不就是能好事了。”

蕭瑟瑟覺得不對，思忖片刻，大步回了屋子，取出一，放下手中的籃子，快速收拾一番，出門。

蕭家和沈家隔的極遠。

蕭瑟瑟趕慢趕，傍晚時才抵達。

天邊霞萬道，偌大的府邸襯的府外的實在渺小如塵埃。

蕭瑟瑟些許躊躇。

穿著一洗的發白的布羅著頭皮上前。

“蕭娘子。您來了。”

守衛識的，忙笑著喊。

蕭瑟瑟淺淺一笑。

“我找沈娘子。”

可說出口，又覺得不妥。

沈婳到底年紀太小，無法妥善料理外頭的事。

一輛馬車不知何時在府外停下，淳筠開車簾，下了馬車，拾級而上。走的不疾不徐也沒讓后的婆子攙扶。

有一道輕的嗓音在后響起。

“是來看漾漾的？”

淳筠在其面前立定，穿的很素也很輕便，是方便為了在繡坊行事，眸很漂亮，是和沈婳如出一轍的霧蒙蒙杏眼。

這一年，沈雉和蕭瑟瑟的事早就由出面，雖不曾在外言明，可已徹底定了親。

穿的實在過于單薄。早就凍的發白。

蕭瑟瑟局促間，手腕被人拉住。

“這手涼的和冰似的，且隨我府。”

云棲閣，沈婳正昏昏睡。就聽外頭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漾漾，你看誰來看見你了。”

淳筠推門而。

娘的屋子，全是些珍貴之。地上鋪的都是雪白的毯。

暖氣襲來。蕭瑟瑟這才像是活了過來。

“我來得急，也沒準備別的，便帶了親手做的兩條絡子，夫人莫嫌棄。”

說著，輕聲道：“還有一條是給沈娘子的。”

不是什麼值錢的，也拿不出值錢的件，可這絡子，編織時，比任何時候都要上心。傾注了所有的恩。

“今日這個看病的，明兒那個看病的，什麼人都想來和我們沾親，煩不煩。”

沈婳一瘸一拐的繞過屏風。刻薄的不像話。待看清來人，當下變了臉。

笑的很標準，出幾顆可的小米牙。

“蕭姐姐，我昨兒就傷了，你怎麼才來看我？”

昨兒阿兄也在，若來了，漾漾這個機靈鬼還能掩護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