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旁邊坐下來那刻,帶來的除了悉的氣息，還有所有曾經他們在一起的回憶。

排山倒海一般襲來。

閔稀控制不住心里的翻江倒海，只能盡力維持臉上的泰然自若。

嚴賀禹沒有話,這個時候他適時，拿出手機隨便找個人聊天，故作很忙的樣子。

閔稀沒看傅言洲，而是看著他面前各式各樣的小酒杯,主聊起來：“最近在忙什麼？”

傅言洲不避諱眼神,從坐下來目就沒離開過上。

他思忖問這句話的意思，三個月來,每周的周末他都會把下周的行程安排發到朋友圈，僅對一人可見。

特意這麼問,應該是想告訴他,屏蔽了他的朋友圈，以后不用再匯報行程,不會看。

傅言洲卻還是道：“和行程表上的差不多，出不大。”

閔稀只好言明：“我沒看。一次都沒看。”

語氣平和：“在一起生活那麼久……肯定有很多習慣突然改不過來，慢慢改吧,我也在改在適應。”

適應沒有他、不能再繼續喜歡他的日子，一開始很難,已經熬過最難熬的三個月，后面應該就會容易一些。

說：“以后別發了。”

傅言洲頷首，答應。

給帶來困擾的,他都先不做。十月份就能結束盛時汽車的案子,還有兩個多月。

他們之間門的對話時不時陷沉默，說多怕錯。

閔稀還有件事提前告知他，微微側臉,余只夠看到他英的鼻梁，沒再往上看。

“我現在已經調整地差不多，項目的事你不用疚自責。下一步，我就會把微信刪了。哪天你突然有事找我發現消息發不出去，不用太奇怪，也不用擔心我是不是想不開，不會。”

離婚時沒刪是一直想等著哪天心平氣和再刪。

從小就認識，家住一個大院，又喜歡了他那麼多年，想給自己留一個不那麼難堪的回憶。等心平氣和刪了聯系方式后，慢慢淡化，做個不再聯系的陌路人。

“微信別刪，我不打擾你。”傅言洲握著水杯的指關節不自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突起，心頭被一寸一寸凌遲。

“稀稀，就算離婚，我們還有別的關系，認識那麼多年。”

“可不管認識多年，我們是前夫和前妻的關系改變不了。一直留著聯系方式不合適。”閔稀又看他一眼，依舊是沒看清，只看個大概的深邃廓。

想要再解釋幾句，又覺得沒必要。

告訴他只是讓他有個數，不是征求他的意見。

傅言洲再次轉臉，定定看：“你是我微信里第一個聯系人，忘了怎麼加的微信？”

陳年記憶洶涌將吞噬，閔稀抬頭假裝看舞臺，沒回應他。

傅言洲言又止，也看向臺上。他應該是微信推出后的第一批用戶，當時正值寒假，那年閔稀上高一。

關注到相關新聞，挨個人打電話，讓他們先別急著添加聯系人，要為他們所有人通訊錄里的第一個好友。

除了最積極外，其他人都沒當回事，沒那麼關注新推出的即時通信工。

把下載微信當了寒假里的頭等大事，先去嚴賀禹家給他們兄妹下載，導聯系人。

敲他們家門時，已經是當天下午。聽說一個上午過去，幫大院里十多個人下載好，并功為所有人通訊錄里的第一個好友。

有人問閔廷：稀稀是不是幫誰完下載任務？看積極的。

閔廷回：哪來的任務。青春期各種激素分泌過多。不用管。

閔稀到他家后，他午睡剛醒，跟其他人一樣，他對新的聊天工作不熱衷，把手機給讓自己搗鼓。

他問：“寒假作業做完了？”

沖他翻個白眼，轉背對他坐，不搭理他。

過了片刻，又轉過，掀起眼皮問他：“談沒？”那口氣跟他舅舅差不多。

“你怎麼什麼事都心，回家管閔廷去。”

“這個問題我每人都會問一遍，要是有朋友，我就把你朋友導你第一個好友。”

“沒有。”

不僅幫著下載，還負責取昵稱弄頭像。后來他換了頭像，但這麼多年昵稱沒改，還是當初隨意取的那個。

十幾年一晃過去。

傅言洲收起思緒，格倔，決定的事基本沒有勸回的可能，只能之以：“離婚你需要走出來，我也需要時間門。稀稀，我知道你難，我不比你好多。你如果執意想刪，”他爭取時間門：“半年后再刪。”

閔稀沒應。

但也沒拒絕。

兩家利益至今還沒解綁，后續的事不是一兩天就能收尾。

半年以后，那時他們都應該能平靜地接，平靜地面對，也不會再想著去聯系對方，即使刪除也不會再有多大波瀾。

也希一切忘順其自然，不想讓他為的執念，從此意難平。

“傅總，您好。”宴會廳里又有人來找他攀談。

傅言洲沖那人頷首，疲于應付。

坐在閔稀另一邊的嚴賀禹起，與來人寒暄兩句，他站到傅言洲椅子后，替傅言洲擋住所有過來打招呼的人。

還沒到婚禮時間門，舞臺上沒什麼可欣賞的，閔稀收回視線，習慣就要拿手邊的水杯喝口水，杯子里是空的，還沒及到杯子的手又及時回來。

傅言洲把自己那杯水放面前：“我還沒喝。”

水溫正好，可能還不到四十度。

閔稀無意間門低頭，瞥見自己擺散開，把擺收起來下，盡量不往他那邊靠。

作幅度很小，也盡數落在傅言洲眼里。他想起前年的十一月份，突然休年假，趕到機場給他驚喜，當時故意把擺在他子上。

而現在，的擺本就不可能到他，還是收過去。

婚禮儀式的時間門比較長，加了褚逸求婚表白的環節。

閔稀全程認真觀看，但也無法避免偶爾走神，都很快調整回來。

婚宴結束，是那桌第一個站起來的人。

彎還抵在椅子上，沒站直。

轉，想把椅子往后挪挪，傅言洲已經先一步，把的椅子往后撤了半米。

“晚上有沒有空？”傅言洲又道：“一起吃頓飯，明天我生日。”

任何一個稍微特殊的日子，都能及的回憶，他當初在臺風天從江城趕去上海和一起過生日的那個場景，還在眼前，似乎沒有過去多久。

然而已經是兩年前。

閔稀淡笑拒絕：“不去了，我晚上還加班。”

最后道了句：“生日快樂。”

傅言洲沒應，而是問：“前年去墨爾本的飛機上，你要玩游戲，我選了大冒險，記不記得了？”

怎麼可能忘記。

給他的大冒險懲罰是讓他向表白，直到為止。他那天說的每句話每個字，現在都還記得。

閔稀反問：“怎麼了？”

傅言洲著：“那是我的真心話。”

“謝謝。”

在遲鈍兩秒后道謝，聲音有點沙啞。

閔稀努力穩住心神，又和嚴賀禹打聲招呼，先行離開。

走出宴會廳，舒口氣，放棄表管理。

如果沒有后來的樂檬食品一事，沒有發現父母恩的假象，在知道他對也有些喜歡時，盡管還談不上，但這些喜歡也足夠支撐與他走一輩子的。

可生活總不盡如人意，有些打擊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閔稀離開后，嚴賀禹挪到的椅子上坐，杯里還有酒，他同傅言洲杯，說什麼都多余，把杯底的白酒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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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店地下停車場，傅言洲遇到呂臻。

呂臻從另一部電梯里出來，今天過來參加一個大客戶家孩子的滿月宴，下午還有事于是提前離場。

好巧不巧，在這里遇見。

與傅言洲上次見面還是盛時科技發布會的時候，自那之后沒有任何聯系。雖然也好奇他和閔稀離婚的原因，但現在跟閔稀有合作，作為曾經追過他的人，也不便再與他多談。

反正他單與否，跟他都沒可能。

“傅總，巧啊，在這應酬？”

簡簡單單打聲招呼。

傅言洲：“同學結婚。”

呂臻的手機這時響了，是小常同學的電話。

今天小常來北京，約見面，聽聽對控油系列產品的反饋和評價，等周一上班后去嘉辰拜訪閔稀。

呂臻暫時按了靜音，對傅言洲歉意道：“傅總你忙，我還有事。”

兩人都無意多聊，各自乘車離開。

傅言洲拒絕了朋友今晚替他慶生的好意，連嚴賀禹組的局也推掉，從酒店直接回大院老宅。

母親專程休假，回來陪他吃生日飯。

離婚后他從父母那里得到的關心，比前三十年加起來的還多。他多次跟父母說過，他沒事，父母本聽不進去。

中午喝了兩杯白酒，到了車上，傅言洲靠在椅背里休息，直到汽車軋過長長的減速帶，他睜眼看車外。

這麼長又這麼明顯的減速帶只有大院有。

汽車行駛的方向不對，他家是往右拐，現在司機拐上了左邊那條路。

左拐是通向閔稀家的方向。

這幾個月里他經常去看閔稀，司機都形條件反了，但凡能遇到閔稀的地方，都得試試。

路過閔家的門口，的車停在車位上，岳父的車也在。

閔稀今天悲喜加，從婚禮現場難過到半路，路上接到閔廷的電話，說爸媽今天都回來，讓晚上回家吃飯。

能見到母親的喜悅把難過沖淡了一半。

回到家時，父親在給榨西瓜。

閔稀見到父親的第一句話：“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閔疆源不清楚：“我打電話是你媽媽書接的，書不確定什麼時候開完會，但今晚肯定回來。”

書接聽電話，聽到是他的聲音，因為太張說話都有點結。

他沒為難書，先掛了電話。

閔稀背倚在料理臺上，父親在挖西瓜瓤，了一塊吃。

“爸爸，你記不記得你跟媽媽多久沒見面了？”

閔疆源手上的勺子頓了下，繼續挖瓤，說：“四個多月。”還是今年四月份的時候，他在妻子出差的那個城市開會，晚上見了一面。

如今他們工作特殊，沒法再像年輕時那樣來去自由，額外的行程會給太多人增加工作量。

而且他的工作行程也集，本不出時間門飛去另一個地方。再加上妻子不想見面，所以見面的機會更是難上加難。

閔稀手正想再一塊西瓜瓤，手機響了，張紙巾手，撈過手機，是母親的電話。

“喂，媽媽。”

閔疆源聽到稱呼，忽而轉臉看向兒。

江芮現在在機場，剛接到通知，因為惡劣天氣航班無法正常起飛，至于什麼時候能起飛，廣播里沒說。

“稀稀，媽媽這邊下暴雨，飛機沒法起飛，晚上肯定來不及陪你吃飯。”

“沒關系的，不管多晚我們都等你回來。”

“你們先吃，萬一半夜才到呢。”

“那就等你到半夜。”閔稀打消媽媽的后顧之憂：“明天我和哥哥都不上班，爸爸也休息，睡那麼早也睡不著，我今晚在家住。”

盼著母親回來的心又像回到小時候，小的時候每次在電話里知道母親要回來，不時看一下爺爺家的擺鐘，恨不得把指針轉快點。

“稀稀，你現在在家？”

“嗯，都在家。”

閔稀現在跟母親打電話不再單獨提父親，擱在以前肯定說爸爸在給我榨西瓜。

陪母親聊了二十多分鐘才掛電話。

閔疆源等兒從耳朵邊拿下手機，他才上榨機電源。

他自己的手機在料理臺的另一邊，拿過來放在眼前。

兩杯西瓜榨好，他的手機也沒有電話進來。

今天北京也天，預報有大雨，天沉沉的但一直沒下。

因為天，天黑得早，還不到六點半，暮蓋下來。

母親發消息給，飛機還沒起飛，今天不一定能飛。

【那起飛之前你告訴我，我和哥哥去接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