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下了車,聞歌拎回自己的書包,推著自行車徑直回了自己家。
剛才那場談判破裂,現在是生氣,不愿意搭理溫遠了。
剛回到家,聞歌就憋悶地把書包甩在玄關地板上,下的鞋子甩得東一只西一只,撞著墻壁發出“嘭”的輕響聲。
但即使這樣發脾氣也不足以緩解的郁悶,捂著又開始發疼的側臉,“嗚嗚”著撲在沙發里撲騰了好一會,直到疲力盡了,這才抬手捂住臉,翻坐起。
那滯悶難此刻還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地噎著。
腦子里更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重播著白薇從溫遠手里接過保溫盒,揚眉淺笑的樣子。
就算沒有看到溫遠的表,依然也能想象的出他那時候的表——眉目淺淡,眼神深邃,角不知道是不是帶了笑,肯定了幾分溫和。
那酸從心底擴散開來,聞歌了腦袋,心口像是渨了苦瓜,苦得都想哭了。
一縷微風從半開的落地窗口吹拂進來,還未束起的窗簾被風吹得鼓起,尾簾翻飛,發出“呼啦啦”的聲音來。
夕橙黃的從空隙里灑進來,木質地板上像是染上了一層圓潤的澤,反著芒,微微的發亮,一室暖。
聞歌轉頭四顧,發現整個屋子里空的,唯一的聲音便是過耳微涼的風聲,沉郁的心頓時又涼了半截。
了泛酸的鼻子,深呼吸了一口氣,起去拉開窗簾。
落地窗外是被夕籠罩的A市,繁華又匆忙。
約還能聽見街道上傳來的汽車喇叭聲,聲聲耳。
哪怕是噪音,也讓聞歌此刻煩悶孤寂的心被平了不。
吹了一會風,冷靜了緒。
聞歌剛折回要去廚房煮飯,便聽門鈴聲響起。
的腳步一頓,就站在客廳和玄關的界,看著閉的大門,遲遲邁不腳步。
既沒有問是誰,也沒有去開門的想法。
安然有給的鑰匙,也不像總是躁躁丟三落四的,每次來之前都會提前跟說一聲,然后自己開門進來。
排除了隨安然來訪的可能,聞歌就更不想搭理按門鈴的人了。
就在挪腳步自顧自地想要去廚房,突然“咔嚓”一聲,防盜門被拉開的聲音。
聞歌的眼睛瞪圓,直著眼瞪向門口。
鑰匙撞時發出清脆的聲響,隨即便是清晰得仿佛在耳邊擴大了十幾倍的鑰匙鎖孔的聲音。
一幀一幀,清楚得讓的眼前仿佛呈現出了那樣的畫面。
聞歌還來不及反應時,一只手推開了門——
剛拔出鑰匙的溫遠看到杵在過道上的聞歌,毫沒有一意外。
眼皮微掀,那目都沒在上停留多久,返關上門。
這才轉頭看著一副石化狀態的聞歌,微挑了挑眉,問道:“我有你家的鑰匙,這很難接?”
聞歌誠實地點了點頭……
溫遠的眼底似有笑意一閃而過,剛往前邁了一步,腳尖便抵到了一障礙。
他低頭看去,是被隨意丟在過道上的書包。
沒拉拉鏈的外層,摔出了一堆的文用品。
他轉眼又看向被甩在兩側的鞋子,看向的眼神多了一抹深意。
這是在發脾氣?
剛才一言不發地轉頭就走,原來是跟他置氣了。
溫遠又看了一眼,那目直盯得聞歌心頭一陣發虛。
正不知所措時,他的目轉而落在微微腫起的右臉上,抬步走進廚房里。
從冰箱里舀出幾塊冰塊,用的棉布包起來,拎著走出來時,聞歌還站在原地看著他。
他走過來,順手輕拍了一下的腦袋:“傻站著干嘛,過來自己敷一下。”
那一記,不輕不重,卻讓聞歌的心跳頓時跳了半拍。
捂著心口,深呼吸了一口氣,垂下眼,掩下眼底的波瀾。
有多久,他沒有對自己這樣了?
溫遠已經走到沙發上坐下,見還站在那里,終于微微皺起了眉頭,沉了聲音了一聲的名字:“聞歌。”
聞歌“啊?”
了一聲回過神,趕跑過去。
站到了他的面前,垂眸看著他眉眼溫和的樣子,那驀然涌上的讓再也拿不起喬來和他作對。
甚至,對這樣的“久別重逢”,充滿了期待和興。
想了想,聞歌干脆挨著他的坐下來,坐在厚實的地毯上,仰著頭,又是和剛才截然相反的一副無賴語氣:“我要小叔給我敷。”
那賭氣,呆滯,驚訝這些緒就像是從未在臉上出現過的一般,這會又是一臉的靈古怪,自然得像是兩個人并未有過半年多的時間未見,也并未有什麼被時改變的東西。
溫遠看著這樣的,心底浮起的緒讓心底頓時了下來。
似乎,每次和在一起,無緣無故地就能擁有安寧沉靜的心緒。
到底是無法拒絕,溫遠修長的手指輕住的下微微抬起。
這樣避無可避的,聞歌正面對上他的目。
和,沉靜,像是遠山上背的礁石。
帶著微微的熱意,又平和寧靜。
溫遠和的目一撞,很快便移開,用冰塊冷敷的臉:“明天我送你去醫院。”
冰塊的涼意隔著微微漉的巾熨在的臉上,一瞬的涼意侵讓有些不太舒服,剛扭著臉想要躲避,下一秒,就被他微微收的手指用力固住。
溫遠不太贊同地看了一眼,抿起角,手上多用了幾分力。
一剎那的冰涼和疼痛,讓聞歌不由自主地齜牙咧起來。
但很快,那一腫起來的地方被這涼意平,讓那作痛,像是埋了一個隨時會炸的炸彈一樣的不舒服漸漸就緩解了。
那涼意就像是夏日最炎熱時,送來的甘霖,格外及時。
“那我們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飯?”
聞歌張問道。
說話時,著的下到他的手指,若有似無的,讓聞歌的下似被貓爪撓了一樣。
若即若離的曖昧。
頓時就閉了。
溫遠垂眸看一眼,并未直接答應。
那眼神似乎能夠看穿,帶著微微閃的亮。
聞歌立刻解釋:“醫生代的,拔牙前一定要吃早餐,而且不能在……”生理期。
后面半句,聞歌頓時吞回了肚子里。
溫遠卻瞥了一眼,追問:“不能在什麼?”
“沒什麼。”
雙手墊在他的膝蓋上,趴了下來。
只側著那腫起的右臉朝向他,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昨晚幾點睡的?”
溫遠調整了下的臉,這才回手,著冰袋的手指控制著力道輕輕地敷著。
孩白皙的臉在下似是鍍上了一層,已經倦懶地閉上眼,長長的睫搭下來,在眼瞼下方投下淡淡的影。
溫遠的作一滯,隨即克制地移開視線。
“一點多。”
聞歌咕噥著:“作業太多了,還睡不好。”
臉頰上他溫的作和微涼的力道緩解了的不適,昨晚因為牙疼,即使一點多躺上了床,也依然沒有睡安穩。
現在心神一松,又有溫遠在邊,很快,那倦意襲來。
下一秒,就讓聞歌跌了夢鄉。
這樣安靜了片刻,直到細小的鼾聲響起,溫遠這才低眸看去。
已經睡著了,呼吸清淺又平穩,那眼皮被染了淡,的一層。
他手下的作微頓,傾拉過被聞歌踢在沙發角落里的薄毯,替蓋上。
那冰塊停留在的臉上,再沒有了作。
———
聞歌不知道睡了多久,等醒來時,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窗外是繁盛的星空,星辰閃爍。
落地窗不知何時被關上,只留了廚房那側的小窗送來悄悄的微風。
聞歌趴在沙發上睡得腰酸背疼的,起來了個懶腰,把毯扭一團丟到沙發角落時,一垂手就到了放在不遠的手機。
一愣,坐在地毯上,連舒展一下僵的雙都忘記了,看著原本應該在書桌上的手機,努力地回想了一下。
遲鈍的大腦運轉了半天,的意識這才恢復了幾分清明,下午去醫院看完牙齒后,遇上小叔和白薇了。
路上不歡而散后,小叔似乎來了一趟……
坐直,僵的雙一失去力,立刻舒緩了些。
坐了片刻,挪半跪半爬地去開臺燈。
屋里已經空無一人。
如果不是關好的落地窗,放在桌幾上已經融化了的冰袋,靠在桌腳旁自己的書包,以及那一個悉的保溫盒,聞歌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他來得突然,離開得也無聲無息。
竟讓恍惚的,潛意識地認為他并未出現過。
……
洗了把臉,清醒了些后。
聞歌開了燈,先打開了溫遠留在這里的保溫盒。
不知道他原本是想留下來和一起吃晚飯的還是單純怕不夠吃,保溫盒里盛著的皮蛋瘦粥足以他們兩個人解決。
后知后覺地了一把臉,那腫起的地方已經消退了。
就連一直作痛讓今天的火氣一直保持在高漲狀態的牙疼也消失無跡。
聞歌咧開,無聲地笑了一會。
那雙眼睛瞇起,像是只狡黠的狐貍,在燈下亮晶晶的,如一彎弦月。
喝過粥,又洗完了保溫盒,聞歌心十分好地拎起書包去寫作業。
還沒走出幾步,那被忘在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不是來電鈴聲,也不是短信鈴聲。
狐疑地湊過去看了眼,頓時怔在原地。
是溫遠留的鬧鐘,定在了晚上八點鐘,還給這個鬧鐘編輯了名字,是一句字簡意駭的話——“起來先喝粥再吃藥,然后休息,明天早上來接你。”
聞歌轉頭看向一進屋就被丟在桌上的藥。
上面只有一盒藥用筆標注了用量和次數,另一小盒裝著幾粒止痛藥的藥盒已經毫不留地被他扔進了垃圾桶里。
沉寂了半年之久的心,冰封融解,又暖了一汪池水,隨風漣漪。
偏偏是這樣的無意,讓更心。
他也許不知道,斬斷的綺念,哪怕是和保持距離也沒有用。
反而是這樣簡單又溫暖的照顧和,更讓步步深陷。
等意識到時,早已經為時已晚。
———
世界在不停地旋轉,朝著早晨的方向,每天都有新的日出,即使夜晚黑暗又漫長。
但是哪里才是黎明開始的地方?
地球從來不是圍繞著一個人轉的,每個人對全世界的定義也各有千秋。
對于聞歌而言,溫遠就是黎明,即使夜晚黑暗又漫長,他卻像是的指路航燈,庇護著一路長。
他把自己拉出了深淵,拉出了黑暗,拉出了孤立無援。
是圍繞著旋轉的,全世界。
要問黎明開始的地方在哪兒?
黎明,在他的心上。
是一天一,一次一次晝夜替的夜黑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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