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重。

 禮部衙門, 幾個考查閱完卷子，將錄取的名單送往了林丞相府上。

 林丞相還沒睡，看到名單微微頷首, “就這麼辦吧, 不過這曹安是曹將軍的兒子？”

 “正是。”林仲雅回答道。

 “此人的卷子答的怎麼樣？”林丞相著胡須問道。

 林仲雅笑道：“兄長何必問這話，那些武將世家的孩子有幾個是能通文墨的, 不過是能認得幾個字罷了。”

 林丞相笑道：“既是如此，又何必抬舉他們，將這曹安的名字去了吧。”

 “是。”林仲雅答應一聲, 次日去了衙門，將單子做了改, 去了曹安, 換上了旁的人選。

 榜單是在四月初公開在汴京衙門門口。

 杏榜一出, 那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有人在杏榜跟前手舞足蹈, 高喊我中了我中了；也有人在杏榜跟前跌足，驚愕不已。

 曹安就是其中一人，試卷并不糊名，他本以為自己這回肯定十拿九穩，誰知道杏榜一出來，上面居然沒有他的名字。

 “曹兄，咱們不上榜就不上榜, 橫豎就是考不中，難道家里還缺咱們一口飯吃。”

 齊士勇不屑地揚頭說道，“那些個文人苦讀多年，到頭來一年俸祿都未必有咱們一呢。”

 左右的舉人儒生們投來不悅嫌惡的眼神。

 齊士勇等人毫不怵，瞪了回去。

 有外地學子想上前理論，被同伴攔住, “你怎麼敢跟他們斗，他們可都是權貴子弟，得罪他們，回頭在汴京里怎麼待，算了算了，咱們先回去吧。”

 學子瞧見他們后簇擁的家丁，心里有些畏懼，再加上自己也沒考中，也沒心思跟人爭吵，便隨同伴回去了。

 “你瞧瞧，林伯文倒是胃口不小。”

 司空霖直接將禮部的折子遞給曾青，他臉上出一個不屑的冷笑，“杏榜錄取90人，居然沒有一個跟林家毫無干系。”

 這些個考中的貢士不是跟林家沾親帶故，就是事先給林家塞夠了錢，滿足了林丞相的胃口，這才能榜上有名。

 曾青接過折子，看了一眼，心里也有些驚訝。

 “這林丞相吃相也著實難看了些。”

 這要是面人，留幾個名額公平些也好，至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

 林丞相倒是好，一黑黑到底了，屬于是。

 安國公跋扈無禮，這林丞相貪婪狹隘也是毫不遜啊。

 “若是照著他這麼安排，只怕這滿朝文他日怕是只知道林丞相，不知道皇帝。”

 司空霖敲了敲桌子，“他胃口這麼大，朕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消得了這等福氣。”

 司空霖沖曾青招了招手。

 曾青放下折子，走上前去，在聽了司空霖的囑咐后，曾青微微頷首，“皇上放心，奴才這就去把事辦的漂漂亮亮。”

 四月十五。

 貢士們這日前去林府拜見座師。

 林府今日為了招待這些貢士們，特地收拾了花園出來，假山流水、亭臺樓閣，景看得人流連忘返。

 宴席上更是酒佳肴、饌玉炊金。

 伺候的丫鬟或是小家碧玉，或是貌佳人，無論是主人，還是客人，都是樂不思蜀。

 舞們翩翩起舞，就在林丞相拍著，欣賞著那些年紀不過豆蔻的舞們的姿時，林管家匆匆進來，小聲道：“老爺，出大事了。”

 林丞相漫不經心，“什麼事？”

 “市井上有人說此次科舉不公，已經有好些個舉人抬著孔夫子的神像去沖擊貢院了。”

 林管家額頭上滿是細汗。

 琴弦聲太大，林丞相本聽不清楚林管家說什麼話，只聽到什麼貢院，他皺眉道：“貢院怎麼了？”

 林管家不得不抬高音量，“老爺，舉人們抬著孔圣人的神像去貢院喊冤

了！”

 此時琴弦聲恰好停下。

 滿座賓客無人不聽見了這話，一時間，花園里萬籟俱寂。

 林管家頭皮發麻。

 林丞相臉沉了下來，他猛地將杯子砸在地上，“休要胡說八道，我看你是吃多了酒，糊涂了。”

 琉璃杯在地上砸了末。

 林管家忙跪下，“是，是奴才一時吃多了酒，瞎說的。”

 他抬手就給了自己幾掌，直接把臉都打腫了。

 林丞相冷哼一聲，起拂了拂袍，“罷了，看在你伺候多年有功的份上，饒了你這回，本相要更。”

 “老爺這邊走。”林管家忙起來，跟在林丞相后離開了。

 宴席上眾人神各異，互相飛著眼神。

 原先好些人都沉溺在酒當中，現在聽說有人要沖擊貢院，誰還有心思喝酒，看人。

 林仲雅試圖飾太平，“諸位繼續喝酒，來人啊，多送些好酒上來，今日有好酒有人，爾等可得多留些詩詞才好。”

 眾人勉強笑笑，可誰還有心思喝酒。

 林丞相步履匆匆，連裳都沒來得及換，就坐了轎子朝著貢院過去。

 貢院門口簡直圍的是人山人海。

 科舉舞弊的消息其實是前幾日就傳出來的，起初是有人發現此次科舉杏榜上的人居然無一例外都是文臣子弟，便是不是文臣子弟的，也都跟林丞相這邊有著蛛關聯的關系。

 發現這事的人是誰已經不可考了。

 但總之，大家很快發現這回上榜的人要麼是文人子弟，要麼是鹽商豪富子孫。

 于是，落榜的考生們就炸了，怎麼著，本來名落孫山大家都以為是自己才華不夠，或者是不合主考的眼緣，誰知道，居然是因為關系不夠或者是錢使得不夠多。

 這些個考生哪里能忍下這口氣。

 這些人，十年寒窗苦讀的不在數，家境富裕的也比比皆是，這些人無一例外的就是不能忍不公平。

 這些人也知道一個道理，強龍不地頭蛇，他們這些人好些都是外地人，便是家里有關系，這會子也使不上啊。

 但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嗎？

 如曹安這些武將子弟，這回也是沒一個人能上榜啊，因此，有些個心眼多的就故意跑去曹安他們跟前挑撥，“曹兄，齊兄，你們都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上榜啊？”

 “是啊，這里面還能其他緣故？”齊士勇想也不想就問道。

 “這當然是有緣故的。”那人說道：“你們想想，國公爺跟林丞相可不對付，你們為國公爺這邊的，那邊豈能夠讓你們上榜。可惜幾位兄弟才華橫溢，卻是上了這些小人。”

 齊士勇還好，曹安卻是立刻繃起來，拳頭握，“好啊，我本以為是自己才學不夠，原來是被人搶了功名！”

 曹安因為沒上榜，回家后被他爹按著打了一頓，這幾日才剛養好些。

 這會子知道自己挨這頓毒打原來是無妄之災，心里豈能不惱，于是，立刻帶人去貢院要個解釋，其他考生也趁機發作，抬了孔圣人的神像去。

 這群人怒氣沖沖、氣勢十足地穿過半個汴京。

 不到半個時辰，整個汴京就都知道這回科舉出現舞弊案了！

 于是乎，看熱鬧的、渾水魚的、來討個公道的人都過來了。

 林丞相一行人過來的時候。

 貢院的門已經被人撞開了，門口更是讓人了一副對聯：“林仲雅有眼無珠，郭仁義貪財好利。”橫批是：都是親戚！【1】

 這一副對聯簡直要多尖銳就有多尖銳。

 有人拍手問道：“孔兄，這財字怎麼貝字寫的這麼大，才字寫的這麼小？”

 那個孔兄的道：“這不正是因為郭大人眼里有財不見才嗎？”

 一番話說的眾人連聲道好！

 林丞相氣得不輕，猛地打起簾子，沖著

外面的人喝道：“放肆！”

 林丞相不出來還好，他一出來，一清貴打扮，再加上曹安等人認得林丞相，立刻喊道：“林丞相來了！”

 他這一喊，頓時就有人道：“他還敢來，這樣的臣賊子，國賊庸碌，簡直有辱斯文！”

 原本禮部的人避而不見，眾人的火氣就被拱到了頂點，這會子聽說罪魁禍首林丞相來了，立刻，便有人拿出臭蛋、爛菜葉子朝著林丞相丟了過去。

 林府的人簡直毫無防備。

 他們也本沒想過居然有人敢當街行兇。

 “大膽、大膽，你們不要命了不！”

 林管家忙把林丞相護在后，話剛說完，就被人砸了一個臭蛋。

 四月的天已經有些熱了，這臭蛋的味道那一個熏人，林管家幾時到過這種事，干嘔不止，氣的殺人的心都有了，“都給我上！把這些砸東西的人打死，你們什麼東西，居然敢對我們家老爺不敬。”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簡直就像是往火油里倒水，原本群激的考生們瞬間被點燃了怒火。

 再加上家丁們也都不客氣地手，幾個考生挨了打，所有人都氣炸了，也顧不得什麼禮儀，管不得什麼后果。

 曹安等人更是趁機報復，拿了幾塊石頭，專門打林丞相。

 這場鬧劇，一直持續到軍巡鋪的人收到消息匆匆趕來，才停止。

 司空霖黃昏的時候就收到消息。

 林丞相被人打出了幾個包，據說昏迷不醒，起不來，家丁更是被打死了五個，而考生們那邊也傷了十個人。

 現在，整個汴京城都在議論此事，但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文人儒生，都對林丞相這些人甚為不滿。

 司空霖撥弄了下跟前的棋子，“來人，派個太醫去給林丞相治治病，看看是不是真的昏迷不醒？若是起不來，那明日早朝朕就特許林丞相不必上朝。”

 “諾。”曾青笑瞇瞇答應。 com